小西门外夜未央|此间·特写

记者|李隽仁 寇雨琦 编辑|张雨鹃 戴汀屿 摄影|于浩 张卓辉 李桢旭 小西门是大家对于北京大学西南

小西门是大家对于北京大学西南门的昵称。这个不太起眼的小门连接了北大西南方向的住宿区和门外的商业区。

十几年来,小西门外的街景有了太多的变化:曾经熙攘的烧烤摊已不见踪影,食街的店铺们接连改头换面,今年肯教的离去更引起一片感慨。除了食街地下残存的招牌、墙上被封掉的门的痕迹,狂歌竟夜的欢腾和更多的深夜故事似乎只能在记忆中找到落脚点。

没有了小西门的种种,夜晚的我们要到哪里去学习、娱乐?小西门外的夜深还未到天明。

“肯教没了。”

8月6日,一张肯德基海淀镇餐厅“停止营业”的告示被人转发到了树洞中。晚上八点,24小时开放的肯德基第一次在夜晚灭了灯。

肯德基的红色店面很快被绿色的脚手架围得密不透风,畅春食街的红砖在秋风中渐渐剥离,麦颂的招牌上面,高耸的铁架也已经有了点点锈迹。这不是北大小西门外的街景第一次发生变化——在颐和园路两侧,路边摊都早已不知所踪,也不会有人在寒风中搓着手期待鹅腿的香气;在食街地下,台球厅的两道门都变成了雪白的水泥墙,海新思网咖则只剩下一张意义含糊的歇业告示;至于烟店、酒吧,就只能存在于更古老的回忆里;就连小西门自己也旧貌换新颜,装上了人脸识别的闸机。

2019年8月6日晚,肯德基搬走前内部的景象

或许小西门唯一没有变过的就是交通状况:这里没有红绿灯,学生们永远只能一边扭头看着来往的车辆,一边匆匆路过。尽管如此,还是会有络绎不绝的学生来到这里,从本世纪初到今天,在这里发生的故事从来没有中止过。

四环通车,北大的南墙被推倒了,崭新的商业街代之而生;五年后,一座新楼建成,北大资源宾馆的标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十五年后,07级的庞桐第一次走进燕园,他将很快发现校门外的新天地,那时小西门外的生活区初具规模,正和南门外的城隍庙、一品小笼平分秋色。

畅春园旁的小巷子里,颐和园路两边的人行道边儿上,一到了晚上就会有各式各样的脏摊儿出现。以烧烤炉为中心,周围摆上一圈的小板凳,啤酒只要三块钱一瓶。路灯的灯光晦明不定,但香味总能把一批又一批的食客领到这里。

通往畅春园食街地下的扶梯

西门“老丁”最早是一家没有铺面的烧烤摊儿,老丁不论冬夏都会在固定的地方出现,支好炉子,从白色泡沫箱里拿出一串又一串的冷鲜鸡翅,再把微微有些焦黄,表面流着油的烤翅交到站着等候的学生手里。虽然老丁有时也会摆一圈椅子,但似乎还是站着吃更带劲儿。

与老丁齐名的还有“翅客”、“迷彩大叔”等等,各有各的特色。2010年的冬天,羊腰货源紧俏,庞桐和朋友们要想吃到“迷彩大叔”家的烤腰子,得九点就开始打电话预定,然后再在十一点裹上羽绒服穿越寒风。“翅客”是第一个包下门脸的烧烤摊,墙上有顾客吃下“变态辣”烤串的数目的排行榜,后来合伙人携款潜逃,“翅客”又变回了脏摊儿,最终销声匿迹,现在南门开的“翅客”和这已经不是一家了。

吃只是夜生活的组成元素之一。在小西门外有能通宵唱歌的十七英里与东方斯卡拉——麦颂要等到好几年后才出现;彼时“麦教”与“肯教”并肩,愿意学习的可以去学习,不乐意学习也可以通宵打牌;自习的优选地点还有圣摩尔咖啡,每个桌位都可以拉上帘子,私密性得到了很好的保障。但帘子挡不住窗外的人,有好事者甚至能从窗外看出是哪一对儿情侣拉上了帘子,留下了不少八卦的故事。

畅春园食街的招牌,部分字母已经剥落

当外卖还未成为一种生活模式,名为微信的软件尚未出现,飞信是大家线上沟通的首选——它可以群发,又可以实现手机与电脑的同步。而对于约饭这种事情,大家连飞信也用不上。年轻的大学男生热衷于吃饭喝酒,在宿舍或者路上遇见了喊一嗓子,随便就可以凑个局。

在庞桐入学的第二年,畅春园食街落成。有人把学校附近的吃食研究出了一个长长的清单,考究了每一家店的优劣,也有人把小西门外的店铺归纳为三个特点:东西难吃;特别便宜;同学吵吵闹闹,老板不管——“基本上满足这仨条件,同学就都爱去,店就能开下去。”

2009年底的跨年夜,庞桐和朋友们在小西门外的半分利火锅店喝得很痛快,聊着漫无边际的事情,分享着秘密,在酒后出着洋相,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就如此悄然结束。无数的北大学生都曾如此在夜里来这里逍遥过,那些平时难以言说的秘密,都在这里混杂着酒精和烧烤的香气被人吐露。

冬去夏来,庞桐已经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年,10级的郭超走进学校,成为了大一的新生。

郭超第一次来到北大就是在小西门的何贤记,他也是从小西门第一次进入北大的校园。有家烧烤店的老板和他一样爱打球,还立下了打球赢过老板就有机会免单的规矩;颐和园路的中间有炒饼和炒面的小车,凌晨一点时游击出没;小西门北边有一家烤猪蹄,烤得特别嫩,是不少留学生的最爱。

直接支在路边的烧烤摊儿仿佛是一个为奇遇和邂逅准备的场所。有一次,一位蒙古留学生突然请郭超吃了一顿烧烤,郭超答应帮他修改毕业论文,等拿到手上才发现文中所有提到中国的地方都以“伟大的邻国”代指,几乎没有不出语病的句子,“后悔答应了这事儿,十顿烧烤都无法补偿”。还有一次,中文不太流利的留学生向他打听地铁站,他却把人家带到了赛百味的店里。

口福好和老丁合并,起了一个拗口的名字,叫做“口福好老丁西门烤翅家常菜”,显示在了新兴的网络地图上。西门竹楼被拆,磁福搬到了焕然一新的畅春园食街。本科四年,他在磁福过了四个生日,脸上被扣了四个蛋糕。打完球如果想聚会,首选的地点也是这里,“我的青春都是在磁福楼上度过的”。

已经改建为京味堂的磁福酒楼

郭超在小西门外享受生活的同时,庞桐已临近毕业。大四保研之后,大家在小西门外玩得更是无所忌惮,两天喝顿大的,一天喝顿小的,那几家KTV通宵响彻着《青春大概》、《转身之间》和《再见时光》,三首最经典的北大毕业歌。学生们还把MV打包送给了店家,据说直到现在全北京也只有这里的KTV才有。毕业季的狂歌竟夜,庞桐和朋友们喝酒时从来没什么后顾之忧,喝倒了就挑一个比较清醒的人,派他给学校里的人打电话,再找朋友把喝倒的架着回学校里去。

毕业季在歌和酒中度过,庞桐和朋友们离开了北大和小西门,各自的夜生活换了地方。本科毕业几年后,他们在小西门外又聚了一次。大家喝酒、唱歌,相互讲着趣事哈哈大笑。他们又一次喝得“七荤八素”,意识模糊开始模糊。喝到很晚,大家觉得聚会到了该散场的时候。庞桐拿起手机,要让学校里的人来接。可是滑动着手机通讯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字。朦朦胧胧中,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鼻子一酸:“叫谁啊?学校里面都已经没人了!”

从28楼下楼,在艺园拐弯,再沿48楼南边出小西门,约上医学部预科的高中同学,一路来到地下的海新思网咖,16级的侯新洲正要开始属于他的夜生活。网咖设有一排包间,晚上很亮堂,地下的环境似乎让人不易觉察时间的流逝。从晚上十点侯新洲上机开始,两个人通宵开黑,玩的既有当时正红的守望先锋,也有已经成为经典的星际争霸二,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下机,去旁边的吉野家吃了午饭,这才回到校内。除了网咖,台球厅、桌游吧、电玩城,哪里都有侯新洲的足迹。

空荡的海新思网咖,招聘广告依旧立在门前

14级的董士达也是食街地下海新思网咖的常客,不过他不是为了玩电脑,而是为了自习。虽然在网咖自习听上去有些荒谬,但那时的小西门确实存在这样的空间。从畅春园食街中间的电梯下去,左边就是网咖的大门,拐角的楼梯上方则有几套桌椅,灯光很明亮,可以通宵自习,使用的条件是在网咖买一杯饮料。

从这个拐角的平台望下去,董士达可以看到一排排戴着耳机的人,或许里面就有侯新洲。他们玩着不同的游戏,挥洒着大把大把的时间。不过对于董士达来说,他们都仿佛只是白噪音,他不会认真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些干扰不到他。他坐在桌前,打开电脑,告诉自己要开始自习——虽然接下来到底是真的自习还是玩手机,依然取决于他的心情。

侯新洲也会通宵自习。当然,对侯新洲而言,通宵是家常便饭,大一时甚至可以一周七天通宵快活。在小西门外的磁福酒楼,侯新洲和朋友们常在晚上九点开始约十五人局狼人杀,光一轮就要将近一个小时。先出局的朋友们没有事可做,就去烧烤摊儿帮桌上的人买夜宵,偶尔也用纸牌打几局掼蛋。直到后厨彻底打烊,店家收拾完碗筷赶人,他们才在凌晨慢悠悠地回校,有时还在农行的24h营业厅里磨蹭着,又复一会儿盘。

三四点从小西门回校,夜已经深了,烧烤也收摊儿了,连小西门的保安都已经舒适地坐在了椅子上。按照PKU思潜的传统,他们要先送年级最低的朋友回宿舍,有时要从小西门先转到“民主与科学”雕像,再转回45甲乙一带,然后老人们再按顺序一一回屋。那时在磁福必点的剁椒鸡蛋,成了侯新洲现在颇喜欢吃的一道菜:“有怀念的成分,况且这道菜简单,做得再差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在董士达的生活中,比格自助披萨是他那时去“奢侈”的场所。军训结束之后,比格自助披萨门庭若市,他约的朋友却都因为种种理由爽约,于是他便孤身一人前往,靠一顿饭把体重从56公斤吃到了59公斤。他还有一次被比格的员工认了出来,原来对方同时在比格和鸡排店两处工作,他去鸡排店的频率太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尴尬地打了招呼,就匆匆分开了。

和别人呼朋唤友的场面不同,董士达去小西门总喜欢一个人上路,他把小西门定义成“心灵的港湾”。对董士达而言,出门的理由有很多,可能是为了找个地方自习,可能为了一个人吃顿夜宵,也可能仅仅是不想回宿舍睡觉。大一的那个跨年夜,董士达也是独自一人坐在肯教,作别2014年的最后一天。

董士达没有什么固定去的店,基本都是随缘选择,先打着自习的旗号找地方放好电脑,然后或许会吃点东西。位置偏僻、味道奇差、客流稀少的鸡排店是他深夜自习的主要选择之一,那里有一张长条的桌子,可以待到一两点,时不时还能听到店里的家庭纠纷。

店里有个女人,声音很凶悍,董士达猜测是婆婆;还有两到三个中青年,经常会吵架。董士达时常会猜想,他们靠这么一家店供养整个大家庭,其实过得一点也不高兴吧。然而他很快又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作业上,他们和他没什么关系。

相比起大部分北大学生作为顾客或食客的身份,也有人成了小西门外店铺的老板。推开NOVA的大门,不同声音一瞬间钻入耳中。一桌桌学生正在看球、大声地聊天,也有老师坐在桌前,吃夜宵,聊着学术和研究。墙上挂着13级同学送的挂画,一个人漂浮在太空。还有一版老旧的人民日报,被裱起来占据了一席之地。在座位上落座,能注意到四壁的墙纸已经有些 卷边儿。

在来来往往的顾客中,偶尔会藏着三位老板,他们都曾是北大的学生。从七年前开店起,他们有空时坐在自己的店里,像普通员工一样工作,或是像普通顾客一样喝酒聊天。

Nova的吧台,里面有琳琅满目的酒杯与酒瓶 / 受访者供图

办起一家酒吧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办的事情。在四年的本科生活中,他们还只是小西门的普通食客。研二冬天,他们产生了开店的想法,想在自己的酒吧里喝酒,想让自己开的店成为大家校园生活的一部分。

开店需要资金、行政流程需要审批、餐饮业需要懂行的人来管理,这些对于“没走向社会”的他们来说都是不太熟悉的领域。如果想开店,他们就不得不接触社会真实的一面,一道道关隘并不会因为北大学生的身份就放松些。

开店之前,NOVA像其他店一样,象征性地在宿舍楼贴了几张海报,但他们很快就不贴了。因为“不想做别人都做的事”,况且在宿舍楼贴海报“太常见,不符合这个店的调性”。

然而讲究格调并不能解决现实问题。开业之初,店里从后厨到前堂,真正干活的员工只有五个人。他们甚至对路上遇到的一个在看别的店铺招聘信息的女孩发出邀请:“这张海报上的条件NOVA全都提供。”尽管开业之初的一两年店里总在赔钱,这个女孩依然留了下来成为骨干员工,一干就是四五年,直到回老家结婚才从NOVA离开。

摒弃了传统的宣传方式,还得有替代方案。14年冬天,他们冒出了“开车接送顾客来NOVA”的点子,给顾客提供了微信和电话两种约车方式,在冬天亲自开车到小西门接顾客,再在晚上把顾客送回学校,免除了大家对寒冷的忧虑。

正在筹办开业的Nova / 受访者供图

毕业后,三位老板走向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每天对着电脑, 文件夹里全是工作要求的数据和材料。忙到头昏眼花的时候 ,大学时的场景忽然浮现在眼前。 工作的数据是必须要一一对应的,但校园生活的乐趣正在于某种错位感。 在考试前刷夜并不与努力学习等价,晚上去静园草坪的人不全是单纯的看星星,三宝课的三宝指的则是“人类的性、生育与健康”。

他们把这些大学的回忆写在了纸上,中文和英文形成微妙的对应关系:“刷夜/One Night Study”、“静园星空/Lovers at Midnight”、“三宝/All about Sex”,他们一共写了十五组。他们决定用这些词语作为新款鸡尾酒的名字,“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

餐厅一般五年会装修一次,换个风格,清理油污,吸引更多的顾客。可NOVA从没有重新装修过。他们保留着当年的风格,连同他们的记忆和“调性”一起,至今都没有变。

移动互联网时代开始,外卖的电瓶车在北大周围飞驰。

台球厅的关闭不是一个个例。就在2017年,烧烤摊儿在整理市容的过程中悄然消失了,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白色泡沫箱里串好的五花肉和鸡翅;网咖贴了一张暂停营业的告示,“改造”两年有余,至今大门紧锁。19年10月底,炒面摊儿也在一场冲突中被人举报,被迫中止了营业。

台球俱乐部的门已经变成了水泥墙

网咖拆了,董士达还可以凑活去愈发拥挤的肯教自习,但磁福拆了,小西门外就再没有第二个地方能让侯新洲“打狼”到深夜。2017年夏天,磁福进行了为期一个多月的改建,虽然隶属于同一家公司,但店名改作了“京味堂”,菜系也从东北菜换成了北京菜。“磁福开了十年了,十年一个样子,它能不转型吗?”改建后新调来的店长一直在勤勤恳恳打点新店,但顾客有时还是会怀念从前的老磁福,向他打听从前磁福的归宿。

江维曾以“深夜自习室”为课题参加过“畅议未名”校园提案大赛。大一大二时,她总是会去肯教写作业,有时下完课洗个澡就过去,学一两个小时再回来都很方便。一到考试季,夜间11点到凌晨1点几乎是熬夜的北大人专场,几百平米的空间里热热闹闹,有埋头刷题的,有抬头背书的,也有热火朝天小组讨论的。但肯教缺乏可以充电的电源,比较吵闹,在考试季难占座位,还曾有流浪汉骚扰学生的情况,并不是方便、安全的自习场所。这个提案在决赛中获得三等奖,并没有后续的跟进。

2019年8月6日出现在树洞中的图片

江维是在朋友圈看到肯教要拆的消息的,消息突然得让她不敢相信,但照片没有给她太大质疑的余地。她想着本就有限的自习空间又少了一块儿,大家在夜里也少了一个去处。

相较于磁福、肯教,更早关闭的台球厅、网咖等商铺受众面较窄,甚至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它们的消失。一两年后,畅春园食街也会改建。回忆换了一波又一波:董士达毕业后在北京找到了工作,办公地点离北大很远,毕业后他就没再来小西门看过;庞桐的生活有了不同的方向,聚餐的中心也不停变化;郭超还常常回北大,但他已经不喜欢在小西门外吃了;NOVA的老板们有时会怀疑,他们所追求的“调性”还是不是现在学生们喜欢的东西。

京味堂的新店长不可能再把店改回磁福去,他只能在怀念磁福的声音中努力经营。在肥霖厨房的老板眼中,倒不存在太多“回忆”的困扰。肥霖每年的营业额没有下滑,面孔虽然时常更换,但每年毕业季与开学季,店里总是熙熙攘攘。老板常去海淀体育馆锻炼,偶然认识了常来店里光顾的几个学生,相处甚欢。学生们喜欢肥霖的口味,每当他看到门前排号的顾客,就觉得心满意足。

不过当侯新洲走过现在的小西门外时,总是感叹,现在除了吃饭的地方,基本没剩下别的东西。没有可以玩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变“宅”了,但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无处可玩,还是因为临近毕业,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浪”了。

他像往常一样与朋友们沿食街的扶梯而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台球厅的大门,侯新洲愣住了。畅春食街的地下构造复杂,他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毕竟朋友圈里可从未有人提到台球厅倒闭——但这一幕确确实实是在他眼前发生了:以前他曾一次次走进的那扇门已经变成了一面雪白的墙,只能从墙体的颜色上看出隐约有门存在的痕迹。

他回到地面上,来来往往的依然是情侣们和成群结伴的朋友。有人走进麦颂KTV,肥霖和小吊梨汤门外排起了长队,几个人拿出手机开始打起王者荣耀。人们依然在讨论学术、聊生活琐事,只是换了名字和面孔。

文中侯新洲和江维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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