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办公室门外的墙上，挂着一张科学家钱学森的海报。

海报上，钱老微笑着。人像旁印着一行金色大字：“国为重，家为轻；科学最重，名利最轻。”

这，是张坤的座右铭。

张坤是空军研究院某所室主任。他的工作是在新战机定型列装前，收集部队所反映问题，代表空军为厂家研制的新战机“挑刺”，并协助厂方拿出解决方案。

“简单来讲，我是唱‘黑脸’的。”张坤笑着说，“‘黑脸’一般都难唱。”事实也的确如此。

为摸清新战机性能底数，有针对性地提出贴近实战的试验鉴定总案，从新战机研发立项到装备列装定型、下发部队，张坤通常要参加几十场研讨会，多方面询问、征集、汇总有关情况。

列出的需求和问题一多，有时厂方会觉得张坤是在“找茬”。

一次，在制订某型军机试验鉴定总案时，张坤在一项参数上毫不退让，厂方的技术人员甚至跟他拍了桌子。

研究所领导担心张坤有压力，会后专门找到他：“咱做的事对空军战斗力建设十分关键，一定要坚持。”

这一点，张坤何尝不知——试验鉴定是新战机列装的“头道关口”，一端连着飞行员的生命安全，一端连着空军战斗力，容不得半点马虎。

俗话说，生活是妥协的艺术。而对于工作，在张坤看来，“科学的字典里没有妥协”。

每次组织实施新战机试验鉴定时，张坤和战友都全力以赴。面对数以万计的装备参数和试验数据，为摸清新型战机的能力底数，他和团队需要把每一个数据清晰地标注出来，做好分析和鉴定。

压力大的时候，张坤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几遍《征服天堂》。这是电影《哥伦布传》的配乐。在恢宏的乐曲中，张坤能感受到一种拥抱挑战的力量。

那年，张坤参加某型战机定型试飞任务。战机刚起飞不久，机载某个系统突然断电。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张坤第一时间带着故障数据赶往承制厂家。检索历史记录和技术资料后，他发现该型战机存在一个设计缺陷。

那段时间，张坤同厂家一遍又一遍地核对数据，根据部队提出的需求改进设计并展开测试，经过两次调整，终于解决了问题。

几番磨合下来，厂方对张坤的态度慢慢地发生了转变：“张坤不是在和厂家较劲，他是对战斗力负责。”

那时，张坤和他的团队还在忙另一项工作。他们加班加点，多方查阅资料，梳理出几万条装备数据，经过几个月不懈努力，拿出了空军首个对该型战机的鉴定定型试验总案。

翻开张坤的工作手册，全是密密麻麻的试验记录。在这些记录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一个个重重的问号：飞机坡度转弯极限在哪，导航的极限时间有多长等等。

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持之以恒地追问，更需要深入一线反复调查。

承担战机试验鉴定工作以来，张坤一年里有一大半时间在部队度过。

一次，张坤到某飞行团调研某型战机试验情况。到了午饭时间，他去食堂用餐，碰上了该团几个飞行员。听说张坤是空军研究院搞装备试验鉴定的，这几个飞行员打开了“话匣子”。他们讲得认真，张坤一笔一笔记得更是仔细万分，生怕有半点遗漏。情况了解完，张坤抬头一看，饭菜早凉了。

“收集一线飞行员的意见建议很重要。从一定意义上讲，我们就是空军飞行员的‘代言人’。”

回到办公室，张坤将这些飞行员反映的情况又仔细梳理了一遍。也就是在那时，他又有了新思路：若能建一个试验鉴定数据库，让一线需求和厂方制造及时对接，就能提前发现和规避矛盾，提升新战机实战化水平。

不久，由张坤主导的动态数据库正式上线。有了这个数据库，部队上报信息方便直观，厂家调整的依据与方向一目了然，有效提升了试验鉴定工作的效率。

2019年国庆节，难得有空闲时间的张坤带着10岁的女儿走上北京的街头。长安街上，威武雄壮的受阅部队正在接受党和人民检阅。

当人民空军的新型战机飞过上空，女儿高兴得挥舞着双手喊了起来。看着那些由他参加鉴定过的战机飞过头顶，张坤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