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烈士高志航
经过初次试飞后,高志航率6架伊16东飞。
空军副指挥毛邦初命令高志航率机群经西安、洛阳、周家口三站加油,再飞回汉口机场。高志航提出周家口机场小,容量不够,防空系统不良,建议不到周家口,经西安、洛阳两站加油,足够飞到汉口。毛邦初没有同意高志航的建议,坚持按原计划行事。11月15日,高志航率机群抵达周家口机场,遇气候不良被困,待命至21日,天气转晴,准备飞回汉口时,却遭到日机偷袭。
当时地面上的中国空军来不及起飞,周家口警报不灵的缺点果然暴露了。
高志航之子高耀汉说:“飞机已经临空了,那个卫兵才向我父亲报告,说是有日本飞机,那时候苏联的飞行员都躲警报去了,我父亲说不行,我一定要上去。但是我父亲的飞机发动了3次都发动不着,那个机务长冯干卿向我父亲报告,飞机临空了,已经要投弹了,大队长你躲躲吧。我父亲说你再发动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高志航听到了炸弹投下来的声音,他才明白最后关头到了。
高耀汉说,他当时是被烧死的,油箱整个变形了,他的一条腿在外面,所以他躺在棺材里都不是平的,因为他整个人被烧弯了。
高志航信奉天主教,殉国后,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追授高志航少将军衔。
高志航的遗体被移送武汉,在汉口总商会大礼堂举行追悼会,然后又在二马路天主教堂举行隆重的宗教仪式。之后,被一路护送到宜昌府天主教堂东北边的一块墓地埋葬。原来希望等抗战胜利后再运回老家去。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英雄的遗体终未能回归故里。
几十年后,张学良将军依然记得高志航英武的面容。1993年7月18日,92岁高龄的张学良为这位东北同乡、当年的部下题字:“东北飞鹰,空军战魂。”
遗憾的是,这位家喻户晓的空军军神,直到今天连烈士都不是。
高志航的牺牲在空军和社会上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在巨变的时代中,苦痛的疮疤很快就又被更为惨痛的新伤盖过去。各种意外造成大量飞行员非战斗牺牲,接踵而来。
1916年10月出生的郑海澄是一个有着中国血统和日本血统的飞行员,1936年,20岁的郑海澄赴日本留学,进入名古屋飞行学校学习飞行。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身在日本的郑海澄决心回国参加抗战。但日本政府严禁中国留学生回国,尤其是学习飞行的人员,更被严格控制了起来。
郑海澄之子郑国基说,我祖母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她一个人到日本通过一些关系,安排我父亲和我叔叔偷渡回来。准备偷渡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学生专门监视他们。我父亲知道那个孩子喜欢开摩托车,我父亲就给他讲,今天我不出去,你骑我的摩托车到郊外去转转。那个人高兴得要命,就开着摩托车去玩去了。这时候我父亲他们就赶到预定的那个轮船上面偷渡回来了。
郑海澄只身混入往返日本与上海的轮船后,与1937年10月初到上海,后转到昆明,报名进入国民政府空军军官学校第11期驱逐科学习。不过,由于从日本归来,又有着日本血统的身份,郑海澄没有飞上天空作战,而是成为了一名飞机试飞员。
郑国基说,那时候美国、苏联支援中国的飞机进来,它的性能如何,都要试飞员去摸索、熟悉;战斗中损坏的飞机修复以后,能不能再投入战斗,也要试飞员进行体验。
意外在一次试飞过程中发生了,郑海澄在试飞一架新修好的飞机时,发动机出现了故障,空中停车,他试图重新发动,却没有成功。危急之中,他冒险迫降,不幸机头触地,飞机起火。等被人从机舱里就出来时,已经身亡。五岁的郑国基直到父亲牺牲,都没有见过父亲一面。
从来征战无归日,两翼斑斑血染红。
虽然飞鹰折翼战神陨落,但是在硝烟弥漫的华东战场,一群年轻的空中勇士义无反顾地以热血和生命来捍卫国家。
11月底,守卫南京的唐生智部队节节败退,退守南京大校场机场的空军,只剩下几架破烂的意大利战机,飞行员只剩下了董明德和乐以琴两人。眼看着队友一个个战死,乐以琴和董明德悲愤不已,两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每天都坚持架着战机在南京上空巡逻。一旦发现日机,就给以迎头痛击。
日本方面对这两架飞机非常头痛。
1937年12月3日,日本陆军独立飞行第10中队9架战斗机、独立第11中队10架轻轰炸机和海军第13航空队的9架战斗机、6架轰炸机联合突袭南京。董明德和乐以琴两人驾机升空迎战。误以为中国空军已经无力再战的日军第13航空队以9打2,居然被乐以琴、董明德两人击落2架、击伤一架,这让日军飞行员大吃一惊。无奈敌我力量悬殊,两人渐渐被敌机包围,激战中董明德顺利突围,乐以琴的战机水箱被打穿,他准备撤离战场。使飞机安全着落。但是机身一阵猛烈晃动后,便冒起了一股浓烟,飞机以无法操纵。极速下坠的过程中,随时可能爆炸。乐以琴被迫跳出座机,此时,几十架日机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每一个跳伞的中国飞行员,只要飞行员在空中张伞,他们就会向飞行员发起射击。
按照《日内瓦公约》,已经没有战斗能力的军人是不能杀害的,但是日本人不管这一套,中国飞行员在弃机跳伞的时候,他们照打。很残忍。
抗战烈士乐以琴
因为有过跳伞被日本军机追打的经历,乐以琴想要接近地面时才准备张伞,然而,他的身体下落速度太快,等到张开伞时晚了。
乐以琴的后代吴大勇说,他当年8月第一次跳伞的时候,开伞比较早,日本飞机的攻击他受伤了,所以这一次跳伞的时候,他汲取了前面的教训,开伞晚了一点。但是来不及了,就摔死了。
“9·18事变”后,乐以琴曾在自传中这样写道,为了争取民族生存,宁可让我的身和心永远战斗、战斗,直到最后一息,我爱我的父母,但我更爱我的国家,更热爱我全民族。多年后,他的外甥邱小庆将六舅舅战死时的最后一幕画成一幅油画珍藏起来。
12月4日,董明德驾驶南京机场上唯一一架战斗机升空,搜寻日机的踪影,却在宣城附近发现大批日军,正向南京逼近。
这是日军的宣城支队,约4000人左右,相当于中国军队的一个旅,这4000名日军如果插到了南京的背后,对当时从南京突围的部队来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董明德压低机头,沿着公路下去,对着日军开火,将日军联队困在原地一整天都无法前进为南京突围的部队争取了宝贵时间。直到子弹打光,这架孤零零的战机才返回机场。就在日军大举南下,即将合围首都南京的关键时刻,由苏联普罗科菲耶夫率领的23架伊16战斗机抵达南京,并在南京上空秘密参战。
这天中午,9架日本双翼飞机飞临南京上空,投放劝降传单。5架苏联战机升空迎战。日本人击落了一架苏联飞机,剩下的4架苏联飞机对付9架日本飞机。他们在20分钟的空战里,展示了精湛的防卫技术,双方打成了平手。这时,只见一名苏联飞行员和一名日本飞行员从混战中飞出,进行一场双人决斗。陈纳德说:“其他人都停止了对抗,观看这场史诗般的格斗,那情景令我终生难忘。通常情况下,一场空战瞬间便可决出胜负,至多也不过几分钟。但这一场激战持续了30分钟。”
两个飞行员在操纵杆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关乎到他们的性命。只见日本飞机伺机飞到苏联飞机的内侧,然后转圈飞行,追咬对方的机尾,日机距离苏机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可以射击的位置。就在日机开第一枪的时候,苏机突然一个俯冲,躲过了射来的子弹;日机也随之俯冲,紧追不舍。就在它吼叫着冲下来的时候,苏机猛地做了一个横翻,甩掉日机,并迅速朝它开火。陈纳德说:“我看见过的能够一气呵成完成这一系列飞行技巧的只有这架苏联飞机。他们完成了书中有过描述的每一项飞行技巧,每一次都是又回到原点:日机转到内侧,苏机全速俯冲中完成那个难以置信的横翻。最后,双方飞行员的子弹都打光了,才算罢手。当苏联飞行员从机舱里爮出来的时候,我也在机场。我看见他有6英尺高,浓密的头发像一捆熟透了的麦穗儿,汗水浸透的衬衣紧贴在身上,像刚洗过淋浴一样,腿是中了一枪,鲜血正从伤处慢慢渗出。这位苏联飞行员后来在欧洲战场指挥苏联空军的P-40飞行联队对德国作战时牺牲了。”
苏联志愿航空队首战就打出了威风,特别是伊15、伊16这两种飞机,与日本海军的96式舰载战斗机性能各有所长,基本上可以打平手。
据1937月12月2日南京《中央日报》报道,日机第110次轰炸南京时被我军击落两架,这是苏联空军初试牛刀的结果。只是,苏联志愿空军来华作战时,已是南京保卫战的后期,日本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加上南京机场跑道设施等遭到日军重点轰炸,破坏严重,早已不堪大用,因此,苏联的援助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法挽回败局。
苏联空军打了几场空战之后,在南京沦陷前就与中国空军一起后撤至武汉防守,日机完全取得了制空权,对南京的空袭由此推向顶峰。
中国空军顾问陈纳德一直到12月11日,也就是南京城陷落的前两天,才接到了蒋介石让他离开的命令。两天后的12月13日,南京陷落。15日,松井石根率领麾下穿过中山门进入腥风血雨的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同一时刻,长谷川清也率领陆战队由悒江门进城,双方举行入城仪式,空中是海陆军的飞机编队。
日本政府与军队自以为支那事变到此结束。当地军队向统帅部和政府保证,失去南京的中国人肯定会屈服。
但是,他们错了。
蒋介石在南京沦陷之前,宣布迁都重庆,并奔赴武汉激励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