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在关税政策上的肆意妄为、反复无常,造成全球经济动荡。《纽约时报》编委会发表评论文章《特朗普的关税暂停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指出特朗普贸易战的悲剧在于,他的关税政策非但没有解决美国经济的弊病,反而发起了一场鲁莽的行动,威胁着贸易带来的红利,却无法带来有意义的经济复苏。天下事编译如下:
通常,推行重大政策变革时,美国总统们会谨慎制定计划,推演可能发生的情况,关注细节——尼克松不是某日清晨突发奇想飞往中国;里根的减税计划酝酿近十年;奥巴马医改的细则历经无数公共辩论。
特朗普总统却更喜欢先开枪后瞄准。他宣称要重塑美国与世界的关系,肆意对进口商品征收关税,无视细节及附带损害。他对公共事务的草率处理震动了股市和债券市场,触发衰退预警,重创美国全球地位。他的决策反复无常,本周,政府首席贸易官员在国会作证时突遭打断,只因总统临时变更了其正在辩护的政策。
特朗普最初的计划(他于周三暂停)对外国征收的关税税率似乎与美国国家利益毫无关联。最高税率50%竟然施加于莱索托——一个非洲南部贫穷的小国。
最新版本也好不到哪里去。特朗普对大多数国家的进口商品征收10%的关税,同时对美国三大贸易伙伴——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国的进口商品征收更高税率。进口商品平均税率将升至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最高水平,导致许多消费品价格上涨。尽管所有关税的宣称目的是扩大美国制造业,但仓促实施未给企业留出建厂时间,它只会带来痛苦,没有任何好处。
必须承认,特朗普对自由贸易造成的痛苦的看法有一定道理。美国向其他国家敞开进口大门的那几十年让许多美国人失去工作,重创了国家的工业腹地。
复兴美国制造业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它无法愈合过去的创伤,但可以为未来几代美国人提供基础,让他们建设生活,重塑更繁荣、更安全的社区。
这就是特朗普贸易战的悲剧所在。他非但没有解决自己诊断出的弊病,反而发起了一场鲁莽的行动,威胁着要放弃贸易带来的红利,却无法带来有意义的经济复苏。
从二战结束到特朗普第一任期开始,美国两党领导人都致力于扩大贸易,相信这会增加国家繁荣并有助于维持国家间的和平。
这些努力的成果是显著的。华尔街、好莱坞和硅谷都从全球市场中获益。美国农民、武器制造商和制药公司也是如此。如今全球十大最有价值的公司中有九家是美国公司,部分得益于这个国家的贸易开放。
但红利分配严重不均,好处不成比例地流向了富裕阶层。理论上,政府本可以通过再分配更公平地分享这些好处,现实中却无所作为。对于许多美国人,尤其是那些失去工厂工作的工人来说,沃尔玛的廉价商品远远不足以弥补损失。许多受失业影响最严重的社区至今仍未恢复元气。许多以前的工厂工人再也没有重返工作岗位。
关税本可以作为一项更广泛战略的一部分,用于扩大美国制造业基础并实现更具包容性的增长。对进口产品征税可以保护国内制造商免受外国竞争的影响,但代价是国内消费者必须支付更高的价格。这种权衡有时是值得的。对某些特定产品类别征收关税有充分理由,包括那些对维护国家安全必要的产品。关税还可以保护美国产业免受不公平竞争。
讽刺的是,特朗普一面加税,一面削减联邦对电动汽车制造业等新兴产业技术的支持——这本是本土制造业最有希望的领域,已有企业因此暂停建厂计划。
特朗普的关税使用毫无章法。他对美国不生产也不能生产的商品征收关税,例如来自加蓬的锰,而美国公司需要锰来生产钢铁。他对从美国购买商品多于向美国出售商品的国家(如澳大利亚)以及已提出取消所有美国商品关税的国家(如以色列)征收关税。耶鲁大学经济学家厄尼·泰德斯基表示,即使在特朗普迫于投资者和共和党成员的压力暂停了部分关税之后,他所实施的措施仍将美国进口商品的平均有效税率提高至27%,达到20世纪初以来的最高水平。
除了推高物价,关税还可能减缓经济增长。另一个危险正在逼近:有迹象表明,特朗普的挑衅行为正在降低美国国债需求,迫使政府向投资者提供更高的利率。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联邦债务将更加难以偿还。
特朗普及其顾问表示,关税造成的痛苦是复兴国内制造业的必要代价。但工厂建设需要数年时间,企业有充分理由怀疑特朗普的继任者是否会维持这些政策。企业几乎没有理由相信特朗普会坚持他的关税。特朗普的言行已经明确表明,他的承诺充其量是“可商量的”,最坏的情况则是反复无常。
当然,特朗普随时可以回到起点重新规划,但国会与国家经不起等待。特朗普的行为表明,国会在贸易问题上让渡了太多权力,正如它在许多其他问题上一样,它应该采取行动纠正他的路线并限制他的贸易权力。
一项合理的改革是由爱荷华州共和党参议员查尔斯·格拉斯利和华盛顿州民主党参议员玛丽亚·坎特威尔提出的法案,根据该法案,关税如果在60天内未获得国会批准将自动失效。这将保留总统应对紧急情况的能力,同时防止总统制造紧急情况。此外,国会的批准将展示广泛的政治支持,这对于让企业有信心进行长期投资是必要的。
特朗普将关税吹捧为解决各种经济问题的灵丹妙药。他似乎仍相信他在第一任期时的宣言:“贸易战是好事,且容易赢。”事实是,关税既可能帮助美国,也可能伤害美国。除非总统改变方向或被迫改变,这些关税将会造成反噬——而且这种痛苦会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