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美帝华人超市,看看能否再碰到刚开刀的龙趸,很遗憾,没有。但碰到张牙舞爪的生猛青花蟹,就是生长在美国的梭子蟹。6.99美元一磅,还不带蝇子的。挑选了三只母蟹,每只在四两左右,蟹身硬如石头,无法用手按压以感觉蟹肉是否饱满,只能从蟹壳里的胭脂红判断下面膏肥肉满。
回到家,先是把张牙舞爪的大蟹脚卸下,再一番清洗,揭开蟹盖,确实是完美的膏肥肉满。将蟹身一分为四,裹上薄薄的一层淀粉,以防蟹膏脱落。起锅烧油,稍微煎一下,饭店里直接用油炸,在家里就省着点,用油煎就可以了,毕竟,炸过螃蟹的油怎么处理,还真是个难题,用来炒菜,有一股海鲜味,并不是每种菜都能搭配得上,倒掉又太浪费了;姜和蒜切片,葱切段,姜、蒜、葱白爆香后,把煎过的青花蟹倒进锅里,一番猛炒,加上料酒、生抽、盐和葱叶,上碟。
梭子蟹有漂亮的花纹,广东人因此把梭子蟹叫做花蟹,美国的梭子蟹,颜色偏青蓝色,这里华人把这蟹叫成青花蟹,是随广东人的叫法,再加上其与国内梭子蟹不同的颜色,创造发明的一个叫法。生活在不同环境的梭子蟹会有不同的颜色,美国的梭子蟹,生活在沙底的,颜色较浅并带有青蓝色,我们国内海域的梭子蟹,生活在藻类中的,颜色较深。这是因为梭子蟹们要与它所生活的海床融为一体,形成保护色,这样才不容易被猎物和敌人发现。梭子蟹的这些颜色,是它们吃下含有类胡萝卜素虾青素的浮游生物,这些颜色明亮的色素接上梭子蟹的蛋白质分子,改变了颜色,形成保护色。美国梭子蟹的青蓝色,是一种数量过多的蛋白质与虾青素结合,形成了虾青蛋白,这个东西就是偏蓝色。不过,无论什么颜色,一旦经过加热烹煮,蛋白质分子重构,类胡萝卜素因而得以析出,蟹壳自然还原成明亮的红色。
梭子蟹在0~6℃时,不摄食,昼夜潜砂,呈休眠状态;在8~10℃时开始停止摄食,活动力弱,潜伏在深水处;在14℃时,摄食量下降,开始向深区移动,活动正常;在15~26℃时,摄食量大,活动正常,生长快;在17~21℃时,交尾高峰期,母蟹开始有蟹黄。现在的气温,正是梭子蟹抱卵的时候,即便不会挑选,随便挑也不会太差。蟹肉洁白细嫩,膏似凝脂,味道鲜美至极,尤其是两钳状螯足之肉,呈丝状而带甜味,蟹黄色艳味香,食之别有风味。梭子蟹的鲜甜,缘于其含有超高浓度的核苷酸,以平衡海水的盐分,而不论蒸、煮或爆炒,都有类似坚果和爆米花的香气,则是因为梭子蟹里的氨基酸与糖类分子在高温下反应后所产生的pyrazine(吡嗪)与thiazole(噻唑)类分子,这是甲壳类海鲜的共同优点。
荀子在游学齐国时的名篇《劝学》里写道 :"蟹六跪而二鳌,非蛇蟮之穴",这里的“跪”,指的是蟹脚,为什么是六只脚二只鳌呢?实际上所有的螃蟹都属于十足目,应该是“八跪二螯”。这可以从梭子蟹的英文名Swimming crab里找到答案,西方人把梭子蟹叫“游泳蟹”,梭子蟹会游泳仰仗于它退化的第四对步足,演化成了游泳足,掌节与指节形状好似船桨,它们通常用前三对步足的指尖在海底爬行,用最后一对游泳足划水迁徙、躲避天敌或掘沙来隐藏自己,于是梭子蟹又被叫做游泳蟹和渡蟹。荀子文中所说的蟹就是梭子蟹,他把梭子蟹的那对游泳足排除在外了。
我国沿海一带都产梭子蟹,山东半岛、辽东半岛、渤海湾都有大量出产。我们平时食用的梭子蟹,主要有以下几个品种:
▲ 三疣梭子蟹
三疣梭子蟹又叫枪蟹、白蟹,因蟹壳有三个明显的疣突而得名,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梭子蟹品种。每年春末和冬季交配季出产的雌蟹最为肥美,抱卵大雌蟹又叫石榴黄,三疣梭子蟹蟹肉洁白,肉质细嫩,口感清甜。美国的梭子蟹,就属于三疣梭子蟹,只是披着青蓝色的外衣而已。
▲ 远洋梭子蟹
远洋梭子蟹又俗称兰花蟹、花脚仔,主要特征是头胸甲表面密集的花白云纹,雄性螯足为深蓝色或深紫色并带有白色斑点,口感比三疣梭子蟹略微逊色一些。
▲ 红星梭子蟹
红星梭子蟹又俗称三点蟹、三目蠘、红点泳蟹,壳体呈灰绿色,最显著的特征是头胸甲下方有三个眼斑,体型比同科的梭子蟹略小,口感与上面两种梭子蟹相比较平庸,价格最为便宜。
▲ 锈斑蟳(红花蟹)
锈斑蟳,又俗称红花蟹、火烧公、十字蟹,锈斑蟳体侧没有长长的棘,整体更紧凑方正,头胸甲上有醒目的十字样花纹。为梭子蟹中的上品,肉质口感非常出众,由于难以保鲜和长途运输,且高档餐厅追逐,价格海了去了,潮州菜中的冻红蟹,就是它。
▲ 《容斋随笔》(明弘治刻本)
把梭子蟹这么一分,就清楚孒。看古人的记载,蟹一般指河蟹,梭子蟹对应的是“白蟹”或“蠘”,这两种叫法,现代人还在用。比如南宋洪迈《容斋随笔》,他在评论台州临海县令吕亢的《蟹谱》所列举的12种蟹后发问:“而所谓黄甲、白蟹、蟳、蠘诸种,吕图不载,岂名谓或殊乎?”这里的“白蟹”和“蠘”指的就是梭子蟹,吕亢的《蟹谱》确实没有画出来,台州临海县也产梭子蟹,这个遗漏,不应该。
▲ 《蟹谱》《蟹略》校注( 2013年 出版)
常常有人拿各种蟹作比较,究竟是哪种蟹更好吃,意见还很难统一。螃蟹家族如此繁杂,非要分个子丑寅卯,难不难受?我想,真正的螃蟹爱好者,应该是因时因地而食,到哪个地方,当季当地的螃蟹,就是最好的选择,于美食方面,得陇望蜀,真不是什么好习惯,享受当下,也是一种乐趣,这个道理,不独适用于吃蟹!
“穷的只能吃大闸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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