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潘昭佚

编辑 | 侯逸超

“它引发了我的焦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他们可以要求员工进行年度评估。”

面对特朗普、马斯克指挥下的大规模政府裁员，美国一位国税局官员的心情很不平静。

在过去一个月里，马斯克执掌的政府效率部已裁撤至少两万名联邦工作人员。

上周，一封标题为“过去一周你都做了什么？”的邮件让本已风声鹤唳的美国联邦机构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

▎ 美国人事管理办公室（Office of Personnel Management）给所有联邦雇员发送邮件文档。图源：美国人事管理办公室OPM

当地时间2月22日下午，美国人事管理办公室以邮件形式向所有联邦雇员发出通知，要求他们在当地时间2月25日周一晚11:59前，以要点形式简要汇报过去一周的工作完成情况，并抄送直属上级。

▎ 马斯克在自己的社交账号X发帖称这一举措已获得特朗普政府授权，未按时回复者将被视为自动辞职。图源：X

政府各部反应迥异，两位部长格外积极

在邮件发出后的四十八小时内，美国各大联邦机构对是否要求雇员回复邮件产生了分歧。可能出于对信息安全的担忧，美国国防部、国务院、国土安全部和能源部迅速发布内部通知，明确告知其雇员无需回复邮件。

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在内部简报中也表示，所有审查流程将由局长办公室统一处理，并建议雇员暂停回复。

但与此同时，美国财政部、退伍军人事务局、商务部和内务部则要求雇员必须回复，并详细列出了回复说明，同时提醒雇员严格遵守保密规定，不得泄露任何机密信息。

▎美国财政部雇员工会和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卡什·帕特尔（Kash Patel）发在内部的通知。图源：X

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 的情况更为复杂：其雇员称最初收到的通知要求回复邮件，但周日晚上又收到第二封邮件，称暂停回复并等待进一步通知；到了周一，通知则变成了不强制要求员工回复，且不回复不会影响雇员的任职。

▎ 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给内部员工提供了回复指引。最后一句是“需要假定你所写的内容会被恶意的外国行动者阅读或剪裁” 图源：Threads/@luckytran

据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卡罗尔·莱昂尼格观察，特勤局的建议回复比较有创意：

这一周我完成了：

·我职位描述要求的任务和职责的100%

·我的经理和我同意的工作成果的100%

·评估我表现的职责和表现元素的100%

·我直接上级要求交付任务的100%

·在上述任务交付中我超出预期

▎ 图自X

也有一些表现积极的部长，在社交平台晒出了自己的周报：

比如交通部长、原福克斯新闻主持人肖恩·达菲（Sean Duffy）的周报：

▎ 图自X https://x.com/SecDuffy/status/1894031690256818515

总统先生，上周我做了五件事：

1.终止纽约市精英主义和反工人的拥堵收费政策。

2.启动对浪费纳税人160亿美元高铁项目的调查，该项目经过17年，却未铺设一英里的轨道。

3.通过消除多余和过时的陆地线路，每年可节省 1000 万美元。

4.参观了弗吉尼亚州的空中交通管制指挥中心，了解了使我们的空中交通系统成为世界羡慕对象所需的关键技术升级。

5.参观加利福尼亚州伯班克的交通管制塔，听取空中交通管制员关于如何改善条件以及留住和招募更多管制员的意见。

期待为美国人@USDOT（美国交通运输部）而战的又一周！

以及退伍军人事务部长道格·柯林斯（Doug Collins）的回复，除了表态之外，他还直接@了总统：

▎图自X https://x.com/SecVetAffairs/status/1894096219661898181

以下是我们上周在退伍军人事务部做的五件事：

1：我们确定了数百份需要取消的浪费合同，这将使我们能够将数十亿美元重新用于退伍军人的医疗保健和福利（我们将很快发布公告）！

2：2月20日，我们处理了2025财年的残疾索赔案件量达到100万件。

3：今天，作为恢复现场工作政策的一部分，我们欢迎全国数千名员工重返办公室。

4：我启动了对本部社区护理实践的审查，以便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为退伍军人提供医疗保健选择（未来将对此进行更多介绍）！

5：我会见了退伍军人服务组织的成员和领导人，包括@IndyFund和@DAVHQ。在@POTUS（总统阁下）领导下， 退伍军人事务部将退伍军人放在第一位，未来将会取得更多成功！

不回复的200万雇员会被解聘吗？

▎ 白宫新闻秘书卡洛琳·莱维特的回复也在社交网络流传，并得到了她本人回应。图自https://www.instagram.com/foxnews/p/DGg_vL_OCHd/?img_index=2

周二上午，白宫发言人卡罗琳·莱维特（Caroline Levitt）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已有超过一百万联邦雇员（约占联邦雇员总数的三分之一）回复了该邮件。 

从收到的回复邮件数量来看，有相当一部分联邦雇员还是不愿冒险违规的，无论是自愿回复还是迫于雇主压力。

值得注意的是，她本人对马斯克邮件的回复似乎也带有微妙讽刺：

你好，泰勒，为了透明和负责，我很高兴地通知你我上周完成的五项任务，尽管我完成的所有任务的清单要长得多。见下文。

-举行新闻发布会，纪念特朗普政府执政一个月，特别嘉宾有迈克·沃尔兹、史蒂芬·米勒和凯文·哈塞特。

-在CPAC（保守党政治行动大会）发表演讲。

-为周六CPAC总统阁下演讲工作。

-参加福克斯新闻节目。

-参加了EEOB（行政办公大楼）的媒体排练。

PS：我很感激能有一份工作，能为美国纳税人努力工作，他们为我提供薪水。 这封电子邮件我花了两分钟起草。 谢谢。

不过，还有大约三分之二的雇员未对邮件做出任何回应。尽管人事管理部门在周一发布的新备忘录中称，回复邮件是“自愿的”，联邦机构可自行决定，但马斯克在周一下午于X上发文称，总统指示将为未回复的雇员提供“第二次机会”，而第二次仍未回复者将被解雇。

▎ 马斯克在2月27日内阁会议上对“周报事件”进行了最新的回应。图自马斯克X账号

在2月27日的内阁会议上，马斯克再次提及回复邮件并非“工作表现评估”，而是“脉搏检查评估”，他表示“我们认为很多在政府工资表上的人死了（或者不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他们不能回复的原因。”

由于此封邮件是人事管理办公室而非各个联邦机构直接下达，其合法性引发了广泛质疑。很多联邦雇员都受到公务员保护法的保障，不会被无故解雇。

上周，美国工会就已经对特朗普政府的大规模裁员提起了诉讼，称人事管理办公室无权管理联邦机构的雇员。

因为按照联邦法规规定：行政部门或者军事机构的负责人有权制定规章制度，来管理部门的运作，员工的行为，业务的分配和执行，以及部门文件，记录和财产的保管，使用和保存。

虽然马斯克领导的人事管理办公室负责管理联邦政府工作人员的人力资源事务，但他没有国会授权来指挥其他政府机构。每个联邦机构都有其独立的国会授权法律，人事管理办公室无权越权干涉这些机构的内部管理。美国政府雇员联合会的主席埃弗雷特·凯利（Everett Kelley）表示，如果联邦雇员遭到非法解雇，联合会将会采取措施，包括但不限于法律诉讼，行政投诉等方式，来保护员工权益。

其实马斯克的这种管理模式对于熟悉他管理风格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在他执掌的多家公司中，类似的要求早已成为常态。以特斯拉和SpaceX为例，员工每周都必须提交详细的周报，内容涵盖工作进展、效率评估以及出勤情况。这种管理方式虽然在私营企业中已被部分接受，但当其被引入联邦政府体系时，确实也引发了更大的争议。

给马斯克发邮件，人人都行？

▎ 图自Reddit论坛

在北美流行Reddit红迪论坛上，一位标记为“联邦雇员”的网友调侃，“确认什么东西是机密也是违规的吧？所以这些（周报）应该是1.[删除]2.[删除]3.[删除]4.[删除]5.[删除]。”

就在联邦雇员们为那封邮件人心惶惶时，广大网友却开启了“欢乐模式”。有网友发现似乎任何人都能往人事管理办公室的官方邮箱发邮件，甚至可能直接送到马斯克本人手里！这一发现瞬间点燃了网友的创作热情。

邮件发出的当晚，脸书（Facebook）上一个名为“另类国家公园管理局”（Alt National Park Service）的“抵抗组织”页面就发帖调侃：“今晚无聊吗？给埃隆的HR@opm.gov发五条你的‘工作成果’吧！可以是购物清单，也可以是你的五个奇思妙想！”

▎ 图源｜脸书@Alt National Park Service

帖子一出，评论区瞬间炸锅。有网友一本正经地写道：“我的五大成就？周一到周五都没给埃隆（马斯克）投票！”

▎ 图源｜脸书@Alt National Park Service

甚至连隔壁加拿大的网友也跑来凑热闹：“我也发了一封邮件，虽然我不是联邦雇员，还是个加拿大人，上周还生病了，但我还是列出了五种我能吃得下的食物。我相信他会感谢我的回复！”

▎ 图源｜脸书@Alt National Park Service

更有网友脑洞大开，声称要把美国宪法的PDF版发给人事管理办公室，还有人直接把著名男歌手理查德·艾斯利（Rick Astely）的经典歌曲《永不放弃你》（Never Gonna Give You Up）的歌词贴了上去。

▎ 图源｜脸书@Alt National Park Service

也有人直接对马斯克出言讽刺：

这是我上周做的事情：

·被氯胺酮闪击（马斯克曾说自己使用氯胺酮对抗抑郁症症状，这一精神类药物被严格管控）

·忽视我的孩子（近期马斯克因为孩子抚养权的争议被指回避抚养责任）

·发推1782次

·在室内戴奇怪的墨镜（马斯克近期在保守党政治行动大会上一直戴着大号墨镜，引发热议）

·被宇航员羞辱（上周因为国际空间站的争吵，美国宇航局前宇航员、现任美国参议员马克·凯利嘲笑马斯克懦弱：“当你鼓起勇气爬上火箭时，再和我们谈谈。”）

▎ 图源：X https://x.com/schwarz/status/1893703208683397355

根据《滚石》杂志报道， 两位熟悉此事的消息人士（包括特朗普政府的一位官员）表示 ，最近对马斯克 电子邮件的回复充斥着恶作剧，用特朗普官员的话来说，这些回复“非常粗鲁”，列出了虚假、粗俗的“成就”，甚至发送了色情和猥亵内容图片的链接。

随着联邦政府的“高效管理”计划意外演变成一场全民参与的“投稿游戏”，这场闹剧将如何收场，引发了广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