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磊，编辑：王靖，原文标题：《健身卡充值100万，却只能“四处流浪”》，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兆韦德“倒闭”的风波已经持续数月，从这个健身品牌出现危机，到老板金宇晴高调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视频自救，最后突然清空账号查无此人，仿佛整件事在舆论的热度减退后，就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
金宇晴的个人故事完成了荒唐的起承转合，但实打实的代价和真金白银的损失，却全由一兆韦德的会员和教练承担。在上海和北京，绝大多数一兆韦德已经闭店，部分门店也已经换成了新的品牌接盘。
北京中关村门店的店员向盒饭财经表示，爱尚健身已经在北京接手了三家门店，其余门店则均处于暂停营业状态，在走访早在5月份就已关闭的北京望京华彩店时，过去贴在玻璃门上的关停通知已经被撕掉，当时该店关停理由是“电路检修”。四个月过去后，该店在楼宇内外的所有品牌标识仍然全数保留，在建筑的很远处就可以被清晰地引导至门店入口，如果不是那个在工作日黄金时段仍挂在门上的锁头，很难相信，这家门店乃至一兆韦德这个历经20多年的品牌，已经在北京彻底消失。
“只有之前办过相应门店的韦德会员卡，才能进入我们现在的新店”，爱尚的销售人员解释称，如果会员之前办理的是华彩的卡，那么就无权转入中关村的店，只有中关村门店的老会员才可转入。
“就是非本店不准入内”，原一兆韦德北京华彩店会员Q先生对盒饭财经称，他之前先是因华彩店所谓的维修通知吃了闭门羹，后又在附近的金隅店被劝退，“现在就是不报警不让进。”因一兆韦德会员维权引起的警力介入，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个人维权者数量在年中以来逐渐水涨船高。
“每个店都有自己的维权群，数量非常庞大。”Q先生说，“有的说充了100万，真是叹为观止。”巨额的会员费用被压在一兆韦德的账簿上，但随着这个品牌的消散，这些账目也变成了“空头支票”。
对于绝大多数健身会员来说，维权几乎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反馈，Q先生称自己的朋友才刚刚办过一兆韦德5年的会员卡，随后他专程跑到上海进行维权，“他去的时候，总部已经搬走，人去楼空。”Q先生感叹：一直都是解决无门。
一
与一兆韦德在北京基本告别历史舞台所不同，上海由于本身的门店数量庞大，直至今日仍处在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新的接盘方瑞竑据称将接手109家上海门店中的32家，但从会员们的反馈，以及并不透明的官方数据来看，瑞竑目前接手门店可能仅有20家左右。
其他门店多数处于关停状态，或者是即将关闭的悬而未决中。
“最近健身就好像四海为家一般”，在社交媒体上，一兆韦德的会员圈子里逐渐出现一些特殊的词汇，“韦德难民”“一兆韦德游击队”“健身流浪者”，这些词汇都在传递出同一种信息，即一兆韦德会员目前居无定所的健身境况。
没人能笃定自己刚找到的一兆韦德门店能否挺过第二天的日出，他们有些驱车十几公里，就为了能少亏一点是一点，“先是金外滩闭店被迫到丽园区健身……越跑越远跑去了来福士，直到前天的那场大雨，来福士也闭店了。但听健友说来福士很快就会开，也是暂时不明情况不敢妄自猜测……”
甚至有人请求，只求能给我一个健身的地儿，我也不要赔偿。
有会员吐槽：“本着去一次就少亏一次的心理继续用着，每过一阵就会关闭一家店，可选范围越来越少，店内越来越拥挤。昨天去健身才发现，甚至连名字也换了”。替换掉一兆韦德的那个名字，就是瑞竑。
从企查查获悉，上海瑞竑萱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时间在2023年6月8日，随后在7月10日入股一兆韦德体育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持股比例占97%。
值得注意的是，这家公司从成立到渗透到一兆韦德，均是在后者经历倒闭风波的阶段。上海瑞竑萱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法人袁臻佳，目前也成为了一兆韦德体育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和其关联公司上海兆利健身管理有限公司的法人。
如今在陆续接手上海的健身房之后，有大量上海的一兆韦德会员表示，瑞竑的品牌接管过程看起来十分仓促，健身房内过去一兆韦德的挂墙Logo、易拉宝、器材Logo仅被粗糙地遮盖一下，有些甚至干脆不替换。
在这些处处都有一兆韦德存在感的健身房，却没人再管这里叫一兆韦德，而那些过去的会员权益，也在逐渐消失殆尽。
二
无法入场的情况出现，往往是突然且连锁式的，你可能在12个小时前刚刚离开，但再进来就只能吃到闭门羹。而再寻找其他门店，结果往往可能是相似的。
“我昨天问了门店，说是再付3000多给瑞竑才让我继续用原来卡里的时效，1:1使用。”有会员反映，如果想继续在瑞竑练，就要另外付钱买相同年限的会员卡，这样就能激活过去卡中的剩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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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有多少人愿意再去充值呢？在一兆韦德经历过的动荡，谁又愿意再掏另一份钱，让未知的风险成本进一步加高。
有人将一兆韦德的接盘方戏称为“二兆韦德”，无论从新旧品牌复杂的股权关系和交接时间点，还是预付费模式本身的脆弱，都不由得让人怀疑，这或许是一个从“一兆”开始数起来，无休止的黑洞。
很多会员表示健身房越是猛推长期年限的会员卡，越是企业本身濒危的时刻，“关店前一天开始疯狂推销终身卡，卖课。”Q先生回忆当时一兆韦德门店即将关闭的时候，销售明知道企业的资金链已经断裂、难以为继，仍然疯狂向会员兜售长期会员卡。
上海的L先生在三月办了终身卡，此前他办的也是长期卡，五年，但在店里的时候，总有人向他推销终身卡，“他们一直推荐，让我升级，我问了一句就更来劲了。”当时一兆韦德在网上其实已经风波不断，但很少有人相信这个成立20多年的航母级健身品牌会猝然倒下。
“就说的很好，可以练到70，可以带人，虽然觉得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觉得这么大的盘子，不会倒掉的。”L先生对盒饭财经说。直到一兆韦德的闭店情况如多米诺骨牌一样陆续被推倒，那些过去信任一兆韦德的会员，才意识到这个无论从历史还是规模都首屈一指的健身品牌，同样难逃倒闭的宿命。
三
在这期间，不少会员也左右动摇过，尤其是当一兆韦德传来融资消息，同时金宇晴开始在抖音上陆续发布视频，自称要卖车卖房维持企业经营的时段，教练和会员也大受鼓舞。
“当时还觉得有希望，结果他删抖音跑了啊。”Q先生称，“教练说他在抖音承诺卖的房子只是他众多房产的一处。大部分财产转移给前妻，这个拍卖的房子还挂了个卖不出去的天价。”
直到金宇晴彻底消失，那些没法上完的健身课，以及无从维权的失控感，才成为最真实的会员情绪。金宇晴的“失踪”，也对维权本身造成了很大的阻碍，“起诉了，没有开庭，联系不到创始人，几百号人都在等着。”上海的S女士称，“我的卡还有9年，但找不到人，就算开庭，胜诉，钱也要不回来。”
对很多个人用户而言，起诉占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一兆韦德维权的讨论中，进入诉讼流程的大有人在，但得到结果的，则少之又少，并且通常要经过半年以上的漫长周期。有会员反映在今年2月就曾起诉一兆韦德，直到近日才得到最终结果，但这样的“好运气”在其庞大的会员群体中并不多见。
类似一兆韦德的老板“跑路”，会员起诉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健身行业的孤例，在各大社交平台上，仅仅8月到9月期间，健身房跑路的控诉和维权就比比皆是，与一兆韦德不同的是，这些“跑路”事件都发生在小品牌身上，他们没有像一兆韦德出现集中性的声讨爆发。甚至有人还对小型健身房“受害者”支招，建议他们去创办时间久的大品牌那里办卡，但一兆韦德的案例，显然给了现实一个响亮的耳光。
健身房暴雷的脆弱之处，集中于它本身的预付费模式，用预付的费用完成建店装修，同时也是预支了自身未来的收入，它只有不断地拓店并要求用户升级会员服务，才能让企业生存下去，而一兆韦德面临的另一重问题是，有些门店面积在千平左右，装修成本高昂，它需要更高的收入来维持旗下150多家门店的运营，这也侧面反映出，规模大的健身房，其风险可能更高。
然而对于一般健身爱好者来说，评估一个健身房的抗风险能力是有限的，没人能准确预测一个有着长久历史的健身品牌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尾声。
但对金宇晴一家来说，他们至少在今年春天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有了前往瑞士的打算，从小红书网友们提供的消息，可以定位到一个与金宇晴本人有非同一般关系的个人账号，在该账号的历史视频里，金宇晴的出镜，以及他对相关人物的家人称呼，可以判断出其家属关系，而该账号的公开收藏夹里，出现一条让人充满遐想的笔记，笔记名称叫“外国人可以在瑞士买房产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盒饭财经（ID：daxiongfan），作者：尹磊，编辑：王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