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延期的《吐槽大会》,被低估的语言网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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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犀牛娱乐,作者丨方正,编辑丨夏添

《吐槽大会》正处于风口浪尖。

昨日中午,《吐槽大会》官博官宣,原定晚8点播出节目因剪辑时间不足延期上线。虽给出因剪辑理由,但众媒体猜测,此事很可能与体育专场的舆论风波有关,节目或面临整改风险。此前网上就有传言,节目组曾收到中国篮协的投诉。

上一期体育专场于3月14日播出,场上足篮两届“菜鸡互啄”,场外看客表达欲旺盛。一场“范志毅有资格吐槽男篮吗”的论战,引体育圈大佬各自发声战队,就连央媒们这次也陷入“别忘反思”与“不必上纲上线”的观点摇摆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隔日,一则#吐槽大会提词器#的话题冲上热搜,“本以为是口才王者间的掰头,没想到这是《朗读者》+《演员的诞生》”,从网友的吐槽中,一些被欺骗、幻灭的情绪逐渐弥散开来。

这已不是《吐槽大会》第一次大规模出圈,“洗白大会”的论辩从第一季就相伴至今。去年,笑果家的另一档综艺《脱口秀大会》,更因杨笠的“男人自信论”到达了公共舆论严肃讨论综艺的热度峰值,但节目也间接掀起了网上的性别对立情绪。

“这只是一档综艺呀,不要太认真”,每次有综艺节目挟裹着社会议题的讨论,这类娱乐至死论便此起彼伏。但当「语言网综」一次次进入严肃议题的范畴,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都只是纯粹的娱乐吗?语言网综的言论边界又在哪里?

从春晚语言类节目影响一代人话语习惯,到电视综艺时代《今晚80后脱口秀》《金星秀》红极一时,再到网综时代《奇葩说》开辩论节目先河,《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策动一个单口喜剧行业的崛起,国人对「语言类节目」似乎一直情有独钟,这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社会机理?

嘴皮子崇拜

2014年11月29日,当《奇葩说》第一季第一期播出时,没人预料到它能够做到七季之久,更没人觉察到那一天就已载入中国综艺史。

《奇葩说》的出现,让很多人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会说话是可以做明星的,原来一种年轻、诙谐、个性的话语表达形态竟有如此大魅力。手捧iPad看综的年轻人们,一遍遍练习选手们的金句和段子,希冀有朝一日成为他们。

抛开《奇葩说》内容维度不谈,每个看《奇葩说》的观众,都很难不先被选手们的嘴皮子所折服,喊着“养条狗啊”的马薇薇,高呼“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的范湉湉,就是当年全国最炙手可热的说话明星。

那年首波看《奇葩说》的观众,未必都能理解到辩论内容,但“说话”已然与唱、跳、RAP、篮球一样成为可吸粉的“艺能”。究其原因,一个必须承认的事实是,性格相对内敛的国人普遍并不擅长语言表达,对能言善辩者易生崇拜的倾向。

“口才好”、“能说会道”,在我们这个国度,向来是有才华的代名词。古有晏子使楚、稳固基业,诸葛孔明舌战群儒、联孙抗曹,善口技者总会被后世褒奖;今有春晚笑星被追捧,奇葩群星闪耀进行时,至《奇葩说》,国人对嘴皮子的崇拜再攀高峰。

回到当下,时隔七年,一出“《吐槽大会》提词器事件”之所以能掀起舆论巨浪,本质上也是“嘴皮子崇拜”的心理在作祟。当得知嘉宾的口若悬河或只是一种“演”出来的假象,他们在观众心目中“能言者”的形象崩塌了。

但事实上,在同一个舞台上,池子在第一季就抛过一个“明星都能用提词器,我为什么不能用”的段子,为保证表演效果,给脱口秀经验不足、准备时间有限的明星嘉宾安排提词器,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此事的发酵证明了,观众对善口才者确乎有“神化”的倾向,以为所谓的口若悬河全是张口就来。但就算是职业的脱口秀演员、《奇葩说》辩手,节目里的精彩表现都有赖台下对稿件充分练习,不脱稿辩论的选手也大有人在。

看到提词器,就深感受骗,以为过去的追捧都成了错付,本质上是没有用对「语言网综」的打开方式。语言综艺的内核从不是形式上的唇枪舌战,也不是选手口才如何了得,言说者“说了什么”才是重点。

娱乐的壳,严肃的核

口才,从来不是停留在表象的伶牙俐齿,肚里有货,才能“货”从口出。

如果没能召集到一群高校辩论大神,《奇葩说》不会有第一季;同样,如果没有培养起一批深耕线下多年的脱口秀演员,《吐槽大会》不会在当年开播即爆,更不会有《脱口秀大会》。

语言网综虽说是综艺,但与相声小品等传统语言节目不同,上述这几档节目成功的基底,是短时间内集结到了一批说话精英,去持续输出深入浅出的强观点内容。

在文娱圈,无论剧集还是综艺,有话题才可“出圈”。而语言综艺的形式可包罗万事万物的讨论,是生产#话题#的天然培养皿,且说话精英们保证话题的“强观点性”,观点才是语言背后击中人心的力量。

面对强观点的撞击,产生心理共鸣的观众会表达支持,无法承受这份撞击力、持相反意见的观众顿生反击的欲望,如此一来,社交平台的公共舆论场被构建了,多元议题从节目里发散到节目外。

七年《奇葩说》,曾关照过那些鲜少被言说的严肃议题,从“要不要鼓励绝症病人”中,我们在忌谈生死的国度学会与亲人更妥帖地告别;从“要不要牺牲贾玲一人救一百人”中,我们借伦理困境的思考体悟希腊先哲的智慧。

《脱口秀大会》上,身为中年社畜的我们,在呼兰“去恐怖屋玩,发现写字楼才是最大的恐怖屋”的段子中获得些许抚慰;听完杨笠的“那么普通那么自信论”,男人们以此对照自身以自省,女人们学到向男权社会发声的姿态。

表面的嘻嘻哈哈背后,这些节目带来的不仅仅是脱敏、减压的娱乐,藏在罐头笑声背后的,是表演者添加在其中一些思想的佐料,令观者在欢笑之余品尝到思考的回甘。

美国政治思想家布热津斯基曾提出过一个“奶头乐理论”,认为生产力的剧增将导致80%的财富掌握在20%的人手中,为了安慰社会剩余的20%,避免阶层冲突,就要让企业大批量制造“奶头”,即令人沉迷的消遣娱乐和充满感官刺激的产品,令其沉浸其中而丧失思考。

新兴的语言网综显然站在“奶头乐”的反面,它娱乐的外壳之下,包裹着年轻化的、启迪式的观点表达,让观者在欢笑之余不忘思考,这类综艺无疑是更高阶的形态,让节目在娱乐同时承载一些思辨和知识传播的功能。

今年以来,综艺节目里的“文化学者热”现象尤为突出,知识分子许知远把《吐槽大会》送上热搜、哲学大拿刘擎在《奇葩说》为“打工人”振臂高呼,“文化人屡上综艺”在传递一个鲜明的信号,综艺不甘于做娱乐的附庸,更发挥着启发民智的功用。

语言网综是个筐

语言网综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当“体育界老炮”范志毅、“文化界人士”许知远、“媒体界大牛”易立竞、“带货界女王”薇娅齐聚在《吐槽大会》,无人可否认语言网综的“海纳百川”。你很难想象,还有哪一综艺品类可汇聚如此多元圈层的公众人物。

《奇葩说》这些年,除了吸引顶尖高校辩手入局,亦通过放宽海选、请嘉宾、对外赛的方式,邀请到高校教授、脱口秀大咖、说唱歌手、主持人、女团爱豆与选手们一同辩论,扩宽了节目在各类圈层受众中间的认知度。

议题维度,语言网综也包罗万象。

身处现代社会,高收入背后潜藏着诸多焦虑,语言网综将这些社会现实投射在节目中,并试图用辩论、说段子、讲故事的轻松方式去解构他们,带来多元议题的年轻化表达,给面对同样焦虑的人们带来疗愈。

邀来多圈层人士,由他们言说多元议题,令语言网综能够紧跟时代脉搏,与年轻人时刻对话,在内容上不断迭代、不断带来新鲜感,这是语言网综能够成长为综N代的经典IP、常看常新的长寿秘密。

迈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我们困于被小圈子左右的信息茧房,网络讨论的群体性对立、观点撕裂愈演愈烈,我们越来越缺少能够让各圈层群体理性沟通、友善交流的平台,某种程度上,语言网综正是填补了这样一个空缺。

当我们遭遇失败与困境,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大胆说出失败,正视失败,任圈外的他人评说,拥有自我解嘲的勇气,那是重新出发的动力,这是《吐槽大会》之于体育界的价值。在未来,语言网综能发挥的社会功用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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