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在受苦,眼睛在享福。”
5月份,出现在《乘风2023》舞台上的贾静雯,唱跳“双废”,美丽动人。
只看外貌,或许很难想象,贾静雯已经49岁了。在大多数女星已经步入中年的年纪,她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初入舞台,她的瑟缩和不自信展露无遗,不断询问其他人是否知道,自己“唱歌像鸭子叫”。她拿出像对待自己崎岖坎坷的人生一样的态度:面对它,哪怕无法战胜它。
她将这场比赛中的自己,形容为闯入新丛林的小白兔,不知该如何生存。但她坚信,一定会摸索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模式。
她说:“那个模式的启动,就是我现在正在面对的事情。”
只是,她并不是小白兔,她更像是美丽且坚韧的丛林本身。
当“长得漂亮”这个形容词出现在贾静雯身上,附加的效果是恶意。
1974年,她出生在中国台湾,祖籍天津,父母就在台湾街头开了个餐馆,取名“天津卫”。
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管她,她就自己在街上乱跑。
五六岁的时候,她在街心公园玩滑梯,突然一个成年男人把她从滑梯上拉下来,拉进一旁的公厕里。
幸好她的堂哥也在附近玩,马上把贾静雯从厕所里扯出来,大声呼救,才逃过一劫。
后来,母亲告诉贾静雯,那个人被证实是恋童的变态。
贾静雯(最右)与妈妈和弟弟合影
16岁,贾静雯正念初中。放学路上,她接到了一张名片,对方对她说:“我们在找拍广告的明星,觉得你很适合。”
见贾静雯满脸怀疑,对方让她回家把名片给家长看,再联系他。
母亲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发现确实是一家正规的广告公司,就在这样的契机下,贾静雯拍摄了人生中第一支广告。
名利的滋味初尝,背后的苦果也随之而来。
贾静雯曾拍摄的广告
广告播出之后,贾静雯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再加上原本就清新靓丽的长相,表白的信件似雪花扑簌而来。
她上学时的教室在四楼,下了课,她每次从楼梯走下去,都会碰见男生给她递表白信和礼物,有时是巧克力,或者是小熊玩偶。
同时,也会有一些格格不入的信件夹杂其中,大概意思是:“你长得漂亮了不起啊,谁谁谁喜欢你你知道吗?”
那时年纪小,她不知道小孩子的恶意就是如此简单,只是还没等她按部就班地长大,命运就递给她一个无法招架的剧本。
少女时期的贾静雯
1993年,19岁的她跟随长辈回到天津生活,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
没过多久,家中投资生意失败,他们举家从天津又搬回台湾。噩耗接踵而至,父亲又罹患癌症。
贾静雯清晰地记得,当时一支药要几千块甚至上万,仅医疗费就是全家负担不起的天价,更别提还有之前做生意所欠下的其他债务。
贾静雯被迫从刚上了一年的北京电影学院退学,从此追着钱跑。
很长一段时间,贾静雯生命中最大的不安来自于:害怕没有工作。
归其原因,或许是母亲的行为无意间影响了她。
贾静雯的母亲在20岁就结了婚,人生的信条就是“以夫为贵”。后来,她跟着丈夫打拼,夫唱妇随,没有自我。
父亲在一夜之间倒下,母亲的天也随之崩塌。
贾静雯(前排左边)与父母、弟弟合照
父亲生病之后,贾静雯想带父亲去看医生,但他死活不愿意,宁愿去相信一些所谓的秘医,还坚称:“我自己的命是我自己的,你们都不要管我。”
所以,贾静雯对父亲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心疼父亲被病痛折磨,也始终记得儿时父亲带自己兜风、玩耍的快乐。
但另一方面,她也恼怒于父亲生病后的固执,心疼承担看护与照料职责的母亲。
无力感包围了这个家庭,债务与疾病,让原本可亲的父亲,面目全非。
那段时间,贾静雯不断地接戏、拍广告、主持……生活被工作与赚钱填满。
回想起来,她说:“因为家里太压抑了,爸爸情绪不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知道我唯一能帮上的忙就是好好工作、好好赚钱。”
期间,母亲也不断地对她念叨:一定要把钱存好,不能没有工作,不能没有收入。
贾静雯听话,撑起了这个濒临崩溃的家庭,直到父亲去世的当天。
儿时贾静雯与母亲
彼时父亲已经脑死亡,医生迟迟联系不上母亲,贾静雯作主,拔掉父亲的氧气管。
母亲在最后一刻赶到,哭喊着不同意,贾静雯却无比冷静,她对母亲解释,如今的父亲活着不过是一种折磨。
“他的身体已经变形,瘦到皮包骨头,因为癌的扩散,他的头很大,像外星宝宝……”
在贾静雯的坚持下,父亲的生命终结在44岁。此时,贾静雯不过20岁出头,人生开始失控。
用她自己的话说:“在我比较缺乏父亲那一块的时候,在感情上面我就会一头冲。只要有人对我很不错,我就觉得那就是爱。”
她的前夫如此,现任丈夫亦有相同的影子。
时间跨过千禧年,贾静雯转战内地。
在失去工作的不安感驱动下,贾静雯接连接拍了几部古装电视剧,凭借着姣好的古装扮相,直至如今,这些角色仍被观众反复提及。
如《大汉天子》中的念奴娇;《至尊红颜》中的武媚娘;《神医侠侣》中的淳于缇萦……更知名的,是在2003年播出的《倚天屠龙记》中的赵敏。
贾静雯在《倚天屠龙记》中饰演赵敏
2016年,虎扑论坛举办了第一届“虎扑女神大赛”,经由媒体的渲染,这个评选比赛在之后的几年间迅速发展成了“民间最权威选美大赛”。
而在当年,已经42岁的贾静雯正是凭借着赵敏角色的加成,力压高圆圆获得冠军。其受欢迎程度,或许可见一斑。
但就在贾静雯烈火烹油的彼时,2004年,30岁的贾静雯突然宣布订婚,对方还是“豪门”,某货运公司的总经理孙志浩。
孙志浩与贾静雯、梧桐妹合照
第二年,她生下了大女儿梧桐妹。女儿出生之后,她的不安全感由此转移,最大的不安从“失去工作”变成了“失去眼前这个孩子”。
贾静雯说:“当孩子出现,我认为我的人生蓝图是美好的,就像一个剧本一样,我觉得我的剧本一定是一路顺遂,虽然中间有起伏,可是我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结局。”
但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在拿到这个剧本时就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危险,只是她想为了孩子,试图改变剧情。
比如2005年,在贾静雯生产的前一晚,孙志浩被媒体曝光与神秘女子约会,事后贾静雯出面对媒体粉饰太平。
再比如在结婚之前,贾静雯就被要求签署“婚前契约书”,但因为怀孕,贾静雯无一例外选择忍让:“我希望我能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这是我(对孩子)应该有的责任。”
感情的天平在刚开始就已经倾斜,又何谈长久。果不其然,4年之后,剧本走向了惨烈的分镜。
2009年,35岁的贾静雯突然召开发布会,宣称自己与孙志浩感情失和,已经4个月没有见过女儿。
发布会现场,她恳求孙志浩让自己见女儿一面,哭着对他喊话:“请你带小孩回来,我们是分是和都要面对面才能谈清楚,请不要剥夺我做妈妈的权利。”
那一刻,她抛下了女明星的骄傲和光鲜,声泪俱下,形容憔悴,把最难堪的一面展示给了公众。
后来,贾静雯说:“我当时只有一个冲动,我想把那个爱争取回我身边。
“我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把爱争取回来,所以我不在乎大家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别的办法。”
2009年,贾静雯举办发布会
为了争夺女儿的抚养权,贾静雯与孙志浩对簿公堂,官司从中国打到美国,闹得人尽皆知。
孙志浩声称贾静雯煽动舆论,还要求贾静雯赔付自己2600万新台币;贾静雯也自揭伤疤,说曾被孙志浩家暴,早已签署离婚协议书。
在这期间,关于两人的新闻通稿满天飞,其中对贾静雯最为严厉的指责是:“贾静雯不愿意放弃演艺事业。结婚4年,做妈妈的她,仅在孙家待了一个月”。
贾静雯与女儿梧桐妹
一年之后,大结局上演。
两个人在法官面前签下了和解书,贾静雯承诺在女儿15岁之前不能公开女儿正脸照,且贾静雯必须以小孩为生活重心,不得离开小孩5天以上。
换句话说,这条规定几乎等同于贾静雯不能拍戏时间多于5天——对于动辄进组几个月的演员来说,这条限制算得上致命打击。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婚姻剧本给她带来的不是美满顺遂,而是头破血流。
贾静雯曾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课题,或许我的人生功课是在家庭上面必须要付出很多。”
她有时也会想,如果父亲没有生病,是不是自己就能完成学业,最起码也会拿到本科毕业证书。
但完成学业的同时,或许也会错过《倚天屠龙记》,阴差阳错,谁又能说得清。
命运没有彩排,在意外降临到身上之前,没有人可以预见后来剧情的走向。
“小昭”陈秀丽与“赵敏”贾静雯
离婚之后,她也想过,如果没有孩子,或者少一点年少冲动,人生剧本也会是另一种走向,最起码不会如此的声嘶力竭、丑态百出。
“如果没有小孩,我觉得我的剧本应该会完全不一样。”
但时间不会重来,后悔也不过徒增烦恼,她只能告诉自己,要往前走。
“因为你自己走了路,自己摔了那个跤,即使别人把你扶起来了,你自己不把那个伤口用你知道的方式抚平,你还是在受伤,还是在流血。”
她唯一庆幸的事情是,她没有藏起来疗伤,而是大声呼救,以及怀揣希望。她说:“我就是相信爱情,我就是相信,我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
爱情也很快降临在她身上。贾静雯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对修杰楷心动的瞬间。
那是在弟弟举办的聚会上,贾静雯喝得迷迷糊糊,这个男人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慢哄:“你要早点睡喔。”
她提到这个动作,眼睛里闪着光,嘴角也藏不住笑。
贾静雯谈修杰楷
2014年,40岁的贾静雯公开承认与修杰楷恋爱,修杰楷比她小9岁,这场恋爱对两个人来说,都是难得的勇敢。
后来,修杰楷上节目,主持人问他,在当时的语境下,“单身妈妈”的身份会不会是两人之间的阻碍。
修杰楷毫不犹豫地说:“我觉得不是,那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再之后,剧情像被按了加速键,向着贾静雯预想的美满走去。
第二年,贾静雯宣布怀孕,同年生下女儿咘咘,再过一年,又生了小女儿Bo妞,她用这样的举动告诉所有人,她正在享受自己的母亲身份,以及圆满的爱情。
2016年,贾静雯出现在综艺节目《妈妈是超人》中,两年之后,该节目的第三季录制,贾静雯再次回归,带着两个女儿,一边育儿,一边秀恩爱。
也是在这档真人秀综艺中,观众得以看到她所展现的生活碎片。
贾静雯家庭合照
她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妈妈。
节目组给参加节目的四位妈妈安排了“入学考试”,大致内容是考验妈妈对孩子的了解有多深。
四位妈妈中,只有贾静雯得了满分。
此外,贾静雯的育儿方式也曾引起过广泛好评。在节目中,3岁的咘咘挑食,发脾气不想吃饭,爸爸修杰楷看着女儿的眼泪,束手无策。
一旁的贾静雯则干脆利落地把咘咘的儿童椅转了过去,让她独自背对餐桌,直到女儿说“我会乖乖吃饭”,才允许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贾静雯、咘咘与修杰楷
她也是一个徜徉在幸福中的妻子。
节目中不止出现过一次修杰楷做家务的场景:比如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厨房,再比如要出门两天,他第一反应是准备好家里母女三人的食物。
孩子聪明乖巧,丈夫帅气体贴,当所有人都在感慨贾静雯终于拨云见日时,很少有人会去想,她又是如何在这段看似完美的关系中挣扎的。
贾静雯曾说,自己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修复,“修复那个极致的选择,我的孩子没有选择,她的原生家庭就是我们”。
贾静雯一家合照 最左是大女儿梧桐妹
独自带大女儿的时候,贾静雯并没有外界形容得那么洒脱,反而时刻紧绷着。
有时女儿会问她:“为什么你和爸爸要分开?”她就要用不同的方法和她解释,解释什么叫无能为力与劳燕分飞。
那时,她晚上守着女儿睡觉,不自觉地就会流下眼泪:“会心疼她,好像也是心疼我自己,会想抱她,想要给她很多,那同样是我也需要。”
所以她总说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那段昏暗的岁月里,有一个人可以看穿她伪装的坚强。
只是,当时光流转,贤妻良母的剧本过时,昔日的观众心里却也总有点惦念,在跳出家庭的身份后,贾静雯是否还能回到优秀女演员的行列。
当然,答案很快就被揭晓。
以前的事情不翻篇,人生是没办法开始新的故事的。
村上春树写过一句话: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这句话用在贾静雯身上,倒也合适。
2019年,台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以下简称《与恶》)横空出世,获得豆瓣评分9.4分,被称为“近十年以来最好的台剧”。
剧情聚焦在一场无差别杀人案件,编剧由此探讨背后所隐藏的社会百态,反问观众,我们与恶的距离有多远。
“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有标准答案吗?谁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