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少人没听窦靖童和莫文蔚合唱的《天黑黑》？继承了妈妈漂亮音色的窦靖童一开嗓，大家都喊梦回“王菲舞台”了。
有人调侃她的声音是“孝顺音”，补了王菲好几年不营业的份额，赞美有很多，可相比嗓音，更吸引我的是一脉相承的松弛感。
▲《声生不息·宝岛季》
母女两代，都是游离主流的有型女。上世纪90年代的王菲参加过很多节目，可每回想起来，记得最清的还是她“怎么那么敢说”的腔调。
谈工作时，她会讲“我喜欢唱歌，不喜欢拍MTV，公司叫我拍我就拍，只想拍完赶紧休息”，有记者问她《将爱》这个专辑有些地方令人迷惑，她送上一句“你不必理解”，洒脱到好像从没care过别人会怎么评。
考古窦靖童综艺，深感可爱的也是这种直率。她上节目不爱讲客套话，谈起自己的“黑历史”来也毫不嘴软。
她说组乐队是为了可以不去上课，第一次参加比赛节目是“我妈叫我来的”，这回上《声生不息·宝岛季》，也是要发新歌了，得营业。
在苦拗人设的内娱，你真的很难想象还有明星可以那么松弛。窦靖童的自在，也许有一部分来自家庭的幸运加持，可我觉得，从妈妈那获得的力量，是更深的。
松弛感的一部分，是通透。窦靖童说过，小时候蛮“烦”王菲的。因为每回当她感到雀跃时，王菲总会来泼冷水，告诉她“别开心太久，没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她从前不懂，可进入社会后，遇到了各种事，才渐渐明白，妈妈并不是教她别快乐，而是希望她意识到许多事，并不由得自己掌握的开放心态。
▲小窦靖童和王菲
王菲的心性，一直有按不住的自我。据说王菲的妈妈曾抱怨，工作上，王菲对签合同这类大事往往很随心，唯独对改名字这种细节很在意。
那时，王菲的艺名还叫王靖雯，是出道前公司帮忙取的，在当时，很有港女风的味道。
可王菲更想忠于自己，她觉得这像是在演别人，穿不喜欢的衣服、剪不喜欢的头发。于是重回歌坛后，她先把英文名Shirley改成了Faye，后又从“王靖雯”变回“王菲”。
▲早期王菲上综艺“被迫”尬舞
王菲的执拗，或许也时时启蒙着窦靖童有关自我的重要性。
“国民老公”最火那几年，拗攻气人设的女星不少，可当夸赞落到窦靖童身上时，她的反应却是回避式的：“这词责任重大，那得多累呀。”
▲台上攻气十足，台下可可爱爱
她爱音乐，可也不愿意为了红，充当各种标签的化身。
有人说窦靖童，就像是王菲的另一个翻版，都有着相似的、不走寻常路的“叛逆”。可我觉得，窦靖童恰恰也是最不“王菲”的。
王菲的叛逆，来自母亲的严厉。当年，王菲的妈妈夏桂影也是歌手，可她不赞同王菲去唱歌，觉得不仅耽误了学业，而且那个年代，歌手这条路也实在难走，于是，不许她参加任何文艺活动。
王菲妈妈管教得很严，放学晚回家一分钟也不行。在王菲心里，虽然多少带点“她不一定都对”的叛逆心，可她还是“怕”的，所以妈妈说什么她都照做了。
但长期的内心积压，使王菲常纠结在一件事的对与错里。她说有时候连偷懒一会儿也会自责，这种情绪一直折磨着她。
▲王菲和母亲的合影
我觉得王菲成长后的叛逆，很大程度上是用愤怒、反对，去解构主流的管束，就像冲破当年妈妈的束缚一样。
她会戴白色裹头帽、罩铁网面纱、穿水晶灯帘装、套着透明裙这些古怪的东西上台，如果有人来吐槽，她的态度就是“关你什么事”。
“爱谁谁”的人生哲学里，自小带着的不服气和防御的底色，有更多。
▲王菲那些前卫造型
可王菲对窦靖童，是“你想好了就去做”。她允许女儿文身、交任何朋友，就算不想女儿退学，但她还是尊重对方想法。
一切基于平等的关系，使得窦靖童的“叛逆”，没那么多刺儿。她也说自己的叛逆不是为了反对谁，更像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模样，是有目的性的。
对于她来说，父母的光环太大了，她时常会疑虑自己的身份，到底是王菲的女儿、天后接班人抑或仅仅是“我”？
她用过好多方法去尝试寻找自己的生活。她靠打工挣生活费，还用自己的存款帮忙分担表弟表妹的学费。
▲窦靖童朋友微博
在外国退学了，也不想依赖家人的帮助，背着书包，硬是逐一打电话给朋友，问有没有沙发、床垫甚至是地板可以睡觉。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年的流浪生活，只是她想看看自己能活到什么程度。
窦靖童也曾做过一个小实验，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旧式手机，看看脱离社交网络后的这段时间里，身边人、环境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她发现虽然少了一大半可联系的人，但同时收获了许多平静，找到了与自己相处的方式。
▲窦靖童帮《七月与安生》创作主题曲，电影监制人陈可辛感叹当年的她“虽然只有19岁，但心境已非常成熟”
如果私下的王菲是话痨，那我想窦靖童是更显静的。
窦靖童的世界有着敏感底色。她上《很高兴认识你》那期，谈起生与死这个话题时，有人分享爷爷去世后的回忆，而她是最快忍不住要哭的人。
情感细腻的浓度，使得她比同龄人，都要产生更多的迷思和成熟。
▲《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作品不缺对生命的探索。参演电影《只是一次偶然的旅行》里，窦靖童演的是一个对人生感到彷徨，并独自前往西藏旅行的女孩。
途中她到酒店吃饭，看到了被困在鱼缸中的五彩神虾——“就在那困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一次偶然的旅行》里被困在鱼缸中的神虾
女孩想到了自己，表面是风光的歌手，实则被各种物质、观念、周围的评判束缚住了。于是她把虾偷走，打算把它放回大海里。女孩救的是虾，实际上救的也是被困在“缸”里的自己。
窦靖童说，这部电影就像一面镜子，映射着她自己的内心以及周围的环境。
▲《只是一次偶然的旅行》
在她的音乐里，爱情成分很少，讲的更多是成长。
专辑《GSG MIXTAPE》里头，她还自己创作了Green Shy Guy——一个小心翼翼、恐惧地回避着周遭一切的小绿人，在经过一次次的蜕变后，终于慢慢舍弃了胆小的自己，勇敢地走向户外。
▲艺术家 Alex Gamsu Jenkins 为专辑设计的封面
窦靖童并不恐惧把内心的脆弱说出来。在她的理解里，这就是她，一个不如外表、别人所理解的那么酷，内心有些忐忑与矛盾的女孩。
她曾在采访里说，自己以前是很怕起冲突的人，因为冲突会导致一段关系终结。可现在她不想去讨好谁了。如同小绿人一样，终于慢慢接受了自己脆弱、敏感的真实面貌。
▲《北京青年x凉子访谈录》里，窦靖童聊了聊对新专辑的见解。
如今再听她的音乐，是能听出些许不同的。
在窦靖童的前三张专辑中，都是英文歌，过去她总觉得，用中文来写歌，老感觉把自己剥光了。
“母语羞涩”的背后，我觉得是窦靖童习惯把自己包裹起来的面具。
这些年，窦靖童好像慢慢对自己的身份摸清了。今年，她终于出了第一张国语专辑《春游》，她说自己想做的就是轻松、快乐、真诚的音乐，不要太沉重的歌。
▲新专辑《春游》封面，是随机拍到的快乐鹅，有种搞怪的可爱
我很喜欢她在新歌《烟花》里头写的几段词：“我害怕不被喜欢和接受，包裹起来，自我感动……妈妈我长大了，不需要填补内心的空白”。
她说“妈妈”这个词，并不是在喊话王菲，而是她习惯在心里设立一个长辈，与自己来回谈话。
怎么认识自己，怎么走出自己的风格，一直是她这些年的主线，而现在终于有了不错的开头。
曾经她很反感别人把她和父母拿来比，可如果再有人来问“如果不是谁谁，还有谁来理她”时，我想，窦靖童也真的能坦然接受了。
▲窦靖童在《幻乐之城》里表演的《幻月》，用内外两个不同的自己，诠释内心的和解
她接纳了父母的光环，觉得“这就是事实”，承认它所带来的优势，可也不会模糊了自己的身份。
许多人爱窦靖童的酷，我看到更多的是真与灵。她对人的尊重，藏在谦逊里。她会为遭到网暴轻生的女孩发声，呼吁“不要低估语言的分量”。
她不喜欢和人互呛。有人评论她的音乐某部分做得不好，她不会冒火，反而认真探讨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个懂技术的人。”她玩音乐，却不懂乐理，板正的框架理论，不适合她感性的写歌方式，时常会使她写不出东西来。
这些年，窦靖童的文身、造型不断被外界揣摩。
有人嘲她不符合大众审美，有人认为她还在青春逆反期，可我觉得，她只是一个喜欢各种新奇玩意的大女孩而已。
她说自己的文身都没有特别含义，好玩就记录下来了。谈丑照，觉得“自己就是长这样啊”，有丑照也会有美照。她拍MV，最喜欢到充满烟火气的小街小巷，和街头的叔叔婶婶一起玩。
▲窦靖童的《Monday》MV画面
她可以顶着军大衣和雷锋帽上跨年演唱会，不精致也没关系。她觉得人活到最好的状态，就是松驰，别把太多东西看得那么重，反倒可以轻松去欣赏许多东西。
问起有没有想做的事，稀奇古怪的也好多，她说想给动画片配音，不做歌手的话想开间理发店，早几年也已经学过剪发了。
▲参演《第十一回》的窦靖童，扮演周迅女儿“金多多”，拿下2019年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最佳女配角
在窦靖童身上，能看到王菲的好多影子，那些尽情玩儿的古灵精怪、唱歌的天分和领悟力，基因是相似的，可我不愿意把她简单归为王菲代餐，窦靖童有自己的魅力。
▲母女都染过粉发，风格还是不一样的
与窦靖童在一起时，我也看到了一个难得的、孩子气的王菲。
《幻乐一场》那场演唱会，窦靖童充当和声，当唱到写给女儿的歌时，王菲激动得想扭身看向和声台，结果差点摔跤。
上《幻乐之城》，当窦靖童表演完节目后，王菲也是第一时间冲上台，分享夸奖女儿的想法，堪称从艺以来最多话的一幕。
▲演唱会上，这个互动太有爱了
很少能看到天后这样激动、心急、冒失的一面。而窦靖童坦荡荡的，比个wink，又或是站一旁羞涩又老练地搭话，这对母女，更像是彼此成长的人生搭子。
多好啊，有位网友还调侃过，没想到粉一位歌手，结果粉了两代人。
可不是么，这些有魅力的灵光大女孩，又有谁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