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的文道

读些古文,对写作者有时意义不小。近日读的是唐宋八大家之文。读原文,有困难,就参照译文理解。脑子里渐渐盘旋起文道两字。但真正的文道是什么?并不是清晰了然,也不能用几句话说明白。

韩愈的《答李翊书》中,有些观点,能给我们一些启示。关于立言。“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则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韩愈的意思是要想达到立言的境界,不能想着朝夕而成,而要知道这是个长期的过程,甚至要一生孜孜以求,要警惕势利的诱惑,功利的侵染,要保持一种淡泊。还需要一点一滴的积累,增进道德的修养,成为一个仁义之人,写出的文章自然和蔼可亲。韩愈信奉的是孔孟之道,这也是他追求的做人之道。他以为人道成,文道亦成。一个人关键是不断追寻、淬炼自己更高的精神境界。

韩愈又是怎样具体探求文道的呢?既然是文道,他先从自己的读书说起。“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是说他读哪些书,学习哪些人。这告诉我们,要取法乎上。只有汲取高人的志意,研习饱含高级思想的书,才可能让自己深味文道的精髓,接近文道。“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当然是常常思考、琢磨、体会、发见文道。是用心、专一地探索文道。

“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具体行文的时候,韩愈是怎样做的呢?他是把那些陈旧的言辞去掉,却感到困难。“其观于人,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如是者亦有年,犹不改。”别人怎么看待他的文章,他不在意,就算别人讥笑、非难,他也不改变自己的主张。这样的事情,他坚持了很多年。可见,他创作态度的坚定、不动摇。“然后识古书之正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昭昭然白黑分矣,而务去之,乃徐有得也。”就是古书上的“道”也有真假之别,对错之分,有的正确但不完善,把错的、不完善的都去了,他才慢慢有了自己的心得。“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汩汩然来矣。其观于人也,笑之则以为喜,誉之则以为忧,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如是者亦有年,然后浩乎其沛然矣。”这时候,韩愈达到了新的写作境界,“汩汩然来矣”。外界的人评价他的文,别人赞誉,他就发愁;别人讥笑,他则欣喜。他唯恐文章中存有一般人的思想与看法。这样又过了很多年,他进入了一个更高层次的写作境界,“浩乎其沛然矣”。

具有高境界的韩愈,“又惧其杂也,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其皆醇也,然后肆焉。”他担忧表达的思想杂而不纯,就从相反的方向挑剔、思考,心平气和,感到表达的思想醇正了,才放手去写。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他还是没有停止文道的修炼。“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绝其源,终吾身而已矣。”只有坚持不懈地去追求,才能真正地接近、到达文道。

关于思想与文章的关系。韩愈提出了气盛言宜的观点:“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只要具备了丰富高级的思想,文章怎么写(不管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都会恰到好处。作家汪曾祺就在自己的语言论中对韩愈这一理论进行了阐发。

韩愈的《答李翊书》文短意丰,对我们写作者探求文道有很大的意义。我们不一定非得局限于他寻的“道”,我们可以借鉴他经验中那些适合我们的成分。我们更应该站在当下的位置,去找寻自己的“道”。

作者简介:

王海青,1981年生,山东省济宁市人。小学教师。济宁散文学会理事。济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山东教育》、《快乐写作》、《山东文学》、《崛起》、《大运河文学》等刊物。作品受到多个公众号推介。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