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动——杨黎明的个展”

2024年9月29日，

“弦动——杨黎明个展”

在上海春美术馆开展，由

杜曦云

担任策展人。本次展览涵盖了

杨黎

明

近20年间的近40件作品，主要展示了近几年

“黑色时期” “红色时期”和“白色时期”

的代表作。

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

杨黎明所从事的抽象艺术创作十分小众，而这种艺术趣味常常为精英阶层所谈论。上海春美术馆地处上海城区核心位置，他的个展也让更多的人可以走进抽象艺术，当然这更需要一个敞开的心态。抽象艺术并非肇始于中国，但是中国古代也有着欣赏抽象的传统，例如对于怪石的审美。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杜曦云在《开放中广延：杨黎明的频率变动》一文中写道：

“‘书，心画也。心画形，君子小人见矣。’（西汉·扬雄）中国的书法和人的心灵状态紧密相连，书写的过程其实是陶冶心灵的过程。于是，书写同时成就了人的心灵状态和书法的视觉效果。从中国传统书法中脱胎而出，杨黎明用毛笔饱蘸着稀薄的油彩，画出无数根震动的线条。这些线条在艺术家下意识的挥洒中，遵循着特定的秩序游弋，显现为明确的画面结构。”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杨黎明的抽象艺术与中国书法有着密切的关联，因此其中积淀的那些抽象美感成为他持续创作的一种智力资源。而他在广泛地了解世界艺术的发展之后，以自己的独特方式进行感性的表现，也注入了某种若隐若现的隐喻，对人类与外部世界的互动进行了讨论，以及何为终极的存在。

阶段-需求

1999年，24岁的杨黎明从四川师范大学油画专业毕业，到另一所学校任教。那个时候互联网时代已经到来，消费主义的气息也开始弥散，川渝地区正在进行后来被成为是“新绘画”的绘画实验。1999年黄专在成都上河美术馆主持的学术邀请展，可以被视为是主张“新绘画”艺术及的一次集体发声。当时，陈文波、陈亮、何森、郭晋、廖海瑛、李季、忻海洲、谢南星、杨冕、张晓刚、张小涛、赵能智、钟飙参加了这次展览。

▲ 2021年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川美：新绘画的一代”展览海报

黄专称这些“新绘画”艺术家试图以一种“图像写作”的方式来进行图像生产，从艺术自身的逻辑出发寻找自己的问题。而那时的杨黎明按照从古典艺术到印象派，再到立体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的路径进行了探索，最终选择了一种近乎于单色的蓝色调绘画，而不是去生产新的图像。所以，杨黎明的绘画产生于他由某些事物冲激所引起的内心感动或感愤，在那个时代、那个地区显得比较另类。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2001年他辞去了教师的工作，开始成为一名职业艺术家。从业余艺术家转换为职业艺术家，并且从事抽象绘画创作，那段时间一定是充满坎坷的。所以从蓝色系列作品中的“书写性曲线”，波动比较大；另外在色彩的心理学中，蓝色代表着忧郁，深蓝色代表着沉闷，这些似乎都预示着一种孤独的生存状态，没有人或者只有极少的人能够看懂和欣赏。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2004年，红门画廊创始人布朗•华莱士（Brian Wallace）出现在杨黎明的画室门口，邀请他去北京创作。第二年，杨黎明用出走来破解他所面对的困顿，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机票，布朗早早在机场等着他。此后，地域的变化似乎也不能解决他所面对的问题，但之后的创作变换了色调，进入“黑色时期”。黑色是一种更为压抑、孤苦的颜色，特别是由蓝色过度而来，更带有一丝冷峻。杨黎明黑色系列的作品受到现代建筑的影响，开始出现了一种直线分割的结构。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慢慢地，纯粹的黑色开始变得富有张力，直到笔触的衔接处开始出现了某种光亮的痕迹。在2010年之后，红色被杨黎明引入了黑色系列，一种浓烈的暗红由此而生，从画面的中心开始驱逐着四周的黑色。特别是他在红色中加入了金色，散发出魔一般的光，折射出深沉而丰沛的力量。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杨黎明目前的创作是白色系列，白色是绘画中最为简单的颜色，被人们赋予圣洁与无暇的最初印象。而在一些作品中，杨黎明在底色中加入了一些灰色，这样，白色与灰色的叠加与推移，仿佛出现了一种忽明忽暗变化无常的朦胧景色，从前景的痕迹到远景的虚白，产生了虚静、虚透、虚灵的虚无状。“未来，我不知道这团白光会带我走向何方，但我只知道我将继续在这个领域内、在这个状态中，尽可能走得更远。”杨黎明说道。

身体-行动

在杨黎明的绘画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种线条：有一定的弧度，由一笔完成，线条两侧都均匀地堆积颜料，呈现出如同山谷一般的结构。这种线条的出现是因为他使用羊毛、猪鬃制成的中国传统毛笔作为画笔，以及被大量松节油稀释的油画颜料。当杨黎明快速地使用毛笔在画布上绘制这种线条的时候，储存在毛笔中的颜料被挤压至两侧，也让底部预先描绘的颜色浮现出来。

▲ 杨黎明的书法练习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当然，在这种线条的绘制过程中，还存在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在中医看来，气是促进血液在人体内循环的动力，气为血运行的动力，血为气的物质基础。在杨黎明的绘画中，从身体中导出的气，更是成为了这种线条的“脊梁”。杨黎明长期练习太极拳，而这项运动对气血运行的调理就显得非常重要。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在绘制大尺幅的作品时，杨黎明会将木棍与毛笔绑在一起，从而延长线条的长度；这种线条的弧度，则由杨黎明移动手臂和肩膀的方式来决定，他的身体也就成为了他绘画的一种尺度。这种绘画的方式也与太极拳有关，太极拳的练习要求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定要放松，“节节贯串”就是强调动作由形整而劲整，把人体的四肢和躯干分为多节，用气进行调动。因此，杨黎明绘画中的线条是在身体的运动中形成的，其中带有来自东方的生命意识。

▲ 创作中的杨黎明

而如果讨论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起源，身体也是十分重要的话题。1952年，美国艺术批评家哈罗德·罗森伯格（Harold Rosenberg）创造了“行动绘画”（Action Painting）一词，用以形容汉斯·霍夫曼（Hans Hofmann、威廉·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等人的绘画艺术；而这种将姿态、动作运作于画布上的创作手法，成为那个时代最具先锋意义的艺术风格。

▲ 杨黎明在打太极拳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杨黎明的实践与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存在着诸多相似的地方。例如波洛克在创作的过程中，所谓的“笔触”是由手臂和腰肢的摇晃、抛甩所形成的，大幅画面的形成也是需要艺术家整个身躯的快速移动甚至是跳跃。笔者虽然没有看过杨黎明的绘画过程，但是据他转述他朋友观看他创作的感受，就像是打仗一样，画布和架子都在剧烈地抖动。这里也要点明二者差异，即杨黎明的画面还是含蓄而内敛的，他的行动也是遵从了太极拳的发力法方式：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形于手指。

▲ 杨黎明在画室

用行动产生的知觉经验来建构完整的自我，是杨黎明绘画的一个特点。由此，杨黎明的绘画实践在当下的意义也得以凸显：我们已经被大众流行图像的生产与再生产包裹，这些图像是手机、无人机、摄像机和监控器的镜头获得的，或者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杨黎明的绘画需要在身体的运动中理解与肉眼观看、凝视，他以这种方式回应了这个时代存在的图像专制。

结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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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黎明的绘画实践不仅仅表现他在特定时刻的生命感受与知觉经验，在这些作品中，明显存在着一种具有理性的结构。在黑色系列作品中，波形线段和网格状结构已经引起了人们的讨论，批评家廖雯在《杨黎明的结构与韵律》中提到：

“杨黎明将画面整体的西方抽象的直线直角的形式框架，和细部的中国传统抽象性的表现方式的结合，表现出他以西方抽象原则转换中国传统抽象性的主动探索，对中国当代艺术进程中抽象语言方式的发展很有意义。”

▲ 杨黎明“黑色时期”作品细节

在黑色和红色系列作品中，漩涡状结构主宰着画面的秩序，也传达出一种针对一切可感之物的冷漠感。从照片可以看到，杨黎明在起稿的时候，会先在画布上把结构线清晰地画出来，然后才开始涂抹大面积的颜色。这种结构防止了线条的无序交错与纠缠，也拒绝了一切文化意义上的社会叙事性成分，在黑色与红色的不断混合、叠加、移位的过程中发展出了他的抽象语言系统。

▲ 杨黎明作品起稿阶段

杨黎明绘画中的涡旋结构，蕴含着一种物质聚积状态结构的稳定内在动力，是富有能量的。长的、平行的线段是类似涡旋转运动形成的圆周流动现象，而由笔尖挑的动作形成的笔触，宛如粒子一般，它们都遵守着一种相互作用规律。虽然画面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但是从物理学的角度上理解，可以看到一种瞬时运行速度，它们各自都有着强弱和大小，这不仅仅是从构图角度上理解的疏密问题。实际上，在杨黎明的绘画中，笔者无法找不到两个相对固定不动的点。

▲ “弦动——杨黎明个展”展览现场

在杨黎明的一些大尺幅的黑色、红色系列的作品中，观众可以看到两个垂直相对的漩涡结构，这不禁让人联想到1916年奥地利物理学家路德维希•弗莱姆（Ludwig Flamm）提出的“虫洞”概念，用于表述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如果长时间凝视这幅作品，这种结构会把人的空间与画的空间纠缠在一起，观者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一种空间性在自我延伸。或许我们可以将杨黎明的作品视为是一个时空碎片，这个碎片已经从原来的宇宙上分离开来。

▲ 杨黎明“红色时期”作品细节

在白色系列中，漩涡结构那种吸引力的感觉已经大大地被弱化了；虽然那种平行的弧线还在，但由于颜料堆积过厚而造成的坍塌感让整体的结构走向了一种虚空。在杨黎明的一些白色中稍许混入了其他颜色的作品中，透露出了一种荒率之气韵，有一种“起无端，收无迹”的感觉。这种贯通画面与外界的结构不在于实，尤在虚处，如同黄宾虹在1944年《艺谈》中写道：“实者可言而喻，虚者由悟而通。”

结语

在杨黎明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了一种多元与碰撞，而他此次展出的作品所呈现的也是他不断重新认识自我的思想实践。杨黎明是否还会开始下一个颜色的系列？我感觉会的，因为他仍在不断地感受着传统与当下的冲突，仍然在让自己的艺术观念深入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并在内在世界与无垠宇宙的碰撞中体验未知。

展览信息

弦动——杨黎明个展

展 期：2024.9.29-2024.10.25

艺术家：杨黎明

策展人：杜曦云‍

出品人：陈 洁

展览总监：康文峰

开放时间：10:00-17:30（周一及国庆10.1-10.3闭馆，展览闭幕日12点停止入场）

地 址：上海市福州路655号春美术馆

（凤凰艺术 现场报道 编辑/郑凤姣 责编/d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