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撤退10月19日
莱比锡战役已经进行了四天,在联军的绝对资源优势之下,拿破仑最终下令撤退。在在夜幕和雾的掩护下,法军放弃了占线上还残存的据点,连夜撤回了莱比锡城后,凌晨4点,他们向西撤退,然而,十几万大军的撤退竟然只有一座桥可供通行,成了名副其实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本来他们有材料和时间构筑更多的桥梁,但没人指明了要这么做,所以到现在只有这一座桥梁,在事后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疏忽,既延缓了撤退速度,同时,还降低了安全性。
打个比方,一支行军队列的部队长40公里,一天的行进速度也是40公里,但只有一条公路可走,那一天过去后,先头部队行军了40公里,为尾部还留在出发点;但是如果有两条公路,他们的速度就能快一倍,如果有四条公路,那他们一天就能走完3/4;同样的道理,如果有更多的桥梁,既不会让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同时还能加快行军速度,尤其是后者,这对于莱比锡城内法军伤员和物资来说是非常必要的,否则他们就成了联军的战利品。
这场撤退对法军来说最倒霉的还并不只有桥梁的问题,由于没有明确防守莱比锡城的计划,这里的防守部队更多都是各自为战,拼的是个人的意志,而并不是一支军队的组织度,这些散兵大部分来自波兰和德意志,拿破仑在上午10点离开莱比锡,在他身后是一片极其混乱的景象,拥挤在桥边的士兵、运输车的残骸、横七竖八的大炮……城市中两万伤兵逃脱希望相当渺茫,30分钟后,炮弹从四面八方砸在来比锡城上,联军开始了全面进攻,尽管殿后的法军部队作战勇猛,但他们很快被潮水般涌来的联军淹没,莱比锡城的每一处几乎都发生了巷战,法国人、波兰人、普鲁士人、奥地利人、俄国人还有瑞典人等等杀成了一团,这里成了欧洲民族的修罗场。
在这座希望之桥这边,一艘满载火药的泊船被系泊在桥梁的下方,他是为了防止连军夺取桥梁进一步追击而用来桥的,下午两点,一个下士看到俄军出现在了远方的河岸,于是便点燃了引线,但不出所料,桥上仍然挤满了准备撤退的部队马车和马匹,乔娘在一场巨大的爆炸中化为两截,桥梁的横木也被爆炸抛上几十米的天空,但此时仍然还有3万名将军和30名将军被困在莱比锡城,恐慌瞬间在军中蔓延,大多数人成为战俘,但也有一些人尝试游过去;桥梁的爆炸让拿破仑的大败变成了一场惨败,尽管事后有很多人斥责这个下士,但一支大军的命运不应该只取决于一座桥梁和一个下士;就这样,没能撤走的一切都成了战利品。
图1. 仅有的希望之桥被炸毁,城中仍然还有大量法军未撤走,更加加重了法军的损失
莱比锡会战以联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在索姆河战役之前,博罗季洛战役、莱比锡战役等,一直都是战争烈度的天花板,当莱比锡周边的农民开始回家时,发现连教堂里的钱以及家中存放的钱都被战火熏的焦黄,战场上还留下了大量的尸体,为了防止瘟疫的爆发,这些尸体很快被掩埋,但直到1814年的春天,当地农民开始耕地时,又从田里面挖出了不少在十月会战中被草草掩埋腐烂一半了的尸骸。
图2. 三皇会面于莱比锡城,以庆祝这场残酷而又血腥战役的结束
尾声
这天晚些时候,联军的三位君主来到莱比锡城中心会面,庆祝他们的巨大胜利,年均为了胜利,付出了极高的代价,4天的战斗中,反法同盟军队遭受了至少5万人的伤亡,相比之下,拿破仑更无法承受伤亡,但他却更糟糕,法军伤亡5万,被俘3.5万,损失了300多门大炮。
在法军这边,拿破仑遭受了一次灾难性的失败,他已经输掉了争夺德意志的战争,当初想保住的,随着其实力的惨重损失,实际上一个都没保住,他对欧洲的统治似乎行将结束,还有8万名生还者,他开始带领他们向法国边境快速行军,至于散落在德意志和波兰境内的10万守军,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去救他们了。
在他身后,他的帝国已经土崩瓦解,11月4日,反法同盟宣布莱茵邦联解散,一系列成员国都在加入对法战争,正如拿破仑所言“一年前全欧洲与我们并肩行军,如今全欧洲向我们行军”。
图3. 垂头丧气的拿破仑,这里主要提供一个画面感
决算
对于拿破仑来说,莱比锡之战可以说是陆上的特拉法尔加,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被击败,输掉了一场决定性的会战,尽管对阵的两军将领发挥不尽完美,但战争拼的就是双方的容错余量和犯错率,胜利只会期待那些拥有更多容错余量,却只犯了更少错误的一方。
硬件:战争机器
首先,从硬件上来说,法军和联军的最大区别在于数量、骑兵质量,尽管向奥地利和普鲁士都经历了由卡尔大公,或是沙霍斯特、克劳塞维茨、格莱森岛的军事改革,但他们的大扩军毫无疑问稀释了这些改革成果,如前文所述,大部分普军和奥军的水平其实比法军也好不了多少,尤其是奥军,在物资分发上甚至比法军更差;同时,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应该是接力赛长期的训练和坚定的意志之上,这样才能临阵不乱,时刻保持战斗力,而不是建立在勇气之上,发现了新兵就是这样,在秋季战役对柏林的攻势中,就体现了这一点,溃兵惊恐的表情就足以摧毁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这也许就是新兵和老兵之间的差距吧。
所以这些就说明了双方的差距不主要在质量上,主要在数量上,联军总共加起来有35万人,比法军多了16万人,通常来说,更多的数量意味着更多的容错余量,注意点,在会战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联军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兵力,法军的预备队总是被联军来回调动,以至于扭转了战局。
至于骑兵,在莱比锡之前的一系列战役中,它就体现了它的存在价值,他是那个时代的机动兵种,集侦查、袭扰、冲击等各功能于一身,在两军陷入僵局时,往往是决胜的关键,是古今中外各名将最爱的兵种之一,像亚历山大、项羽、汉尼拔、霍去病等等,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依骑兵取胜;拿破仑时代的战争相比于过往,战场情况都变得更加复杂,因此,对骑兵的要求也就更高了,骑兵冲锋要判断时机,还要抓住时机。如果时机判断失败,就会遭到意想不到的反击,比如滑铁卢战役中内伊元帅的骑兵冲锋,对战机的判断失误,让法军损失了大量骑兵,即便后期占得一些优势,也无法再次扩大。
如果冲锋太往前,强弩之末后,就会受到敌人有生力量的痛击,比如说滑铁卢战役中英军的骑兵冲锋,由于冲的太靠前,被法军骑兵反杀,损失惨重。实际上,骑兵相当脆弱,很多人拿它当古代的坦克看,这是很错误的,硬要类比,那也是和摩托化步兵类比。所以,法军骑兵质量的问题,就让他们的战术失去了灵活,同时,也让统帅对其的掌控力下降;同时,这也很难扩大胜利,从而发展成决定性胜利。这些问题在他们面对同类型兵种时,问题更大。
图4. 单兵素质的高低往往可以影响战局,比如凯撒在征战高卢时,他手下军团训练有素,即便凯撒本人不在军中,她们也能稳住阵脚;再比如二战的德军,同样也能在基层军官的组织下稳住阵脚,因为他们都训练有素;虽然时代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
软件:组织、将领、统帅
从组织这些软件方面来说,联军在军事改革后,相较于以前,有了长足进步,卡尔大公军事改革后组建了总司令部,统一指挥全军;接着创建军事院校,推行预备兵役制度;革新军队编制,将骑兵编成数个独立军团,把分散在各步兵营的炮兵集中起来组建成联队,并设立医务队、军马补充队和军邮局,并实行军用物资就地征集制度,减轻军队运输的负担。
通过他的大力改革,奥军在短短几年内有了很多改善,战斗力大为提高。而同样遭受惨败的普鲁士,也进行了从军队编制到指挥系统、军官、征兵制的改革,这也让他实力大增。至少1805年和1806年的奥军和普军已经成为了历史,比如说部队编制上,拿破仑率先大刀阔斧,将炮兵和骑兵融入到了普通的步兵中,这也让普通的步兵师拥有了炮兵的火力和骑兵的机动性,从而更好地执行统帅的意图;但在惨败之后,曾经的手下败将也学会了。
对于双方的将领上,联军的那些将领很多都能独挡一面,尽管他们每个人水平不拿破仑高,同时,他们也特点鲜明,比如说勇猛激进的布吕歇尔、谨慎的本尼希森……而且,这次战役中,除了施瓦森贝格的波西米亚军团有将近20万人以外,其他人统率的军团都在7万人以下,这让他们更加便于指挥,反而还更有利于他们发挥战术优势。
反观法军,拿破仑手中良将众多,但能独挡一面的却相对稀少,而且有些还不在场内,比如说达武。拿破仑的将领们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在和拿破仑一起作战时,效果相当不错,但他们却很难阻挡一面,他们缺乏自主思考,很多事情都依赖上级,但拿破仑又分身乏术,就是给了敌人许多突破的间隙,这个在秋季战役中尤为明显。
再来看看统帅的抉择,拿破仑后半生的军事生涯总体上来看和他前半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开始变得独断专行,优柔寡断,经常违反自己的军事箴言;他在战斗之前把主动权交给联军,任其集中兵力,打击波西米亚军团是正确的抉择,但他的军队其中的太晚;内线作战的交通线优势本来是能让法军掌控主动权,集中兵力打击任意联军,但它被占领区绑住,而不是摧毁敌军有生力量,忽视了自己从前的胜利经验:会战的目的是摧毁敌军而非占领阵地。
联军这边,由于成分众多(欧洲诸民族),因此,他们稳扎稳打,尽可能的在援军到达之前夺得优势;事实证明,这样做相当有效,原本让人以为臃肿的联军没想到在各部队的配合上相当紧密,再加上其发挥的战术优势,最终挫败了拿破仑的希望,并等到援军到来后,成功对拿破仑收网,第一次在大型会战中击败了拿破仑。
图5. 拿破仑和他的众将们;规模越大的战场上,情况就越多变,因此,将军们的主观能动性往往就是对这支部队命运的主宰
莱比锡会战几乎整个欧洲民族都参加了,法国人、波兰人、萨克森人、普鲁士人、俄国人、奥地利人,甚至还有英国人和尼德兰人,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欧洲民族大战,经过了四天的大血战,他们终结了拿破仑在欧陆的霸权,并瓦解了拿破仑之前的一些外交成果,而这也将成为他的帝国继远征俄国之后的又一个转折点。
图6. 世界著名经典海战——特拉法尔加海战,这让新生的法兰西帝国在战略上第一次遭受了重挫,可以说他是拿破仑帝国的第一个转折点,之后的1808年的半岛战争、1812年的远征俄国,全是因此战而起的大陆封锁政策,这个大陆政策足以证明,英国离得开欧洲,但欧洲离不开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