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有一群吉普赛人，他们居无定所，足迹遍四方，留下许多传说。

在铁路上，也有这样一群“吉普赛人”， 成都铁路局管辖范围有多大，他们“游荡”的范围就有多大，宿营车到哪，他们便跟着到哪。他们，就是成都铁路局的铁路大机职工，是铁道的“医生”和“保姆”， 对钢轨进行体检、探伤、维修等工作。

春节，他们也要过。只不过，不是在温暖的家中，大多是在成都铁路局成都工务大机段的工务宿营车上。为了保证春运期间线路应急检修能及时出动，每年春节，他们都坚守在一线。

宿营车上的年，是什么滋味呢？

“吉普赛人”的游荡：列车为家

四处“游荡”，没有固定驻扎地，这群铁路大机职工，与吉普赛人有不少相似之处。唯一“固定”的，就是被他们当作家的宿营车。

列车门上，贴着春联，窗户上贴着福字、窗花，列车车厢内还挂着一长串红红的灯笼……1月16日，记者在简阳石桥站见到了传说中铁路“吉普赛人”的“家”——工务宿营车。从外表看，它与我们平时乘坐的绿皮车并无区别，但内部却经过改装，专门用来保障大机段职工日常工作、生活。

作为铁道线的“医生”和“保姆”，铁路大机职工长年“游荡”在铁路线上，对钢轨进行体检、探伤、维修等，都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常年在野外施工作业、流动性大，是他们的工作特点。“以前没有宿营车，我们每到一个施工地点，第一件事就是搭棚子，不然没地方睡觉呀。”徐正华作为成都工务大机段钢轨道岔打磨车间的老员工，从1981年参加工作以来，他已经“入路”38年。而他对新员工说得最多一句话就是“你们现在太幸福了”。

正在检查车联的徐正华

宿营车的出现，让大机职工外出作业时，不用再为吃饭、住宿发愁，宿营车成了他们一年四季守候的家。“我们一年里，有四分之三的时间是在车上度过的，同事工友之间相处的日子，比和自己家人相处的时间要长很多。” 成都铁路局钢轨道岔打磨车间党支部书记王成告诉记者，每次“出征”，宿营车和大型养路机械车连挂运行，将他们运送到指定目的地。

他们是“游荡的吉普赛人”，四海为家。成都铁路局的管辖范围就是他们通常作业的范围，但也会到全国各地铁路线上检修作业。“当别的铁路局人手不够时，我们也可能会被调过去，我最远曾到山西大同作业。”王成说。

“吉普赛人”的家庭：聚少离多

找女朋友难，找个愿意嫁给大机职工的媳妇儿更难。相亲2年，终于有一个女孩愿意跟他谈恋爱，并最终嫁给他。

2019年12月31日，对于铁路大机职工史峰凡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他从单身，迈入了婚姻殿堂。

1月16日，记者在宿营车上见到刚刚结婚的史峰凡时，他脸上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机职工找个对象不容易，能找个理解自己，又愿意跟自己结婚的人，更是难得。” 史峰凡出生于1992年。2014年，刚刚从学校毕业的他，“入路”成为一名铁路大机职工。

“学校人多热闹，而宿营车上就这么几个人，寂寞是最大的考验。”对于刚刚“入路”的史峰凡来说，确实如此。由于宿营车经常要开到山区，山里无人、无声、没有信号，连看手机、上网都成了奢望。而伴侣长期不在身边，又无法取得联系，是大多数女生无法接受的事情。史峰凡说，“很多人因此分手。”

刚刚工作一年多，史峰凡的父母便开始为他张罗相亲。一直到2017年，他才找到了那个愿意陪伴他、守候他，并最终在2019年最后一天嫁给他的人。“其实我们找个媳妇儿还是挺难的。”

每个月虽然有10天休假，但又得“打个折”，一般只能在家待8天。“作业地点往往都在山里，来回花在交通上的时间，就要1天左右。”史峰凡说，长期的两地分居，对于这群“吉普赛人”来说是考验，对于他们的婚姻同样是考验。“经受过考验的人，更加懂得珍惜，也更有责任心。”

“吉普赛人”的春节：坚守、期盼

时间轮转，又到岁末，这也预示着，又必须有人守着宿营车，无法回家过年。老师傅徐正华再一次把回家的机会让给了小年轻们，自己则留守宿营车，以备线路应急检修及时出动。

“今年过年还是我值班吧，作为即将退休的老职工，我要做好表率。”徐正华表示，年轻人需要谈朋友，需要陪家人，需要多与朋友接触交流，过年就尽量让他们回去，老员工来值班。

于是，今年，徐正华的新年，又将在宿营车上度过。

过年坚守在宿营车上，对于徐正华来说，是责任，也是一种传承。“我希望我退休后，他们年长了也能带头值班，给年轻职工做好表率。”据徐正华介绍，2006年，他从西昌大修段调入成都大机段这14年来，有7、8年的春节，都是在宿营车上度过的。他清楚地记得，女儿第一次到宿营车上过年时的新鲜。

“看看这、摸摸那，她在整个车厢内串着玩，由于从来没上来过，她感觉很新鲜。”据徐正华回忆，2010年，正在成都理工大学读书的女儿，在大年三十与徐正华的妻子来到车上陪他过年。然而，刚刚在车上住了两天，徐正华的女儿便无法忍受这种单调又乏味的生活，回家找同学玩去了。而像徐正华一样的铁路大机职工，却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护。

“我们鼓励职工家属上车来参观体验，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我们也欢迎家属到车上来陪伴职工过年。”王成说，家属在家，往往无法理解工作的难处，而每当家属在车上体验过之后，会更加理解他们的工作。

又到年末，徐正华希望，今年妻子也像往年一样，带着腊肉香肠，到车上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红星新闻记者 叶燕 闫宇恒 摄影报道 部分图源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