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面讲到鲁息姑继位，摄政称公对他的压力特别大。所以，他对内低调谨慎，对外则是睦邻友好。本年三月，在他的主导下，鲁国和邾国结盟。

春秋时代的结盟主要是两种形式：盟和胥命。

• 盟

  春秋盟法，先在地上挖一个坑，用牛、羊、马为牺牲。盟约时，在坑边杀掉牺牲，割下左耳，取耳血放入容器中。然后，在神灵面前宣读盟书。盟书内容一般如“一方受到攻击，各方都要来援”等等。当然，也少不了惩罚条款，如“如果背盟，人神共愤，国破家亡”这样的狠话。读完盟书，参加盟约的人要一一微饮耳血，这也就是常说的歃血。歃血完毕，将盟约正本放在牺牲上，一起在坑中埋掉，意思是这次盟誓由天神作证。副本则由参加盟誓的各方自行保存，一般存放于金匮石室中。所谓金匮石室，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档案室了。

  各种牺牲之中，牛的级别最高，而割牛耳取牛血，则是由主盟的国家负责，所以我们现在说一个人权力很大，就说他执天下之牛耳，这个牛耳就是指歃血时用的牛耳。那么执天下之牛耳翻译过来，就是说，天下的主盟者，自然权力很大了。

  牺牲之中级别最低的是雉，也就是野鸡，后世结拜兄弟的时候要喝鸡血酒，恐怕也是从歃血而来的。

  结盟的国家有大事互相通报的义务，比如国君过世了，要向同盟的国家发出讣告，讣告中要写明死亡时间，真实名讳是什么。国家发生内乱，也要通知同盟的国家。如果遇事不通告或者乱通告，在当时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动辄引起外交纠纷，甚至引发战争。

  • 胥命

    相对于盟来说，胥命就简单很多。所谓胥，就是相互的意思，命，是口头号令的意思。简单来说，胥命就是相互口头号令，翻译成现代话就是口头约定。因为是口头约定，就没有具体的形式，方式方法都比较简单，随意。

    在春秋中后期，霸主频出，各式各样的人都开始拉帮结派，所以盟会也就越来越多。一开始，盟会都由各国国君参加，后来盟会太多了，就转由大夫来代理，而主盟的国家原来也是由国君参加，后来大夫的权力越来越大，就以大夫主盟，盟会越靠后也就越流于形式。春秋认为，如果有诚意的话呢，与其搞这种繁琐的盟誓，还不如胥命来得实在。《荀子》里有一句话「故春秋善胥命，而诗非屡盟」。意思就是说，春秋认为胥命比较好，《诗经》认为屡屡结盟，不如不盟。

    外交邾国

    和鲁息姑盟誓的邾国，是鲁国周边的一个小国，本是东夷的一支，属于蛮夷国家，没有受到周王室的承认，也没有受到周王室的分封。邾国的国姓，姓曹，当代国君名克，字仪父。按照现在的习惯，我们应该称他曹克，不过我们以春秋的习惯，称氏不称姓，称他为邾克。

    春秋称呼邾克为「邾仪父」。这是因为邾国没有受到分封，没有周王室的爵位，称呼的时候就不能以爵位来称呼他，可是如果称呼他的名字，又显得不够尊重，所以，称呼他的字以示尊重。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鲁息姑睦邻友好的用心。

    鲁息姑对外友好，可是国内对他的挑战并没有结束。本年夏天，四月，鲁大夫费庈父（音琴甫）带军修筑郎的城墙。

    春秋时代的筑城，主要是三种情况：

    • 日常修筑

      城墙的修建是非常消耗人力的工作，往往经年累月不能完成，对照现在西安的城墙就能理解。西安的城墙是明城墙，可是你把明城墙剖开之后，会发现里面还有唐代的残墙。在残墙外面重新修筑一个光鲜亮丽的外壳，这不就是偷工减料吗？可是我们试想一下，城墙厚就是十几米，周长算下来就是十多公里，光堆那么多的土，就需要多大的工作量？所以，古代修城墙，就是每年不停的加固，能借用地势的地方，一定借用地势，比如秦长城很多地方都借用了地势，能够利用残墙的地方也一定不会错过，一切都是为了节约人力。一般这种修筑都是在农闲的时候，防止干扰农事。

      • 诸侯共同修筑

        后面我们会讲到卫国被灭国后，要迁都到另外一个地方，可是这个地方没有城墙无险可守，怎么办呢？就由每个国家出点人出点力，草创一个城墙出来，之后再交给卫国，让卫国自己修补。这也是一种修筑城墙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在日本战国的时候也很多。比如像大阪城，江户城，基本上都是由各个诸侯出人出力共同修筑的。

        • 为了战争修筑

          春秋时代是冷兵器时代，讨伐别人之前要先把自己保护好。所以，在进攻之前会先加固自己的城墙。而费庈父在郎筑城的这次，就是为了发动战争。

          此处筑城不是鲁息姑的命令，所以春秋就没有记录。没有国君的命令就筑城备战，说轻了是乱命，说重了是不臣之心意图反叛，都是大罪。可是鲁息姑这时候正是低调谨慎的时候，只能听之任之。

          当然，我就那么一说，您就那么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