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特约记者 钱伯彦 法兰克福报道

如何评价已经连续十七年保持国内销量第一的上汽集团？

它既面临着合资品牌在华大溃败背景下的考验，却同时又是撑起自主品牌出口海外门面的民族骄傲。

一方面，上汽集团2022全年实际销售整车530.3万辆，同比下滑2.94%，未能完成600万辆的销量目标，距离2019年的集团销量巅峰623.8万辆相去甚远。而在今年一季度，销量又再次同比大跌27%至89.12万辆，仅完成全年销量目标的15%。

另一方面，在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出口国的大环境下，上汽集团已经连续七年保持中国车企海外销量冠军，且在2022年依然保持了46%的高速增长。

去年全年，上汽集团海外销量达到101.7万辆，是首个海外销量突破百万大关的中国车企。今年上半年，上汽集团海外销量进一步提升至53万辆，同比增速仍高达40%。

虽然上汽集团一直以来相较于蔚来、理想、小鹏这三家造车新势力以及哪吒、零跑等新崛起自主品牌在电动汽车领域被诟病为“不思进取”，但在汽车出口领域，其百万级别的海外销量却是蔚来等海外月销量甚至无法破百的品牌所能比肩的。

名爵破局欧洲

与中国自主品牌主要聚焦于第三世界国家的刻板印象不同，上汽集团海外市场的高地是汽车的诞生地欧洲。

7月4日的海外业务沟通会上，上汽集团国际业务部总经理余德表示集团已决定在欧洲建厂，目前正在积极选址中。上汽集团在欧洲建立生产基地兑现了董事长陈虹此前表示的在欧洲销量突破10万辆之后的建厂承诺。

其实仅从上汽集团海外细分销量中就能发现欧洲市场以及旗下名爵品牌的核心地位。

在今年上半年海外53万辆的销量之中，名爵品牌就占到其中的七成（37万辆）。与国内市场年平均10万辆级别的不温不火的销售数据相比，名爵品牌在欧洲、美洲、澳洲、中东和东盟市场全面开花。其中美洲、澳洲、中东、东盟市场的名爵1至5月销量分别为3万辆、2.2万辆、2.6万辆、3.9万辆，欧洲市场的半年销量则达到了11.5万辆，不仅取得了同比143%的快速增长，更使得欧洲市场大幅超越国内本土市场成为名爵最为倚重的市场。

目前，MG已经进入28个欧洲国家，欧洲服务网点超过830个。

名爵法兰克福4S店／经销商供图

根据JATO Dynamics提供的数据显示，名爵过去十年内在欧洲市场取得了重大突破。2013年，名爵在欧盟27国和英国的销量还仅为513辆，之后便迅速于2014年和2019年突破1000辆关口和1万辆关口。

2019年至2022年，名爵的欧洲销量分别为1.4万辆、2.52万辆、5.4万辆和11.2万辆。考虑到今年上半年已经翻倍的销量以及2024年是名爵品牌创立百年的契机，可以预计名爵在欧洲市场的快速增长短期内不会中止。

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年上半年的名爵销量之中，超过半数为新能源车型。名爵MG4 EV（即MG MULAN）一度成功挤入欧洲电动车型销量榜20强中。尤其是在名爵品牌发源的英国市场，2022年英国市场的十大电动汽车销量榜之中MG5 EV就以6699辆位居第8，而另一家中国制造的“洋品牌”极星则以7345辆位居第7。今年第一季度，MG4 EV更是成为该季度英国第二畅销的电动车型，名爵品牌在英国的电动汽车市占率已高达9.4%。

名爵：品牌力还是产品力？

名爵的成功固然是上汽集团努力的成果，但是叫好又叫座的MG4 EV和MG5 EV在欧洲市场取得成功究竟是归因于产品力本身，还是“洋品牌”带来的品牌力价值，则值得探讨。

若将名爵在欧洲市场的销量按国别进行细分，曾经的老家英国市场就贡献了超过一半的销量。例如2022年名爵在英国市场的销量高达5.1万辆，为欧洲总销量11.2万辆的五成；今年一季度英国市场贡献了2.07万辆，占欧洲总销量的四成以上。

考虑到英国汽车制造业自上世纪80年代利兰汽车被德国人彻底击垮之后早已一蹶不振，几乎没有本土汽车工业可言的英国市场本身就对曾经的老品牌以及海外品牌较为友好。例如2022年的英国电动汽车销量榜上日产聆风、起亚e-Niro等国际市场上较为冷门的电动车型表现均好于名爵，而在欧洲和中东市场大放异彩的大众ID.4、雷诺Zoe等车型甚至都未出现在榜单上。以英国市场的特殊性去计算欧洲乃至全球市场的普适性其实并不合适。

在德国市场，名爵2022年销量仅为6451辆，表现明显逊色于英国市场。

另一方面，虽然欧洲消费者更为保守和传统，但欧洲的电动汽车市场整体上表现出碎片化和快速替代的特点。不同于特斯拉一家独大的美国市场和比亚迪独领风骚的中国市场，无论是特斯拉还是欧洲最大汽车厂商大众都无法取得明显的市场优势。

2022年，欧洲电动汽车销售榜单上第1至第5名之间的销量差距仅为2.5倍。在榜单前20名之中出现了包括美国、德国、意大利、法国、韩国、中国等国家的15个品牌。

2022年欧洲市场电动汽车车型销量前20位

欧洲电动汽车市场头部集中度很低的特点在2022年的品牌市占率上体现得更加明显。特斯拉和大众、奔驰、宝马四大品牌的市占率均为8%-9%，即便是已经成功在柏林建厂并通过上海工厂出口欧洲的特斯拉也无法压制欧洲的地头蛇。

2022年欧洲市场电动汽车品牌销量前5位

若以汽车集团来计算市占率，特斯拉甚至无法挤入前五。而在中国市场十分低调的Stellantis集团和现代汽车集团则表现十分突出。

2022年欧洲市场电动汽车制造商销量前5位

市场头部集中度较低也意味着欧洲电动汽车市场迭代速度极快，对于以名爵为代表的二三线品牌而言尤为明显。例如在去年年底欧洲月度榜单上挤入前20的大众ID.5、宝马i4、领克01插电版很快就消失在今年的榜单之中。曾经被视为中国汽车出海先锋的蔚来和比亚迪也在挪威市场的销量榜上冒尖之后迅速消失。

即便不考虑欧洲市场本身的特点，名爵能获得成功究竟是依托于中国汽车工业的产品力还是欧洲遗留下的品牌力也值得商榷。

纵观已经登陆欧洲市场的一系列中国品牌，包括蔚来、小鹏、爱驰、比亚迪、领克在内的纯中国品牌无一例外均未取得成功，而包括极星、名爵、Dacia在内的成功故事全部是披着“洋品牌”的国产车型——这份名单里很快还会出现电动MINI这一与名爵几乎一致的洋品牌。

事实上与名爵相比，由名不见经传的易捷特新能源汽车公司生产的Dacia Spring在欧洲市场成绩更加亮眼。Dacia Spring不仅常年是法国新能源销售榜上的前三名，甚至也是全欧洲电动市场2022年的第8位。

至于Dacia品牌缺乏关注度的本质原因，可能仅仅是在于国内市场遭遇挫折的上汽集团也确实需要讲一个好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