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大明王朝国祚密码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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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拨开迷雾现真元——五点启示解奇书  为何小说以邵雍的清夜吟统揽全书?何谓“会元功”?何谓“释厄传”?何谓“天地之数”?何谓“唐三藏”?何谓“金蝉子”?何谓“花果山”?何谓“水帘洞”?何谓“乌巢禅师”?为何观音菩萨能解百难?

《西游记》的主旨是什么?

在明本《李卓吾先生批评西游记》中,“李卓吾”先生于第一回总批中写道:读《西游记》者,不知作者宗旨,定作戏论。

是的,要想读懂《西游记》,就必须搞清作者的写作目的。那么,《西游记》的写作动机何在?

启示一:邵康节之“数”

一般而言,小说开篇词必当开宗明义,点明主旨。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第一回)

乍读此诗,感觉神乎其神,不着边际,让人如坠云雾,简直和降妖除魔的《西游记》十三不靠。老先生,你也太能扯了吧!

要想明白此诗意思,必须首先搞清楚几个概念——造化,会元,释厄。

何谓“造化”?

造化:自然,天意,运气,福分。

何谓“会元”?

“元”、“会”、“运”、“世”是北宋哲学家邵雍独创的时间单位:积三十年为一世,积十二世为一运,积三十运为一会,积十二会为一元。我们常说,“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意思是:一元结束后,接着下一元的开始,宇宙中又开创新天地。引申为:循环终始的天地,无穷延伸的时间。

会元,也就是历史。

何谓“释厄”?

《说文解字》(东汉·许慎):释,解也。

《说文解字》:戹,隘也。从户,乙声,字亦作厄。

释厄,也就是消除困难,走出困境。

此诗的意思就是:天地还没有分开时,世界上一片混乱,茫茫渺渺模糊不清,没人能够了解。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从此清浊相离,天地分开。世间生命仰仗无上仁德的天覆地载之恩,创生万物成就了极大的功德。要想知道社会的发展规律并走出历史困境,必须去看这部《西游记》。

人们对此诗很不理解:这牛皮吹得也忒大了吧?不就是一部神话故事么,怎么能够看出历史的发展规律呢? 有人甚至推断,现存我们所能看到六种明朝版本(两简:阳致和本和朱鼎臣本;两删:唐僧本和清白堂本;两繁:世德堂本和李卓吾评本)之前,已经有一本叫做《释厄传》的小说传世。当然,更多的读者对此不以为然,认为所谓“释厄”,不过是作者故弄玄虚的噱头而已。

“李卓吾”先生在第一回总批为:篇中云“释厄传”,见此书读之,可释厄也。若读了西游,厄仍不释,却不辜负了《西游记》么?何以言释厄?只是能解脱便是。

何谓“解脱”?

解脱,消释。

《少室山房笔丛·艺林学山四·钟馗》(明·胡应麟):余久畜兹疑,未能解脱,一旦参会群籍,不觉洞然。

若要“解脱”,还须细细品读文字。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第一回)

何谓“天地之数”?

《易传·说卦传》: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天论》(唐·刘禹锡):夫物之合并,必有数存乎其间焉。

《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宋·邵雍):易之大衍何?数也。圣人之倚数也。

注意,此“数”,不是“数量”的“数”,而是中国传统的哲学名词,指“命运”,“天命”。用现代哲学名词来定义,此“数”应释为客观性,必然性,规律性。比如易数、象数、气数、天数。

《西游记》中,“数”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有意必有言,有言必有象,有象必有数,数立则象生,象生则言著彰,言著彰则意显。

数,不仅是小说的起点,而且是全书的立意基础——《西游记》“倚数”而撰。

邵雍何许人也?

邵雍,字尧夫,自号安乐先生,谥康节。与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并称“北宋五子”,是著名的哲学家,又是著名的易学家。邵雍教书为业,终生不仕。传世有《皇极经世》、《观物内外篇》、《渔樵问对》、《伊川击壤集》等著作。

《曲洧旧闻》(北宋·朱弁):邵先生名雍,字尧夫。传易学,尤精于数。

《宋史·邵雍传》:北海李之才摄共城令,闻雍好学,尝造其庐,谓曰:“子亦闻物理性命之学乎?”雍对曰:“幸受教。”乃事之才,受《河图》、《洛书》、《宓羲》八卦六十四卦图像。之才之传,远有端绪,而雍探赜索隐,妙悟神契,洞彻蕴奥,汪洋浩博,多其所自得者。及其学益老,德益邵,玩心高明,以观夫天地之运化,阴阳之消长,远而古今世变,微而走飞草木之性情,深造曲畅,庶几所谓不惑,而非依仿象类、亿则屡中者。遂衍宓羲先天之旨,著书十余万言行于世,然世之知其道者鲜矣。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五·邵雍康节先生》(南宋·李幼武):张岷述其行略曰:先生治《易》、《书》、《诗》、《春秋》之学,穷意、言、象、数之蕴,明皇、帝、王、霸之道,著书十余万言,研精极思三十年。观天地之消长,推日月之盈缩,考阴阳之度数,察刚柔之形体,故经之以元,纪之以会,始之以运,终之以世。又断自唐、虞,迄于五代,本诸天道,质以人事,兴废治乱,靡所不载。其辞约,其义广;其书著,其旨隐。呜呼,美矣,至矣,天下之能事毕矣。

《康节先生画像赞》(南宋·朱熹):天挺人豪,英迈盖世。驾风鞭霆,历览无际。手探月窟,足蹑天根。闲中今古,静里乾坤。

《四库全书总目·皇极经世书提要》:其作《皇极经世》,盖出于物理之学,所谓《易》外别传者是也。其书以元经会,以会经运,以运经世,起于帝尧甲辰至后周显德六年己未。而兴亡治乱之迹,皆以卦象推之。

能以“卦象”推断“兴亡治乱”,这样的神秘人物自然备受推崇。

邵雍哲学思想在吸收汉代《易》学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了对《周易》的独到见解,其编制“元”、“会”、“运”、“世”宇宙年谱目的在于经世,是对宇宙万物万事及其内在联系所作的象数解剖和易理说明。其思想对于宋代理学的形成与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邵雍独创的先天象数学,来源于汉代纬学,是理学家研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穷性命之源的重要理论。纬学与方术相关,与图谶孪生,合称谶纬。谶是方士们造作的图录隐语;纬是相对于经学而言,即以神学附会去解释儒家经书。谶纬之学以阴阳五行学说和董仲舒“天人感应论”为依据,流行于两汉,魏晋后日渐衰落。由于这是一种预测治乱兴衰、王朝更替的学说,刘宋之后,谶纬之书便成为朝廷禁书。

一般人很少知道的是,世德堂本全书二十卷一百回,每卷五回,乃以邵雍《清夜吟》诗句二十字为卷目。

《清夜吟》: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该诗意为:月亮已经运行到天的正中,微风吹来,本来一平如镜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清凉明净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茫茫渺渺的深意呢?

以《清夜吟》统领整部小说,似乎就是暗示我们:或许,小说作者与邵雍有着极其相似的身份、地位、价值观;或许,小说作者也具有预知过去、未来的本领;或许,在这神奇的妖魔鬼怪世界后面,隐藏不可言说的深意;至少,小说作者是邵雍的一位忠实粉丝。

一般人还不知道的是,在被学界认为“最早”出版的“世德堂本”以及“其后”出版的“清白堂本”篇首,还有一个署名“秣陵陈元之”的《刊〈西游记〉序》。为方便起见,此将该《序》抄录如下:

刊《西游记》序

秣陵 陈元之 撰

太史公曰:“天道恢恢,岂不大哉!谭言微中,亦可以解纷。”庄子曰:“道在屎溺。”善乎立言!是故“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

若必以庄雅之言求之,则几乎遗。《西游》一书,不知其何人所为。或曰:“出今天潢何侯王之国”;或曰:“出八公之徒”;或曰:“出王自制”。

余览其意,近跅�滑稽之雄,卮言漫衍之为也。旧有叙,余读一过,亦不著其姓氏作者之名,岂嫌其丘里之言与?其《叙》以为:孙,狲也,以为心之神;马,马也,以为意之驰;八戒,其所戒八也,以为肝气之木;沙,流沙,以为肾气之水;三藏,藏神、藏声、藏气之三藏,以为郛郭之主;魔,魔,以为口耳鼻舌身意、恐怖颠倒幻想之障。故魔以心生,亦心以摄。是故摄心以摄魔,摄魔以还理。还理以归之太初,即心无可摄,此其以为道之成耳。此其书直寓言者哉?彼以为大丹之数也,东生西成,故西以为纪。彼以为浊世不可以庄语也,故委蛇以浮世;委蛇不可以为教也,故微言以中道理;道之言不可以入俗也,故浪谑笑虐以恣肆。笑谑不可以见世也,故流连比类以明意。于是,其言始参差而諔诡可观;谬悠荒唐,无端崖涯涘,而谭言微中,有作者之心傲世之意。夫不可没已!

唐光禄既购是书,奇之益。俾好事者为之订校,秩其卷目,梓之。凡二十卷,数十万言有余,而充叙于余。余维太史、漆园之意,道之所存,不欲尽废,况中虑者哉?故聊为缀其轶《叙》叙之,不欲其志之尽湮,而使后之人有览,得其意忘其言也。或曰:“此东野之语,非君子所志。以为史则非信,以为子则非伦,以言道则近诬,吾为吾子之辱。”余曰:“否!否!不然!子以为子之史皆信邪?子之子皆伦邪?子之子史皆中道邪?一有非信非伦,则子史之诬均。诬均则去此书非远,余何从而定之?故以大道观,皆非所宜有矣;以天地之大观,何所不有哉?故以彼见非者,非也;以我见非者,非也。人非人之非者,非非人之非,人之非者,又与非者也。”是故,必兼存之后可。于是,兼存焉。而或者乃亦以为信。属梓成,遂书冠之。

时壬辰夏端四日也。

该《序》文字,两版本大致相同,但又有两点不同:一是文字顺序有所不同,一般认为错检所致;二是所署时间不同:“世德堂本”为“壬辰夏端四日”,一般认为是万历二十年(1592年);“清白堂本”为“癸卯夏念一日”,一般认为是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同一篇序言,同一个作者,为何竟然相隔11年之久?这曾让学界大为疑惑,颇多争议。

该《序》字数不多,却为我们提供了大量信息。它有两个特点:一是文字闪烁其辞,捉摸不透;二是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质疑。闪烁其辞的是小说作者及其来源,不容置疑的是对小说的内在认识。

“陈元之”是谁?“唐光禄”是谁?何谓“侯王之国”?何谓“八公之徒”?何谓“出王自制”?何谓“大丹之数”?何谓“东生西成”?何谓“跅�滑稽之雄”?该书究竟成书于何时?为何世德堂本和清白堂本所署时间不同?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西游记》的作者到底是谁?

以上问题地提出是必要的,但又不是那么重要。说这些问题必要,是因为它们是研究《西游记》所绕不过去的坎儿;说这些问题不重要,是因为在没有弄明白《西游记》到底说了些什么之前,无论怎样去论证其正确性都是徒劳的。

那么,《西游记》究竟要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呢?

该《序》以引述司马迁和庄子的名言开始,最后以子史之辩收尾,并且旗帜鲜明,不容置疑。

反方说:“此东野之语,非君子所志。以为史则非信,以为子则非伦,以言道则近诬。”

正方说:“否!否!不然!子以为子之史皆信邪?子之子皆伦邪?子之子史皆中道邪?”

史,历史。子,诸子,即思想理论。道,哲学大道。

反方的意思是:如果把此书当作历史来读则不可信,当作诸子思想来读则不正经,当作哲学大道来读那就相当于污蔑嘲笑。

当然,这个“道”,也可能是指“金丹大道”。那么,“以言道则近诬”的意思为:如果认为这本书是演绎金丹大道的话,那简直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陈元之”这句话的分量相当重。这是长期以来,坚持《西游记》为“证道书”的道学先生们所不愿面对的一句话。所以我们看到,在明朝之后的各版本中,都不约而同地删去了“陈”先生的这个序言。

正方的意思是:你以为你读到的正史都可信吗?你读到的思想都符合伦理吗?你读到的历史和思想都契合于大道真理吗?

透过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陈元之”先生对该书的定义是——史、子和道。

因为小说通篇充满着道家术语,人们很自然地就把该书归结为证道书。当然,我们也可以从中发现许多似是而非的哲理奥义。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历史的蛛丝马迹。于是,研究者就深入玄奘取经的唐朝历史中去拼命挖掘。可是小说满纸妖魔鬼怪,如果作为历史来读的话,显得多么荒诞不经。

从邵康节之“数”,到“陈元之”之“史”,似乎在昭示我们:这是一部探究王朝气数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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