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长沙女主播休丧假超标一天被扣4000元底薪”引起热议。据悉，李女士今年夏天入职时和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10月份因奶奶意外去世，向公司申请了四天休假回家奔丧，可由于休假天数超过公司规定的三天，被告知要扣4000元底薪。公司负责人向媒体称，奶奶非直系亲属，本可不批丧假。
李女士与涉事企业所签订的《独家经纪合作协议》等同于劳动合同吗？奶奶去世能不能请丧假？新京报记者为此采访了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宋竟一和孟博。
律师认为，劳动关系的认定不是只看合同的名称，而应根据合同内容所涉法律关系，即根据双方当事人所设立的权利义务关系来认定是否构成劳动关系；此外，为祖母奔丧是符合中华民族传统人伦道德和善良风俗的，用工方不宜机械套用有关规章，我国相关制度需要改进并满足现实需要。
《补充协议》或成事实劳动关系依据
据媒体报道，李女士和企业在2022年7月21日，签下一份《独家经纪合作协议》，并还达成一份《补充协议》。《补充协议》里显示：主播每天需出镜6小时，月工作时长必须达到156小时；满1个月后可享受每月4天带薪休假；公司每月每人4天公休假，每周休假一天；若遇到突发情况需要请假，经调查属实，可以酌情处理；若出现不请假、请假无批准，一律按照旷工处理，旷工一天扣除300元。
宋竟一认为，李女士与公司签下的《独家经纪合作协议》，是双方就开展演艺活动、提供经纪服务等民事活动的权利义务作出约定的协议，表面上看双方当事人系合作关系，并无建立劳动关系之合意。
从经济属性角度看，主播的收入来源于直播后粉丝的直接“打赏”，主播越受欢迎其收益越大，故其收益的多少完全由其个人掌握，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提供的是结算渠道，双方共享相关收益，并按照比例分成，此种收益不具有工资性质，这样的利益分配方式更多体现的是民事合作关系，而不是劳动关系。
“但是，双方还达成一份《补充协议》，并规定了李女士的工作时长和请假安排。这不就是李女士受用人单位规章制度管制的表现吗？既然是合作关系的话，双方应该都是平等的，又怎么会有这种从属关系呢？”宋竟一说。
宋竟一认为，这份《补充协议》的存在，让李女士具有了申请劳动仲裁并确立事实劳动关系的可能性，不仅可以要求企业支付未签订劳动合同的二倍工资差额，还可以因为对方未足额发放底薪劳动报酬，要求对方获支付经济补偿金，然后再去社保稽核管理中心投诉，要求对方补交社保。
劳动关系认定要看合同内容
孟博认为，劳动关系的认定不是只看合同的名称，而是应根据合同内容所涉法律关系，即双方当事人所设立的权利义务关系来进行认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五十条的规定，工资应当以货币形式按月支付给劳动者本人，用人单位不得克扣或者无故拖欠劳动者的工资；另外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三十条的规定，用人单位应当按照劳动合同约定和国家规定，向劳动者及时足额支付劳动报酬，用人单位拖欠或者未足额支付劳动报酬的，劳动者可以依法向当地人民法院申请支付令，人民法院应当依法发出支付令。
宋竟一告诉记者，认定劳动关系有三个法律上的考量条件：用人单位和劳动者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的主体资格；用人单位依法制定的各项劳动规章制度适用于劳动者，劳动者受用人单位的劳动管理，从事用人单位安排的有报酬的劳动；劳动者提供的劳动是用人单位业务的组成部分。
原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在2005年发布《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该通知称，用人单位未与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认定双方存在劳动关系时可参照下列凭证：（一）工资支付凭证或记录（职工工资发放花名册）、缴纳各项社会保险费的记录；（二）用人单位向劳动者发放的“工作证”、“服务证”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三）劳动者填写的用人单位招工招聘“登记表”、“报名表”等招用记录；（四）考勤记录；（五）其他劳动者的证言等。值得注意的是，（一）、（三）、（四）项的有关凭证由用人单位负举证责任。
现行婚丧假制度需要改进
1980年，原国家劳动总局与财政部发布《关于国营企业职工请婚丧假和路程假问题的通知》，规定职工本人结婚或职工的直系亲属（父母、配偶和子女）死亡时，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由本单位行政领导批准，酌情给予一至三天的婚丧假，如果路途遥远可适当增加天数。
宋竟一告诉记者，该通知仍是当前一些用工方制定公司婚丧假制度的根据，“现行丧假时限过短和直系亲属范围过窄的规定，是一些用工方在处理员工丧假超期问题时，机械执行政策而缺乏基本善意的诱因之一。但是，法律并没有限制企业给员工额外假期。”
“用工方的规章制度，员工应该遵守，但规章制度本身应该具有合理性。奶奶去世，孙子孙女奔丧，是符合中华民族传统人伦道德和善良风俗的。公司不宜机械套用规章制度条文。”宋竟一说。
记者发现，2021年全国两会期间，有不少代表委员呼吁，原有丧假制度应根据社会现实进行修改，并从法律层面予以立法规范。有全国政协委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建议，应尽快针对所有性质的企业制定新规，适当延长婚丧假时间，并将其纳入相关法律规定；企业利益也应该得到尊重，因此可考虑将延长部分定为无薪假，或根据企业实际安排补班等。
新京报记者 赵利新
编辑 刘茜贤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