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
作者：橐龠
驴子是一名警员。在基层派出所，他像驴一样，要不停地干活。驴拉磨，驮东西，给人当坐骑。作为片警，除了日常社区工作外，值班备勤中，值班那天事最多。驴子出警、坐前台、采集标准化信息，做笔录，还要帮着把其他人出警回来甩在前台的车钥匙放进抽屉，接过他们的执法记录仪拷入机器。其实，所谓的拷入机器，就是把机器上自带的数据线插入记录仪的接口，然后机器就自动读取记录仪的信息了，而机器就在前台的旁边。这么简单的事，不少人不屑做。驴子就像驴一样，不管脏活、累活，只要没人干的活，他都干。和驴不一样的是，驴子还经常背锅。锅，作为牲口的驴自然没有驮过，但驴子经常背。
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成立100周年，韩国总理来山城参加纪念活动。那天，驴子他们有三项警卫任务。早上去入户走访，中午、晚上站马路。一大早，开好派车单，邝溪流、杨好利、赵全苗和驴子一组，驱车赶到指定的莲花社区附近，准备到集中地点领取入户礼物。集中地点不好找，但群众都知道，早有大批民警路过了。顺着群众手指的方向，驴子一行很快到达集中地点。入户礼物已准备好，每个塑料口袋里有一袋米、一壶油、一对鞋套。每人走访一户，一是表达歉意，外事活动有警卫任务，给附近的居民带来了不便，说声对不起并感谢支持；二是借入户之机，防止有人高空抛物，不能影响国民形象，更不能出现安全问题。
“家里没人的怎么办？礼物怎么办处理？”，有人在工作群里问。与此同时，驴子的信息也发了出去：“家中无人。能不能把东西带回派出所，给辖区一个老太婆，她多可怜的！”驴子所说的这个老太婆，姓蒋，八十多岁了。蒋婆婆只有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还要经常拿出些花在儿子身上。他儿子有精神病，常年住在精神病院。吃、住、医药费都由政府出钱，但不包含牙膏、洗发水等日用品。那个片区没拆迁前，街坊邻居有两人去新世纪超市后门捡扔掉的菜叶子。一个是陈婆婆，人家捡回去喂鸡；一个是这个蒋婆婆，她捡回去自己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驴子很开心。走访对门的是本单位同事，也没敲开门，把礼物一并给了驴子。
下楼时，零星地见有同行拎着礼物往下走。没敲开门的同志，多数把礼物送给了敲开门的隔壁群众家。隔壁也没敲开门的，只有拎下楼了。“送不出去，就带回去给单位食堂吧。”有人说。走在社区路上，不时会碰到拎着菜篮子的老婆婆，有人灵机一动，送给他们吧。礼物本来就是用来送给群众的，带回去不好看。驴子低头走路，感觉被人盯着，不舒服。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大妈，她贪婪地盯着驴子手中的塑料口袋，嘴里嘟囔着：“好东西都让贪官给贪了……”驴子不是官，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兵。想上前解释，可驴子欲言又止，解释不清，算了，走吧！
中午的任务是站马路，防止有人横穿马路。下午三点钟任务结束，离晚上的任务还有段时间，本单位的同志约着到人民公园喝杯茶解解乏。多数人走过去，正好可以锻炼下身体。少数几个累了，准备开车过去，邝溪流就是其中之一。中午饭后，邝溪流把车钥匙交给了赵全苗，现在用车了，向赵全苗要钥匙。一问才知道，钥匙被曹过拿走了。因为要回去取个东西，曹过便趁着这段空闲回单位了。赵全苗给曹过打电话，问他何时能回，曹过说还早。看邝溪流不高兴，赵全苗低声告诉曹过，“最好早点把钥匙送过来，邝溪流有点不高兴了。”溪流是警长，赵全苗说这话也是希望曹过能引起重视，早点送回钥匙。之后，大家就都走着去喝茶了。
晚上八时过，最后一趟任务结束。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所。一般的习惯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邝溪流、杨好利、赵全苗和驴子自然地走到一起，准备开车回单位。邝溪流一问钥匙，赵全苗才想起这事，“曹过这家伙还没把车钥匙送过来！”电话联系曹过，问他人在哪，曹过称在洲际酒店旁。赵全苗边打电话边告诉大家，“走，洲际酒店……”一行四人，就往洲际酒店走。这时听到赵全苗电话里惊讶地说“啥，只能坐两个人了？可我们四个人呀！……”
四人继续往前走，有人边走边翻看工作群，里面有条新信息：“洲际酒店右边有地牌车一辆，需要回所的来。”信息竟然是曹过发的。听闻此消息，四人不淡定了。“借了东西就成了他自己的了吗？没见过这样做事的！”“车子是我们开来的，钥匙是从我们这里借走的，坐我们的车，捎他回去才像话，怎么成了他喊人搭他的车了呢”“真不懂事，确实是‘小伙子’（曹过网名小伙子）”……大家七嘴八舌地唠叨着。驴子也生气地说：“忘记了钥匙是借的的了？不知道我们还有几人等着坐车吗？真不像话！”听驴子都生气了，邝溪流反倒平静了，笑着道“驴子，您别生气……”
来到洲际酒店旁，车子果然停在那里。车上除了曹过，副驾驶上坐了他的组长金工山，后排坐着曹辉。曹过脸上略有一丝歉意，金工山和曹辉也木着脸没说话。见此情景，杨好利只好电话询问另一组人，另一组人告知还有一辆车很空，只有两个人，赶紧联系。还好，那辆车还没走远。杨好利和驴子跑过去坐那辆车，邝溪流和赵全苗留下了坐曹过这辆车。
回到派出所，驴子见曹辉已经换了便服，站在所门口了。驴子给曹辉打招呼，曹辉白了一眼，没说话就走了。“嗨，咋了，我没得罪他呀！”驴子心里想。后来驴子听说，那天在回所的路上，邝溪流他们在车上和曹过讨论过那件事，并强调：“连驴子都生气了！”哦，原来如此。“我搭个顺风车，你驴子就生气呀？”所以，曹辉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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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橐龠，重庆市渝中区公安分局民警，古代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