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极子按:四周皆书,那是围困僧的墙,也是通往道的门。
大千世界有种种不等,不得作分别之心,但了空寂如如之心:无所得心、无胜负心、无希望心、无生灭心——是为“ 如如不动”。这就好比历史上的全球化高潮过后,所有国家都会进入到一段或长或短的 贤者时间,用于体味过往的繁华,参悟生死的真谛。好在这种“ 蔫”的状态并非永恒,毕竟地球就像男生的身体,上面总有一些地方不久又要重新崛起,再次向外界凸显它们的存在。所以,17世纪荷兰人在静物画前度过的贤者时间,看似在冥想,实际是闷骚,是为了再次出去浪所作的中场休息或猥琐发育。
▲ 荷兰的“奢华静物画”
“奢华静物画”是17世纪荷兰中产阶级最喜闻乐见的,我们只要把它和 “虚空静物画”相比较,就能发现二者的严重差别:前者对吃喝玩乐表达出直白的喜悦,后者则很有些坟头蹦迪、骨灰拌饭的赛博朋克范儿。
▲ [佛兰德斯] 弗朗西斯库斯·吉斯布莱希茨《虚空静物画》,17世纪下半叶,布面油画,115 x 134 cm
荷兰皇家安特卫普美术馆藏
▲ [荷] 哈尔门·斯滕韦克《虚空静物画》,1640-1650年,木板油画,39.2 x 50.7 cm
英国伦敦 国家美术馆藏
虚空静物画也叫 劝世静物画,画里的骷髅、书和钟表或沙漏是标配,象征死亡、精神和生命的易逝。总之,有点黑哥们儿抬棺的这个feel:
虚空静物画里之所以有 书,是因为它源于有关 圣哲罗姆(约340-420年)的画作。这位早期基督教神父的生活时代和五胡十六国的 鸠摩罗什差不多,所从事的事业也差不多——鸠摩罗什把佛经从梵语翻译成了汉语,圣哲罗姆把《圣经》从希伯来语翻译成了拉丁语。
▲ [意] 多米尼哥·基兰达奥《圣哲罗姆在书斋中》,1480年,壁画,184 x 119 cm
意大利佛罗伦萨 诸圣教堂藏
这位西方圣僧兼高翻在后世绘画里的形象基本上是一个在书房里搜肠刮肚觅新词的苦人,跟现在写下这行文字的虚极子一毛一样。
四周皆书,那是围困僧的墙,也是通往道的门;足下卧狮,那是被他搭救过的小畜生;而用来书写的羊皮纸以及骷髅头则暗指世间万物皆转瞬即逝。
▲ [佛兰德斯] 扬·范·艾克《圣哲罗姆在书斋中》,1442年,木板油画,20 x 12.5 cm
美国底特律美术馆藏
这种带有书之形象的虚空静物画深受大学城 莱顿居民的欢迎:
▲ [佛兰德斯] 彼得·库克·范·阿尔斯特《圣哲罗姆在书斋中》,约1530年,木板油画,75.3 × 121.8 cm
美国巴尔的摩 沃尔特艺术博物馆藏
除此之外,静物画从内容上区分还有很多种类型,比如说 “花卉静物画”:
▲ [荷] 老安布罗修斯·博斯查尔特《窗龛里的花瓶》,约1618年,木板油画,64 × 46 cm
荷兰海牙 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藏
“森林静物画”是“花卉静物画”的一个分支:
▲ [荷] 奥托·马尔修斯·范·施里克《植物和昆虫》,1665年,布面油画,102.3 × 75.8 cm
荷兰海牙 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藏
音乐发烧友会对 “乐器静物画”一见钟情:
▲ [荷] 彼得·克拉斯《乐器静物画》,1623年,布面油画,69 x 122 cm
法国巴黎 卢浮宫博物馆藏
吃货们最爱 “餐饮静物画”:
▲ [荷] 威廉·克莱兹·海达《早餐桌上的黑莓派》,1631年,木板油画,54 × 82 cm
德国德累斯顿 历代大师画廊藏
瘾君子更爱 “烟具静物画”:
▲ [德] 格奥尔格·弗莱格尔《壁龛里的烟具》,约1630年,油画
德国法兰克福 法兰克福历史博物馆藏
自以为对一切都不上瘾的人迷上了 “视觉陷阱静物画”:
▲ [荷] 塞缪尔·德克斯兹·范·霍赫斯特拉腾《视觉陷阱静物画》,1664年,布面油画,46 × 58 cm
荷兰多德雷赫特博物馆藏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恐怕没有哪个民族能像17世纪的荷兰人那样,痴迷于用最真诚的情感和最客观的方法去描绘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身为新教徒的荷兰人不会矫情地赋予这些事物太多的精神内涵,他们更愿意相信“ 目击道存,触目菩提”。
天下殊途而同归,荷兰人表达“禅味”有他们自己特有的方式,那就是静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