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美玲的温柔童谣:写大小孩和小小孩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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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3月10日,金子美玲服用安眠药自杀,年仅26岁。去世之前,她的身份是书店女掌柜、偶尔写诗的文坛新人和一个五岁女儿的妈妈;去世以后,这些生活的印记慢慢被时光抹去了,直到54年之后,在诗人矢崎节夫的促成下,金子美玲和她创作的500余首童谣一起,成为了日式温柔的代名词。

你看, 

《露珠》

谁都不要告诉好吗?

清晨庭院角落里

花儿

悄悄掉眼泪的事。

万一这事说出去了,

传到蜜蜂耳朵里,

它会像

做了亏心事一样,

飞回去还蜂蜜的。

她写路边的花朵,写海里的鱼儿,写大小孩和小小孩的小心思。在不长的26年的生命里,金子美玲却把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觉察的、微小的美好都体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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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美玲(1903-1930)

金子美铃,本名金子照,1903年出生于日本山口县的一个书店家庭。她三岁失去父亲,从小由母亲和祖母抚养长大,终日与书籍为伴。

当年的日本正处于大正时期,儿童文学作家铃木三重吉在1918年率先借助儿童杂志《赤鸟》的创刊契机,发起了日本儿童文化运动,以创作“真正有艺术价值的、单纯美丽的童话和童谣”为目标,童谣指的则是“为孩童创作的深具艺术气息的歌谣”。这一运动,受到了诸多文学和艺术大家的响应,包括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泉镜花、有岛武郎等。

《赤鸟》创办后,儿童文学杂志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童话世界》《金船》《童话》应时而生,孕育了一大批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和作品。1923年,二十岁的文学少女金子照,以“金子美玲”为笔名,分别向四本杂志投稿,开始了自己的童谣创作之路,并很快得到肯定。日本童谣界三大诗人之一的西条八十,这样评价她,“作品有英国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味道,希望金子美铃能够继续努力下去。”

金子美玲的诗里,处处洋溢着她对万事万物的观察、怜爱和善意。比如,这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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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渔》

看那朝霞

大丰收咯。

大沙丁鱼

大丰收咯。

海滨热闹如庙会,

可海中正在举行

几万尾沙丁鱼的葬礼吧。

这种对于生命的真诚的怜惜和关爱,即便在她遭受来自家庭和婚姻的巨大打击时,也一直持续着,从未停止。

金子美玲是孤独的,父亲早年的意外离世,与胞弟间情投意合的无疾而终,丈夫的寻花问柳……但这份寂寞心情被她分解成一粒粒渺小的尘埃,悄悄藏在诗的缝隙里了。后来,对婚姻万念俱灰的金子美玲,又受到前夫要来接走女儿的胁迫,绝望之下,最后只好选择“以死明志”。

1930年3月9日下午,正是前夫扬言接走孩子的前一天,金子美玲一个人前往照相馆,留下了生前最后一张照片。归家途中,她还买了平时最爱吃的樱饼,又去了曾经工作过的商品馆。当晚,她给女儿房江洗澡、吟唱童谣,看着熟睡的爱女忍不住说出,“多么可爱的睡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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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金子美铃服下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留下三封遗书,一封给前夫——“我想将房江培养成内心丰富的孩子,希望能将她交由我母亲美智养育”;一封给母亲、姨夫——“请多照顾房江。我心如今夜明月,平静安稳”;最后一封给了胞弟正佑——“再见了,我的选手,请勇敢前进!”

在当时的昭和年代,父母普遍把孩子当成“一件私人物品”,会认为,即使死也要死在一起才对。所以,选择独自离开人世的金子美玲,自然受到众人的非议,就连女儿房江一开始也无法谅解母亲的做法。但多年以后,有了女儿之后的房江,也逐渐明白了母亲当年的心情。她才明白,原来母亲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是不爱自己,反倒是因为太爱自己,太渴望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内心丰富的人了。如同下面这首所写:

《心》

妈妈虽然是大人,

可她的心却很小。

因为她说啊,

心里装着小小的我,

就已经满了呢。

我虽然是小小人儿,

小小的我却有一颗大大的心,

因为我的心啊,

除了装着大大的妈妈之外,

还能装下许多其他东西呢。

房江说,假如能再见到母亲,很想问一问她,“能夸夸我吗?因为女儿很努力地活下来了呀!”

内心丰富的孩子,在金子美玲看来,到底是什么样呢?她好像从未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再看看,留下来的这500多首诗,似乎又有些明白了:那些可以在自然中发现美好和想象的孩子,那些愿意对最渺小事物释放出最大善意的孩子,那些笃信“我们不一样,我们都很棒”的孩子,不正是有着丰富内心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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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鸟和铃铛》

即使我张开双臂,

也无法在空中飞翔,

而会飞的小鸟

却不能像我这样,

在地面上快速奔跑。

即使我摇晃身体,

也无法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那会响的铃铛

却不能像我这样,

知晓无数的歌曲。

铃铛和小鸟,还有我,

大家各不同,

大家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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