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起居家办公，后续安排另行通知。”
6月11日，社交媒体上流传的多段视频显示，哪吒汽车创始人方运舟在上海新总部被员工围堵讨薪。现场气氛紧张，员工们情绪激动，方运舟则显得有些烦躁，让外界对其岌岌可危的处境更为具象化。
随即12日晚间，有哪吒汽车员工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份“哪吒汽车重整声明”，落款为合众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
声明称，今日，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正式进入重整程序。此次重整是在浙江省嘉兴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监督下，由政府主导的积极自救行动，旨在通过法律程序化解债务危机、引入战略投资、优化管理体系，为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开辟新路径。原管理团队将优化重组，新任CEO由具备跨国车企管理经验的资深人士担任，推动治理结构专业化。
不过，截至目前，哪吒官方渠道尚未发布这个重整信息。
行业警示录
事实上，在集中爆发的两天背后，哪吒汽车早已一片狼藉。
停产、裁员、欠薪、供应商讨债、车主修车困难……
自2024年10月以来，不断被曝出的负面消息，逐一变成被官方承认的事实。今年5月，哪吒汽车位于上海普陀区的总部大楼上醒目LOGO被悄然拆除，一并被拆除的还有位于总部的哪吒体验中心的标志。据称，新办公地点将迁往虹桥商务区。
然而，从新的办公场地启用至宣布居家办公，减去端午节假期，仅仅过去了不到10天。至此，这家曾经拿下造车新势力的“销冠”，真将走向末路了吗？
回顾过往，2022年哪吒汽车全年销量达到15.21万辆，不仅成为当年造车新势力中的销量冠军，还是首个年销量突破15万辆的新势力品牌。
然而，辉煌和荣耀仅仅昙花一现。一年之后，哪吒汽车便迅速跌落神坛：
整个2023年，哪吒仅卖出了12.74万辆车，业绩只有前年的八成，还被包括蔚来、小鹏、理想在内的多家造车新势力超越。甚至早年与哪吒汽车并称“难兄难弟”的零跑，也凭借高销量拉开了与哪吒的差距。
这一年，哪吒汽车的销售目标为25万辆，达成率仅为50%。不仅掉出新势力销量榜前五，交付量还同比下滑，成为当年新势力中的“独一份”尴尬存在。
复盘突然从销冠滑坡到谷底，其背后原因很多，但最核心的是其误判了自身定位和市场环境。
众所周知，哪吒汽车的崛起始于对市场需求的错位捕捉。2022年，哪吒V凭借8万元的亲民低价，精准切入市场空白，打造了销售神话。然而，第二年，哪吒汽车贸然将发展重心转向中高端市场，推出了轿跑哪吒S和更加小众的哪吒 GT 等车型，导致品牌形象混乱。
更为尴尬的是，彼时汽车行业“价格战”兴起，哪吒的目标却是撕掉“性价比”的标签，其自身定位和市场趋势背道而驰。同时，早期廉价的标签与缺乏突出的产品力，也早已预示了哪吒高端“败北”的结局。
扉旅汽车查阅数据显示，哪吒汽车断崖式下滑在2024年底达到顶峰。当年12月，其国内零售销量仅为237辆，同比下滑88.89%，环比下滑84.20%。今年1月，销量进一步跌至110辆。
最终，销量崩盘也直接导致现金流枯竭。尽管2023年的时候，哪吒原CEO张勇公开表示“账上有100亿”。但当年财报却显示，哪吒汽车现金及等价物剩30亿，且短期债务高达80亿，已经面临着资不抵债的困境。外加哪吒的IPO计划屡次搁浅，融资困难，投资人耐心耗尽。于是，没钱、没销量、没未来，逐渐成了哪吒的现状。
进入今年，拖欠工资、国内工厂停摆、融资不顺，一个雷接一个地爆开。在这场危机中，车主、供应商以及员工，无一幸免地被卷入其中。
能否续上命
如今，市场上普遍担心，哪吒汽车或将成为下一个倒闭的车企。
不过，哪吒汽车本身也在积极自救，一方面是裁员优化、人事组织调整，张勇离职，创始人方运舟走向前台，另一方面，则是正在努力找钱。
去年，方运舟在上任之际曾为哪吒汽车制定一系列转圜策略。“通过一系列改革，哪吒汽车将在全力以赴实现IPO的同时，未来2、3年内能实现销量一半在国内、一半在国外，2025年整体毛利率转正，2026年公司整体盈利。”
不可否认，在不断崩盘的近两年，海外市场称得上哪吒汽车少有的微弱曙光。
早在2021年，哪吒就已布局"出海"，2024年海外销量近3万辆，占全年总销量近三分之一；2025年，哪吒计划将海外销量翻倍，并将东南亚作为核心战场。只不过，哪吒的这一丝“生机”，也暗藏致命隐患。
首先，当下海外市场早已不再是一片蓝海，伴随更多拥有强大实力、技术能力、雄厚资金的中国车企出海，羸弱的哪吒汽车同样会遭受国内一样的竞争压力，以其引以为傲的泰国市场来说，2024年前11个月累计销量7298辆，市占率为11%，远低于比亚迪的25559辆。
同时，海外扩张的输血需求也不容小觑。而失去国内根基的“出海”，终究是无源之水，难成气候。
另一边的找钱之路，也并不平坦。
今年初，哪吒汽车启动E轮融资计划，目标是筹集40亿至45亿元，其中领投方预计投资约30亿元，但提出了融资到账的前提是，哪吒汽车要对现有债务提供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为了满足投资人要求，哪吒汽车提出了“债转股”化债方案。3月，哪吒官方宣布经过多轮磋商，与宁德时代、国轩高科、北斗智联、绿野汽车照明等百余家供应商达成共识，签署债转股协议以减轻债务。
不过，最终这笔资金并没有如期到账。据悉，由于“债转股”方案不及预期，投资方不愿投入新资金，基本宣布之前“债转股”方案以失败告终。与此同时，哪吒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汽车的国有投资方股东，酝酿动议召开董事会罢免创始人方运舟。若动议落地，方运舟将失去对公司的实控权，哪吒的前景将更加风雨飘摇。
一个时代幻觉的破灭。
哪吒汽车的落寞，敲响的不是个体警钟，而是整合行业寒冬的钟声。
仅仅三年时间，这家曾信誓旦旦要做“人民的哪吒”的新势力销冠，面对的却是人民的讨要和资本的沉默。而这背后，也无声宣告着市场，当下的新能源行业，俨然不再是立人设，讲故事的时代，想要留在牌桌，需要看的是“谁现金流稳、谁产品爆单、谁技术跑通。”只是，哪吒汽车能否涅槃重生？不妨让子弹再多飞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