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托业风险预防需做好三方面工作：第一，前瞻性预测发展形势，规避阶段性业务；第二，提升投资能力，在提高收益的同时降低风险；第三，摒弃侥幸心理，坚定打破刚兑。”2月22日，在新金融联盟举办的“信托业的转型发展与风险防控”内部研讨会上，与会专家表示。
会上，建信信托党委副书记卢刚、中国外贸信托总经理卫濛濛、华鑫信托董事长朱勇、光大信托总裁邵泉、国投泰康信托董事长傅强做了主题发言。原银保监会副主席陈文辉、中国人民大学信托与基金研究所原执行所长邢成、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相关负责人参与交流。
会议由新金融联盟秘书长吴雨珊主持，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提供学术支持。来自信托、银行、基金、保险及金融科技公司等50家机构的近80位代表通过线上线下参会。
研讨会现场
新规为信托行业注入强心剂
当前，信托业处于利率下行、风险处置和转型发展的三期叠加阶段。2024年2季度末，信托资产规模超27万亿，创历史新高，但经营收入同比下降32.73%、利润总额同比下降40.63%，面临“有增长点没有利润点”的窘境。
在此背景下，国务院办公厅转发金融监管总局《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信托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意见》）具有里程碑意义。《意见》是信托 “1+N” 规章体系的统领性文件，旨在通过强化监管、防范风险，为行业转型发展保驾护航。
“《意见》清晰规划了 2029 年、2035 年两个阶段的发展愿景，明确未来十年内信托业能够保持现有基本形态持续发展，无疑给行业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同时，《意见》提出一系列制度建设规划，如推动修订《信托法》、建立健全信托财产登记制度。其中，信托财产登记制度是确保信托财产独立、实现信托风险隔离功能的法律基石，彰显了信托的制度优势，信托业务模式也能藉此真正回归本源。”邢成表示。
不过，信托业积弊已久。卢刚指出，当前房地产和地方融资平台等领域业务风险敞口较大；传统非标业务占比依旧过高，标品投资主动管理能力薄弱；公益信托尚处探索阶段，未形成成熟模式；资产管理信托同质化严重，缺乏差异化竞争优势；在资产服务信托方面，部分信托公司打价格战，导致行业服务费率持续走低，破坏行业秩序。
“对于资产服务信托而言，委托人往往以身家财富相托，声誉至关重要。但破刚兑重压下的暴雷事件，以及信托公司破产清算、重组等状况，对信托的形象和声誉造成重创。”邢成表示。
如何让背负旧疾的信托业回归受托人定位、服务实体经济、严控风险底线，考验着监管与行业的智慧。
打破刚兑是消除风险的关键
信托行业此前粗放增长，积累了大量风险，虽已初步遏制，但尚未完全消除。《意见》首次将“风险管理”提至行业发展的基础性地位，强调打破刚兑和资金池，确保业务发展与风险管理能力相适应。
在风险预防层面，与会专家指出，需做好三方面工作：第一，前瞻性预测发展形势，规避阶段性业务，坚持提供价值服务。第二，提升投资能力，通过能力的提升，实现提高收益的同时降低风险，而非简单通过提高业务门槛来规避风险。第三，坚定打破刚兑，这是消除风险的关键，需摒弃侥幸心理，以资产引领募资。
邵泉认为，过去信托行业以错位方式开展了类影子银行业务，过度依赖抵押物和刚性兑付。新形势下，风险管理理念需转移到“坚守受托人定位”上来，一方面，以受益人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和落脚点，从源头上把控风险；另一方面，依托资产筛选、组合管理、风险定价等专业能力，构建核心竞争力。
信托行业风险处置手段单一，主要依赖股东增资。邵泉建议，构建多层次风险化解工具箱、优化风险资产处置机制。例如，推动信托公司发行金融债、二级资本债、可转债等资本工具，允许优质机构试点优先股，丰富资本补充渠道；建立特殊目的信托（SPT ）制度，通过“信托 + AMC ”模式剥离不良资产；发挥信托本源制度优势，推广企业纾困服务信托，以“现金清偿+信托受益权”组合方案化解债务风险；加大信托业保障基金的支持力度。
回归本源，走差异化转型之路
历史上，信托业与房地产高度关联，在房地产前景不明朗时，刚性兑付和资金池问题愈发凸显。此外，信托业处于高风险高收益的生态位，在利率下行，利差缩小的金融环境下，竞争日益激烈。一方面，传统业务的盈利来源逐渐枯竭；另一方面，新分类业务的盈利模式尚未成型，且相当一部分新分类业务产品附加值低。如何选择新的发展路径，成为信托业无法绕过的课题 。
“立足受托人定位、回归信托本源对信托业至关重要。”陈文辉指出，《意见》强化财产独立性、风险隔离，明确资产服务信托、资产管理信托、公益慈善信托三大业务方向。信托公司应明确自身定位，确定主营业务，避免受经济周期波动影响。
在邵泉看来，信托的功能定位有四个：服务国家战略的“特种部队”、深耕区域经济的“定制管家”、专注专业领域的“精品投行”、服务人民群众的“综合顾问”。尤其在财富管理和慈善领域应加大投入。
卫濛濛认为，信托行业要依据《意见》，围绕信托三分类，依托股东产业背景与展业积累，打造协同互补、梯次发展的业务组合，走差异化发展道路。在资产服务信托方面，规范完善家族信托、资产证券化服务信托、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等业务品种，更好地满足居民财富管理、企业经营发展以及社会治理等需求。在资产管理信托方面，加强对科技创新、绿色发展等重大战略、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多元化金融支持，服务新质生产力发展。在公益慈善信托领域，深度参与乡村振兴、教育医疗、科技攻关、生态环保等事业，助力共同富裕。例如，通过“慈善信托 + 慈善基金会”双平台模式开展慈善信托业务，可融合慈善信托的风险隔离、稳健运营和专业投资资产配置优势，以及公益基金会在资金募集和公益宣传方面的优势，释放更大能量。
“AI 时代来临，金融业回归服务业趋势明显，资管业更是如此，将转向大规模、标准化投资服务。老龄化和少子化时代将催生大量信托服务需求，家族信托、服务信托等业务将在 ToC 端迎来更多发展机会。此外，在资管生态定位中，信托业具有对接私人银行客户资源服务诉求的优势，打破刚兑后买方投顾和财富管理将兴起，信托业应与私人银行广泛合作。”与会专家认为。
避免内卷，支持创新
信托业虽处于转型深化阶段，但从外部宏观经济发展和国民财富积累趋势，以及信托业内在的制度优势与潜力看，发展空间广阔。信托应充分发挥独特价值，成为连接长期资本与实体经济的配置器、连接财富传承与社会责任的工具库、连接市场机制与公共服务的创新平台。为推动信托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可从以下几方面进一步发力 。
一是重塑信托行业文化，提升行业形象。行业应强化信义业务，坚守受托人定位，切实维护受益人权益；加强信息披露制度建设，规范披露流程，增强公众信任；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借助慈善信托、家族信托等业务，促进社会资源合理配置，提升公众对信托业的认知与认可；此外，通过开展线上线下宣传活动，定期发布行业成果，展现信托在推动经济发展、保障社会民生及财富管理中的积极作用，树立良好行业形象。
二是加强分类监管，避免内卷式竞争。行业转型中新生业务盈利微薄，部分公司 “新瓶装旧酒” 搞变相融资。傅强建议监管加强对问题公司的差异化管理，完善客观评级评价，避免单纯以财务数据归因；加强分类监管，严格业务资格审查审批；建立行业自律机制，明确费率标准，避免无底线竞争。
三是加大试点创新类业务支持力度。建议加大对监管评级良好，且具有系统性影响的信托公司试点创新类业务的支持，如试点养老信托、慈善信托税收优惠。
四是放开信托公司标品业务的公募资质。标品是信托公司转型发展的重要方向，但多数信托公司缺乏股票投资、债券承销、ABS承销发行、年金管理、资产配置以及金融衍生品投资等领域资质，与其他类型资产管理公司相较，处于竞争劣势。建议监管部门给予相关业务许可和支持，让信托公司能在二级市场公平竞争。
（文| 余春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