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劳已本意,积习则人生

劳劳已本意,积习则人生

精心积劳写作,应在1994年左右,是从乡政府流配到徐庄小学的时候。每天上班两个来回去之路,路侧坟茔苍苍老松,远是堤湾河岸排杨,近为残垣断壁,墙火黑痕 ,又伴有烧焦的桐木,都可入怀、入心、入情而诉诸于文字 。

一个人走在路上,所以不孤意索然,是放开眼光,看到世间无数现象,点明那陈旧的痕迹,落落寡欢的伤情。又若春和景明,早早的放学,有妻子在途中接应,预约到黄灿灿油菜花田,畅游天地,青春与飘荡在整个空域的花香,微悦相伴相融。即使是初冬冷雨,迎寒踏车,拐遇风口,寒冷严酷,只能推车而行,苦途难征,但知道不用多久,便会回到家中。麻木的双手和冰冷的双腿与踏车,进入楼栋之时,妻子已经下楼,可怜的接人接车,我却无伤无痛,无喜无庆,甚至有些安逸的上楼,安逸的饮食而酣然就寝;又若暑期到来,黎明即起,在新兴大道花坛中移植一株黄杨,弄土弄肥,与妻盆栽,放置在4㎡室内那张改制的书桌上,再挑选近期要读应读爱读的十几书本,依壁集案一侧。隔壁则是来回忙碌炊事家务的妻子,的确你耕田来我织布,皆可成像入书 。

2004年到中学教学的时光,自定的任务是一天一篇文章 ,或者是看到孩子们在操场上放学散步,在放牧人的羊群中穿行,游哉游哉,可谓《羔羊的散步》,或者是关于少男少女心理成长的观察发现与思考,然后和家人做一席可口的饭菜,曰:《晚宴的帷幕》。街头的工地,劳作的工人,巷陌的小贩,小贩的生计,也可文字,而且凭此联想千年百年,商量劳动的起源,人性的需要,那《烧饼的舞蹈》,生与死又怎可能不在考量的范围之内呢?《岸边的尸体》是上班途中,清水河畔的辽望和凝视,是流水之音和植被上温热的手掌;《坟,可以是一株树》是那途经田野,与丧事队伍遭遇的表述,是万千生命于葱茏之间的在与不在,消亡与生长,是对我大姨的怀念。

而这些文章及随笔,是在工作并不顺利受到打压,也不异于徐庄小学遭遇的情景的所思所想,但是通篇并无悔无痕。其忧则忧其人者,其虑则虑其生者,是是非非并未在字里行间有所流露,好像没有发生或者记忆,不允许有任何令人厌恶或者与正与义于清于洁相逆者入文入章。那清风中的桂香,那春明中的玉兰,那秋雨间的合欢,依然在昨天。

十年之后的现在,才来整理这些文字。偶尔在网络上看自己是否有东西上传,竟发现《穷人的藏书》早在2003年便已在报纸上发表,不由怪道:哼,为什么不吱一声,算是当年劳作中的鼓励,这十年之后到来的消息。《烧饼的舞蹈》受到读者的赞扬,说思想与构思的奇异;一位教授又提出应参看马克思《1840年哲学手稿》再修改这篇文章以增加厚度的时候,我自信的回复,谢谢你们的夸奖与善意,这是十年前的文章,那时没有老师没有书友,少有来往的同志,我是独立的也是孤独的,是自由的也是无助的书写。

30年后的今天,绵绵秋雨声中读曾国藩的家书,看到曾文正公至九弟的书信之一:“古来大战争大事业,人谋仅占十分之三,天意恒居十分之七。往积劳之人,非即成名之人;成名之人,非即享福之人。”“吾兄弟单在积劳二字上着力,成名二字者不比问及。”的确,无论怀着什么样的理想与志向,积累也劳作既是根本,这根本便已经是目的。十年寒途苦路,是哲学状读书思考,所写文字皆为练笔训格,所营句篇,亦为夯实基地;再十年闭门写字,郊外思考,一日一篇,积劳复积劳,便有成篇成形之意;复十年人生历练,文艺锻造,岂不积劳成势!如此恍然觉悟,劳动已是本意,积习则是人生哉。安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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