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笃君按：虚妄无所驻，空如净琉璃。（虚极子语）

玻璃是最古老的完全人造材料之一。在欧洲，除了玻璃制造中心——威尼斯穆拉诺岛之外， 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 也有着悠久的玻璃制造传统，他们以橡木和山毛榉的草木灰作为助熔剂制作“硬玻璃”。一般来说， 苏打玻璃 呈现出暖色调，而中北欧的早期硬玻璃往往发绿，且有杂质，不能形成完全的晶莹效果。当南欧人使用晶莹剔透的 威尼斯水晶玻璃酒杯 之时，有一定经济条件的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的欧洲人，用的往往是下面这种因形得名的 “菜根杯” （Krautstunk）:

▲ 德国菜根杯（15世纪晚期）

现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菜根杯的典型特征是表面凸起一圈圈的玻璃乳丁，它们不仅是装饰，同时也有实用性，使人便于把握。虽不如威尼斯水晶玻璃杯精美，但菜根杯在当时的中北部欧洲也属于奢侈品，因此，我们在十五世纪德国和荷兰等地的宗教主题绘画中可以看到，这种简单而淳朴的菜根杯往往出现在圣母和基督现身的场景中。

▲ 蛋彩画《天堂小花园》（1410-1420）

上莱茵大师 作

现藏于法兰克福施泰德艺术馆

上面这幅绘于十五世纪早期的蛋彩画 《天堂小花园》 是法兰克福施泰德艺术馆的镇馆之宝，它是德国早期绘画的代表作，画中描绘了圣母马利亚带着小耶稣以及几位圣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城堡小花园中享受宁静的情景。某位未留名姓的上莱茵画师以极其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数种绿植、花卉和小动物，来装点圣母的“ 秘园 ”（hortus conclusus）。在欧洲基督信仰文化中，圣母的“秘园”就是世外 桃花源 ，那里有使人灵魂得到安宁喜乐的源泉。我们可以看到，画中圣母身旁的石桌上，安放着一只小小的菜根杯：

▲ 蛋彩画《天堂小花园》（1410-1420，局部）

上莱茵大师 作

现藏于法兰克福施泰德艺术馆

在早期尼德兰画家迪里克·鲍茨（Dierick Bouts，1410-1475）创作于十五世纪下半叶的 《最后的晚餐》 （1464）中，我们也可以在餐桌上看到同样的菜根杯：

▲ 油画《最后的晚餐》（1464）

早期尼德兰画家迪里克·鲍茨 作

现藏于鲁汶圣伯多禄教堂

▲ 油画《最后的晚餐》（1464，局部）

早期尼德兰画家迪里克·鲍茨 作

现藏于鲁汶圣伯多禄教堂

到了十六世纪，这种菜根杯在中北部欧洲依然流行。我们在弗拉芒画家马西斯（Q. Matsys，1456-1530）作于1529年的 《圣母与圣子》 中还可以看到它：

▲ 油画《圣母与圣子》（1529年）

佛兰芒画家马西斯（Q. Matsys，1456/1466-1530）作

现藏于卢浮宫

同样，在德国文艺复兴画家 小卢卡斯·克拉纳赫 （1472-1553）创作的《最后的晚餐》（1565）中，餐桌上也少不了菜根杯，只不过这只菜根杯稍微大了一点：

▲ 油画《最后的晚餐》（1565年）

小卢卡斯·克拉纳赫 作

现藏于德绍圣约翰教堂

同一时期，还发展出一种带底足的菜根杯，稍显精美，在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也较常见，它同样出现于十六世纪的弗拉芒绘画中：

▲ 德国玻璃杯（1500-1550）

现藏于洛杉矶盖蒂中心

▲ 《最后的晚餐》（1500-1525年）

安特卫普矫饰主义画派“1518大师” 作

现藏于比利时皇家美术馆

一直到十七世纪，这种简单的绿色菜根杯在中北部欧洲都不少见。那么，后来逐渐取代了菜根杯地位的又是哪种玻璃杯呢？请见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