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各种挂着“维也纳”“皇家”“爱乐”等名头的交响乐团和芭蕾舞团在中国多地演出，其中一乐团因在谢幕时跳“科目三”走红中文网络社区。与此同时，有部分观众网友观演后吐槽称，多个乐团演出质量参差不齐，质疑是“水货”。

12月24日，一位古典音乐乐评人告诉上游新闻（报料邮箱baoliaosy@163.com）记者，在西方人最重视的圣诞假期还能出来巡演的多半都是“水团”，且定价过高，有圈钱嫌疑。

高喊退票，多地观众吐槽遇到“水团”

12月22日，在河北石家庄大剧院内，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2024新年音乐会演出结束时，不少观众高喊“退票”。多位网友在社交平台吐槽该场音乐会太“水”，检票及演出时间推迟，演奏曲目重复且存在凑数情况，“像闹剧一样，很可笑。”

12月22日，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在观众“退票”声中退场。视频截图

12月23日，石家庄大剧院就此事发布情况说明，称“由于河北近日寒潮侵袭，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在12月19日晚入境中国后，由于温差太大，部分演员演出完第一场后，在第二天彩排时因患疾严重，身体抱恙，无法维持本场次原定的演出，我司和比利时皇家乐团现场紧急调整演出架构。”石家庄大剧院表示对观众诚挚道歉，并已启动退票手续。

对于网上流传的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是“水团”，石家庄大剧院表示，该团是比利时官方认证的交响乐团，乐团将在明年1月9日代表比利时参与欧盟主席国峰会。

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演出海报。

上游新闻记者在大麦网上查询到，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从12月24日开始，将在中国10个城市举行10场新年音乐会，票价从80元到2340元不等。在郑州大剧院举行的最后一场演出时间是1月7日晚7点半，就有观众质疑，“1月7日郑州演出，1月9日欧盟演出？时间来得及？”

而近日在江浙沪地区巡演的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也被众多观众吐槽，杭州市民欧女士（化名）就表示：“这个团的演奏水平连我都听得出实在水，管乐没气音准拉稀，弦乐不齐还有人进错拍，还有那俩高音突然拉观众上台跳舞，这是艺术创新还是啥啊？”

“比利时皇家爱乐”系地方性乐团

上游新闻记者通过海报上的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的外文名称T Muziek Frascati，查询到该乐团是比利时鲁汶的一个2007年成立的地方非营利性乐团，“主要是为年轻音乐家（包括准专业人士和优秀的业余爱好者）以教学方式积累管弦乐经验，从2012年开始定期组织半专业的演出和国际巡演……2013年更名为弗拉斯卡蒂交响乐团，以应对日益国际化的市场。”

在弗拉斯卡蒂交响乐团的官网以及社交媒体上，上游新闻记者没有看到“皇家”字样，也没有提到欧盟演出。

国外网站对所谓“比利时皇家爱乐乐团”的介绍。网络截图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的外文全称为Deutsches Symphonie- Orchester Berlin，是德国著名的交响乐团。而目前正在中国巡演的“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的宣传海报图上并没有“Symphonie（交响乐）”。

在大麦网上，上游新闻记者看到“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从12月24日起到31日，将在中国举行6场新年音乐会，票价从80元到3000元不等，不过记者登录DSO（Deutsches Symphonie- Orchester Berlin）官网并没有发现该团最近在中国的演出行程。

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官网上并没有相关中国演出行程。

上海的乐评人林先生告诉上游新闻记者：“这个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有冒牌货嫌疑，有不少之前听过DSO（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的朋友差点被骗。”

有业内人士对“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宣传文案中提到的世界著名女高音、男高音做过背调，发现都有不同程度的简历造假，而指挥的名字则是查无此人。

“柏林德意志交响乐团”演出海报。

浙江的古典音乐自媒体人张先生介绍，“水团”可以理解为非固定成员的职业乐团，乐团成员可能是临时拼凑的，大概率是音乐学院学生之类，趁着新年之际出来赚一波钱，“我在国外就见过这类‘水团’招募的公告，另外还有一些乐团，虽然不是水团，但也只是国外的地方小乐团，并不一定比国内乐团水平高。”

“水团”现象并不涉嫌违法

据媒体报道，12月15日在中国巡演的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表演完《天鹅湖》后，台上的舞者跳起了时下火爆网络的“科目三”舞蹈，引发热议。

随后有业内人士指出，“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系长期在中国巡演团体。上游新闻记者从大麦网上看到，从12月24日到2024年1月28日，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为纪念巡演20周年，将在国内20多个城市举行21场巡演，票价从80元到800多元不等。

在谢幕时跳“科目三”的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也被指是著名“水团”。 视频截图

此外，在大麦网上还能搜索到今年底到明年初还有俄罗斯国立古典芭蕾舞团、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剧院、俄罗斯莫斯科芭蕾舞团、俄罗斯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团、俄罗斯莫斯科古典芭蕾舞剧院、俄罗斯圣彼得堡芭蕾舞团等多个团体在中国巡演。

中国爱乐乐团宣传主管、乐评人徐尧介绍，上世纪70年代，众多类似的欧洲演出团体就已经风行日本，“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国内就有演出商在做此类生意，他们利用了中国观众对外国乐团的向往，认为只要是外国来的就好。就这样，一大堆冒名顶替，乱改名字和简历的国外乐团就跑到中国圈钱。”

“我们没有明文规定乐团演出时的名称要和它原本的真实名称一模一样，所以审批部门没有权力去阻止演出，而卖票又属于商业行为，所以‘水团’现象并不涉嫌违法。”徐尧表示。

网友吐槽“水团”。网络截图

林先生也表示：“我并不完全否定水团，毕竟水与不水是相对概念，有些水团从历史上看已经20年，早已和我国市场融为一体，推出了很多不错的本土化演出项目，也不失为一种时代特色，对于很多剧院来说，名团有时候并不挣钱，引入水团也是生存之举。”

徐尧介绍：“一年下来，来华演出的国外重量级乐团，不少于七八支，但好的乐团总归数量不多，很难满足市场缺口，而‘水团’的成本比较便宜，数量也多，算是某种‘补足’。”

但林先生认为：“有些‘水团’演出水平较差、演出现场混乱，还会出现邀请观众上台指挥，允许观众拍照等奇葩行为，而且这些‘水团’票价虚高，是劣币驱逐良币，动辄两三千的价格还不如花100块钱听杭爱、上交这些本土乐团。”

普通观众如何避坑“水团”

临近年底，各类国外团体演出众多，那么普通观众该如何避坑“水团”？

“在看一场演出前，一定要去查乐团的原名，看它有没有专业的演出季、出过什么唱片、在哪里演出过、有什么评价。其实只要会外语就能一目了然，如果你做足了功课，想受骗是很难的。”徐尧说。

网友吐槽“水团”。网络截图

张先生表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时间上划分，欧洲人那么重视圣诞节假期，正经的乐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目前了解只有BBC音乐会管弦乐团和英国爱乐乐团会来中国巡演。另外，芭蕾团体比交响乐团好识别很多，俄罗斯团体认准‘马林斯基’‘莫斯科大剧院’‘艾夫曼’三个就好。”

张先生和林先生也总结了一些辨别水团的方法：“首先，水团名称上喜欢加高大上的前缀，比如地区德国、奥地利、维也纳、柏林，如人名施特劳斯、柴可夫斯基、莫扎特，还有就是碰瓷皇家、广播、爱乐等。其次，宣传海报浓浓的5毛P图风格，看起来极为粗制滥造。第三是音乐会主题，最受大众喜爱的新年音乐会，是极少会有欧洲名团出来巡演的，因为人家大部分都要在自己家里演。第四，当你发现搜索不到某一乐团宣传海报上的英文名，在视频网站也搜不到演出视频，或者只有国内演出视频，那恭喜你发现了一个水团。最后是看指挥，乐团与指挥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一个乐团的指挥没听过或者是查无此人，那大概率也是水团。”

上游新闻记者 汤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