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潇潇,栗子飘香

进入12月,广州终于迈入冬季,全国人民也不用背着广东人民偷偷过冬了,这不,满大街飘着的栗香,就是入冬的通知书啊!对老广来说,栗子是和北方的冷空气一起来的,所以把栗子叫“风栗”。

栗子这种坚果,受欢迎程度,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主要得益于其高达42%的碳水化合物含量,含淀粉和糖分,使得栗子既可充饥,又可当菜,还可当零食,味道还十分可口。

栗子的家族,还复杂得很,仅我国就有300多个品种,复杂的分类,就留给植物学家研究好了,作为吃货,我们只需要知道,栗子分北方栗子和南方栗子,北方栗子甜,适合当零食,南方栗子大,适合拿来做菜。

北方栗子主要分布在华北地区的燕山、太行山山区及其邻近地区。包括河北,北京,河南北部,山东,陕西,甘肃部分地区及江苏北部。果形小,单粒平均重10克左右;肉质糯性,含糖量高达20%左右;果肉含淀粉量低,蛋白质含量高;果皮色泽较深,有光泽;香味浓,涩皮易剥离。其中的佼佼者出自河北省兴隆、遵化、迁西一带,俗称迁西板栗,出口到日本,因在天津口岸出口,日本人叫天津板栗。

这种板栗含糖量高,适合做糖炒栗子,或者蒸熟后捣成泥,做成各种点心,糖尿病患者,就要尽量少碰了。

南方板栗主要分布在江苏,浙江,安徽,湖北,湖南,河南南部。这一地区,高温多雨,板栗坚果果形大,单粒平均重15克左右,最大可达25克,含糖量低,淀粉含量较高,肉质偏粳性,价格也低一些,多用作菜栗。

对糖尿病患者来说,想吃板栗,就选南方板栗!有一个诀窍让南方板栗更甜:刚采摘下来的南方板栗,放几天再吃,板栗里的淀粉酶会将部分淀粉分解为糖分,所以会变得更甜。

栗子富含淀粉,很适合与脂肪搭配,潮菜中的板栗猪脚,广府菜的栗子焖鸡,就是例子。在广州,把栗子做的出神入化的,有两个餐厅:瑰丽酒店广御轩的冯永标师傅,将栗子、莲子和香菇等酿入脱骨的乳鸽里,做成八宝乳鸽,香得直奔脑门,酥而不腻;万绿山语的小光头李师傅,挑选自然熟掉地上的栗子,与莲子用上汤焖煮入味,再用茶油加持,虽不见肉,但肉香栗香莲香交替轰炸,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并不是所有栗子都可以吃的,我在奥地利旅行时,就看到很多结满了形似板栗的树,这种东西欧洲人叫马栗,中国也有野生品种,叫猴栗,潮汕人把栗子叫“猴力”,应该就是把这种猴子吃的栗子与人吃的栗子搞混了。

马栗含有大量的皂角苷,这种皂角苷叫做七叶树素,是破坏人体血红球的毒素,人体无法分解这种毒素,但是松鼠、猴子和鹿因为身体构造原因,可以抵御这种毒素,所以他们可以吃。

著名的糖炒栗子,是冬季街头的第一美食。把栗子埋在沙粒里,加糖浆炒,沙粒受热快而且保温,如果没有沙粒参与,仅靠铁锅传热,容易造成受热不均,有的栗子熟了,有的栗子不熟,沙粒的参与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有人说是为了大小栗子同时熟,这是没有依据的:同样的条件受热,当然是小的栗子先熟,大的栗子慢熟,幸好含淀粉量的食物,比如番薯、芋头、土豆,煮熟一点也不致于马上糊了,一锅糖炒板栗,等大一点的板栗熟了,小的板栗也没问题。

炒板栗时下点糖浆,并不是为了给板栗增加甜度,而是为了做广告:糖的焦香随风飘散,隔几条街都可闻到,连吆喝都省了!糖让栗子看上去油光闪亮,卖相更好!

有一种说法说糖可以粘去栗子表皮杂质,这也没有道理,糖粘在栗子表面,焦化后把手弄得粘乎乎、黑乎乎的,这比杂质更脏!有些小贩炒栗子时,可能会添加工业石蜡,以达到外表光亮,所以,吃糖炒板栗,最好先用纸巾擦一擦。当然,别人剥,你负责吃,更好!

炒板栗这个做法,可谓历史悠久,最迟在宋朝时就有了。南宋林洪的《山家清供》就有“雷公栗”的记载:夜炉书倦,每欲煨栗,必虑其烧毡之患。一日马北鄽逢辰曰:“只用一栗醮油,一栗蘸水,置铁铫内,以四十七栗密覆其上,用炭火燃之,候雷声为度。”偶一日同饮,试之果然,且胜于沙炒者。虽不及数,可矣。这个记载,详细地说了焖炒栗子的做法,而且提到沙炒,说明那时就有沙炒栗子,只是没有加糖。

林洪焖炒栗子,取七七四十九个,一个沾水,一个沾油,这比“加少许水和油”更加精确,林洪也意识到四十九这个数字不靠谱,所以说“虽不及数,可矣。”陆游也在《老学庵笔记》里,提及一位“炒栗圣手”李和,称:“故都李和炒栗,名闻四方。他人百计效之,终不可及。”

说明当时就有炒栗子。北宋灭亡,工匠多数被掠往金国,多年后,南宋使者出使燕山,李和的两个儿子为故国来使送去十包栗子,不胜唏嘘。

历史上好多关于名人吃栗子的典故,现在推敲起来,甚有意思。还是陆游,老先生品得栗香欲罢不能,写出《夜食炒栗有感》:

齿根浮动叹吾衰,

山栗炮燔疗夜饥。

唤起少年京辇梦,

和宁门外早朝来。

他说老了,牙齿不好,晚上肚子饿了,只能吃点板栗顶一下肚子。想起年轻时在朝为官,在和宁门外等候上早朝,也是啃几个栗子顶肚子。看来评选爱吃栗子十大人物,应有陆游一席之地。

另一位栗子粉丝,则应算上苏东坡的弟弟苏辙,他说栗子可以治腰脚病,为此还写下《服栗》一首:

老去日添腰脚病,山翁服栗旧传方。

经霜斧刃全金气,插手丹田借火光。

入口锵鸣初未熟,低头咀噍不容忙。

客来为说晨兴晚,三咽徐收白玉浆。

他这是生吃栗子,说的有板有眼,嚼到口出白沫,分三次慢慢咽下去。这是他自己的说法,没有医学上的普遍意义,有人张冠李戴,把这事说成是苏东坡,更是瞎扯。

还有一位栗子治腰疼的粉丝,明代名巨、诗人、画家、状元吴宽,他也赋诗《煮栗粥》咏赞栗子的功效:

腰痛人言食栗强,齿牙谁信栗尤妨。

慢熬细切和新米,即是前人栗粥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来自唐代孙思邈,他说:“栗,肾之果也,肾病宜食之。”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把栗子与莲子比美,称“其仁如老莲肉”,“栗治肾虚,腰腿无力,能通肾益气,厚肠胃也。”大概是因为坚果的外形,与肾有点象,以形补形,就想到补肾。

栗子的成分不外乎淀粉、糖、脂肪、蛋白质、维生素、植物纤维和一点矿物质,这些东西怎么也和补肾扯不上关系。说栗子补肾,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信。

栗子,给我们带来美味和营养,这就够了。怎么样?你不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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