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作图火了。近日,国内画师圈大V老累、禾野、乌合麒麟和花椰菜纷纷下场激辩AI作画,四人名字齐上微博热搜。天赋型选手老累的观点偏向于“AI会淘汰低端画法”,禾野则是从热爱画画的立场来说,低端画法不等于低端画手,要给还在成长中的画手们一些时间。花椰菜认为天赋没有高低之分,但绘画道路取决画手心境,有大小道;乌合麒麟的态度则是不要排斥AI,要向AI学习画得好的部分。
这已经不是AI作画第一次进入人们视野。8月,这幅名为《太空歌剧院》的画作,获得了美国科罗拉多州博览会举办的艺术比赛一等奖。而后,提交者杰森・艾伦自曝该作品是其用AI绘画 App“Midjourney”创作产生的,当然,这所谓的“创作”是前后经过900多版调整,耗时80个小时完成的,而不是人们认为的“一键生成”。
作品《太空歌剧院》
技术的大潮已然袭来,为体验AI作图的效果,毫无美术基础的新金融记者尝试使用一款AI平台生成图画。
关键词为 天津 街道 煎饼果子 达芬奇 油画
关键词为 天津 煎饼果子 明亮插画
关键词为 中国风 天津的街道上,有商贩在卖煎饼果子
今年下半年,除了记者此次体验的百度旗下的文心一格,由上海科技大学孵化的TIAMAT刚刚在10月完成了数百万美元的天使轮融资。盗梦师、6pen等众多国内AI绘画平台如雨后春笋涌现。
“最近圈里吵得不可开交,”小茶(化名)是一家游戏工作室的美术,她觉得对于游戏行业来讲,有AI参与,更能提高效率,“事实上,游戏设计早就开始使用AI作画平台了。尤其是在早期设计游戏概念、画风的时候,我们通常是自己设计出一个大概的理念,再上网找相似风格的图作为参考,或者自己画概念图。在这期间,我们可能会先尝试许多不同的风格,这个过程如果没有AI参与的话,会耗费很多时间找图、画图。有了AI,我们只要能详细地描述出自己想要的感觉,一天能产出几十张概念图,再从里面找到最和心意的风格,细化这些概念。”
小茶告诉新金融记者,相比国内,国外的AI绘画平台更受圈内青睐。谷歌的 Disco Diffusion 可调参数更多,Midjourney可模仿用户对画师提出的需求,Stable Diffusion是开源软件,未来应用前景广阔。Artbreeder、Mimic更善于模拟头像,都曾在网络上掀起一股风潮。
日本动漫《电锯人》的开场动画中,某一幅背景采用的正是AI绘图技术。
“这项技术对于小厂以及独立游戏制作者都是非常有意义的。游戏中有大量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贴图,比如一棵树、一块石头、一个花纹,甚至一张夜晚森林的背景,完全可以用AI生成,只需稍微改下就可以用。AI在未来一定能解决很多美术工作,因为效率太高了,试错成本太低了,会大大的解放人力。”
当被问到是否担心自己的工作被AI代替时,小茶还是很乐观:“未来是画师们利用AI让作图更有效率,找到更多灵感,而不是AI替代画师。AI是没有创意没有审美的,画师们并不是只有画图的技术。何况现在AI的程度还无法将人类的手画得很好,每张图都有无数细节需要真人去修改。”每次生成图画后,AI平台都能直接反馈满意度,系统通过收集这些反馈不断优化模型。“用AI作图,对于美术来讲最重要的是‘创意’。据我所知,一些公司会和AI作画平台有单独合作协议,公司会上传素材训练AI,来产出更贴近自己想要的风格,但这种AI模型,是不能提供给第三方使用的。”
在人们还为了AI作画争吵不休时,一些“聪明人”早已利用AI做起了生意。
闲鱼上搜索“AI作图”,新金融记者发现,这已形成一条产业链的雏形。
有代为作图,10元一套15张,插画、头像、立绘皆可以;有的画师在接单修改AI作图画面;还有售卖AI作图平台的描述关键词;一些人还卖起了AI绘画平台的使用教程,从注册账号开始手把手教学。
但这仅仅是个人的商用行为,AI作画关于版权的界定,也让有意使用它的大公司望而却步。
对此,北京观韬中茂(天津)律师事务所主办律师马正东对新金融记者表示:“以往的网图设计工作者在创作绘图时,除掌握手绘技能的设计师外,基本都选用拥有授权的设计平台素材库获取相应素材,这类平台往往是会员性质收费的,购买会员的使用者可以使用并对素材进行再编辑。当著作权人将作品的著作权转让或授权平台使用、改编、再创作、转授权时,用户设计师通过注册会员时与平台签订了用户使用协议,从而使自己新创作的产品不会侵权。这就构成了素材原作者——平台——用户设计师的完整授权链。这个环节断在哪里,就有可能谁构成侵权。侵权的不一定是用户设计师,也有可能是平台。平台在未获得著作权人同意的情况下,使用著作权人作品进行商业行为,本身就构成了侵权。AI作图是否侵权,要看这类软件的著作权授权链条和具体的用户使用协议。”
但是,侵权的前提是有权利可侵,平台或软件中那些用于生成新图的基础素材是否属于我国著作权法中所定义的作品,是否拥有著作权?即便拥有著作权,著作权是否过保护期?这些都是在确权时需要关注的。
目前AI作画争议的焦点就在于“画风”这种版权概念的模糊地带。训练AI时的不少关键词都涉及到画师的风格,使用者可以指名道姓地输入现有著名画师的姓名,也可以输入诸如“吉卜力”“迪士尼”这样已经相对稳定的商业流派。当AI作画的成品和这些参考图的风格越来越像,一些有自己独特风格的画师们难免会感到被冒犯。
8月底,已经有不少日本画师在社交平台声明,禁止AI学习自己的画风。抗议涉及的AI作画平台Mimic主打二次元头像,可以生成乍一看与真人画师画风难辨真假的头像,因为争议过大,Mimic现在已经宣布终止测试,并声称将在正式版中加入保护画师版权的措施。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如果画师认为AI生成的新作品真的侵权了,在举证上是存在困难的。因为AI作品的合成是基于大量的素材。”
那么假设AI的训练素材都是无版权的,那生成的图片是属于提供AI技术的公司,还是提供关键词的使用者呢?马正东表示,要看用户签署的网络协议。部分平台会在用户使用协议里约定设计师利用素材创作的新图著作权归平台方所有,也有平台会约定新图片素材归用户设计师所有。“但是,我们在讨论新作品的著作权归属的前提是,新作品是我们法律意义上定义的作品,是拥有著作权的,然后才能讨论归属。有些法院认为,基于大量基础素材智能合成的图并不属于作品。这种通过算法,随机生成的图片,并不具备文学、艺术或者科学领域的独创性,也就自然没有了著作权。”
另外,著作权涉及到国际公约,我们在确权AI作品时,也需要考量考虑国际上的通用规则,与世界接轨。例如,中国是伯尔尼公约的缔约国,伯尔尼公约约定,任何一成员国公民的作者,或者在任何一成员国首次发表其作品的作者,其作品在其他成员国应受到保护。
“法律具有滞后性,AI作画是新鲜事物,在今后随着大量司法案例实践的出现,或许会针对这一新事物,出台具有指导性的法律法规。”马正东表示。
撰文 王雅菡
责编 王雅菡
检校 刘姝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