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班长”

这次见到“龙班长”是在犬舍旁的小房子里,训导员汤延义正在熟练地给它缝合伤口。相较于去年的活跃,现在的它不声不响,安静地趴在地上。

它的名字叫“炎龙”,是一只德国牧羊犬,因为在新疆军区某边防连服役8年了,官兵都亲切地称它“龙班长”。连队所在的这片地区被称为“蚊虫王国”——由于地势低洼、芦苇丛生,到了夏天,蚊虫就会肆虐泛滥。官兵已经配发了新式的防蚊服和驱蚊液,但对军犬来说,防蚊服作用有限。去年夏天,我们来这拍摄边防连巡逻,一张照片中的“龙班长”脸上密密麻麻落满了蚊子,让很多网友动容。

“今年蚊子太多了,‘炎龙’受不了,就一直撞墙,头都给撞破了。”今年的蚊子远超去年,哪怕犬舍周围搭上了蚊帐,无孔不入的蚊子还是会钻进去,折磨着它。看着“龙班长”难受的样子,训导员心疼不已。

训导员汤延义缝合完毕,一束阳光在他起身瞬间挤了进来。我这才注意到“龙班长”下巴上的毛发,已经花白了一大片,“龙班长”真的老了。

这两天,汤延义正在为“炎龙”改进一套防蚊服。他说,这是为“炎龙”最后一次巡逻准备的。看到汤延义娴熟的针线活,我推断他肯定已经结婚了,而且家里还有小朋友。他听了我的话,笑着说:“我才刚谈对象,还没结婚,这些都是为了照顾‘龙班长’学的。”

哪怕有了去年探访“蚊子窝”的经验,今年再次进去,我依然感觉有些发怵。走进“蚊子窝”,就像被丢进了音响里,“嗡嗡”声在耳边环绕不绝。虽说新式的军犬防护服防蚊效果提升了,但是军犬头部始终无法做到完全防护,层层叠叠的蚊群聚在军犬的鼻子附近,挥之不去。

去年参加巡逻的军犬中,除了“龙班长”,还有一只军犬饱受蚊子折磨,它就是新兵“维克”。显然,蚊子把它给咬怕了。一踏进“蚊子窝”,它就停下来,说什么也不再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维克”。带队的指导员介绍,军犬第一年服役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汤延义补充说,当时“龙班长”也是一样,第二年就好多了。“龙班长”之所以受到大家的敬重,就是因为它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了8年,是这个边防连历史上服役最久的军犬。

今年,作为“龙班长”的接班人,军犬“维克”已经有所进步,但走两步,“维克”就把头深深埋在土里。此时的“炎龙”就像一位老班长,上前给“维克”做示范,任凭蚊子在鼻尖起舞,也不吵不闹。

“李记者,你能不能帮我和‘炎龙’再拍一张照片,和去年姿势一样的。”最后一次和“炎龙”巡逻,汤延义想让“炎龙”保持站立的姿势,自己跟它合影留念。

“一二三,起!”熟悉的指令发出,“龙班长”本能地站起来。然而,它已不能像去年那样站立很久了。摇摇晃晃间,训导员抱紧了“炎龙”。这一幕被我的相机记录下来。

在“蚊子窝”中行进了快一小时,忍受高温带来的闷热、蚊子带来的烦躁,“龙班长”快要体力不支了。接近界标的时候,大家休整了一会儿。有个新兵跟我说,他最佩服“龙班长”,他不敢想象不穿防护服进“蚊子窝”是什么样子,而“炎龙”已经坚持了好多年。

这时,我看见“炎龙”正伏在汤延义的身边,喘着粗气。“‘龙班长’,你可一定要走到界标!”我在心里默念。

休整结束重新上路,“炎龙”也变得精神多了,我们顺利到达了39号界标。这是“炎龙”来过最多的一个界标。紧接着,汤延义握着“炎龙”的脚掌,郑重地、一笔一画地为界标描红。“炎龙”此时眼里也仿佛焕发了光亮,像一名老兵,支棱起肩膀。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调慢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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