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程的画缘与道缘
张岩
张岩,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清明》《北京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安徽文学》《中国作家》等发表过多篇中短篇小说。曾获《北京文学》年度新人奖,蚌埠市首届社科类文艺评比一等奖,“曹禹杯”全国优秀剧本奖等。
认识张程道长得益于迎驾洞藏蚌埠代理商胡延孟老总的引荐。
没见到他之前,总觉得“道长”是神秘的,我一个人甚至不敢去见他。于是和朋友结伴,沿着张公山幽静的林间小道,在一处更为幽静的徽式建筑内见到了他。
这古朴的房子是他的画室。他叫张程,画家之外,他还是涂山禹王宫道长。屋子里并不暖和,张程却连羽绒服都没有穿,他说他耐冷。其实从周围环境看,与其说他耐冷,还不如说他耐得住寂寞。他的长相比较清瘦,一张温煦的面容,留着长须长发,似乎真有一丁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然而待坐下来,他亲自烧水,亲自执壶为我们沏茶,我们面对面,喝着一样的茶水,我这才发现,他原来平易得很,没有架子,也没有我们预设中的某种“怪僻”。
所谓神秘,不过是我们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门槛,我们彼此都还没有涉足彼此而已。
喝茶聊天。看他画室的一些字画,一些壶壶罐罐。他的桌子上和画室四角摆放了不少小玩意儿,好像有陶器、瓷器之类。我不懂它们,潜意识里就觉得那些东西多有泥土的颜色,陈旧而质朴,看起来朴素,自然,摆放得随意又恰是好处,而不是那种刻意地故作高深、附庸风雅。
那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以一种内敛的姿态,沉静地打坐在各自角落里,鼓鼓的肚子,像果真有满腹经纶似的,偏偏贴上一方红纸,上书一个“丰”字,一个“道”字,一个“福”字,忽然又有了温暖的喜剧感,很乡土,好像在张道长这里,我们提前过了一个丰年。
墙上的画也挺玩味。大幅的是写意山水,曲径通幽处自有流泉,树影繁密处必见亭角,有一种东西在流动,流动在悠远的世外。小幅的多为小品,轻松诙谐,妙趣横生,有一种天真的顽皮,傻拙得可爱。我不由得和张道长的性情联系起来。想来这个人必有赤城又率真的心性吧?
想到前两天和他的语音聊天。当时他正在作画,为了准备画展作品,他把自己关起来,不间断画了几天,眼看着一幅山水大功告成,不想一盆墨汁泼了上去,整个一幅大画作废了。他拍下视频发给我看,只见那墨汁正如八爪鱼般往下溃逃……
除了道教之外,画画该是张程最喜欢的一件事情了。他少时即喜爱画画,我问他怎么就喜欢上了画画,他说的也很随便,似乎并没有专门师从于谁,也非科班,不过是有点“基因”吧!他的父亲是木匠,木匠的设计能力、动手能力是很强的,木匠每做一件东西,你何曾看到过他有图纸?张程好像继承了他父亲的这个“基因”,动手能力不错,他想画个什么,虽无草稿,心里有形了。他提到了齐白石。齐白石也曾是木匠呀!我这才豁然明白,怎么张程的山水画看起来是悄悄流动的?它是随性的豁达,又有浅浅的道性禅意,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和他的真性情契合的。
当然,画画的张程也很执着。他曾不止一次背着画夹去皖南山区写生,作画。皖南的好山好水,想必也是给他的心灵赋予过太多的营养吧。
家在蚌埠,终要回来。回到蚌埠,张程依然作画。蚌埠有淮河,河畔有涂山,山上不仅有大禹治水的动人传说,还有香火千年的禹王宫,苦苦盼夫的启母石,情歌绝唱的台桑……,这些何尝又不是深厚的淮河文化?何尝又不是大爱,大美,大道?何尝又不是张程为之向往的创作素材?
张程那时还没有接触到道教,内心对于道教知之甚少,他甚至不怎么感兴趣。但是“道”是什么?它是文字上的一种说教,还是源于内心、源于朴素生活的一种善念?张程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一个又一个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细节让张程记住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张程看到在一处避风的屋檐下蹲着一个老人,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馍,放在嘴里啃,大馍是白的,老人的手是黑的……看到这个情景时,张程的心里是难受的。谁人没有父母,他如果是自己的父亲,你会怎么样?这触动了张程,直到现在他给我讲这个细节时他都是动情的。
我在想,这是不是“道”?是不是张程后来成了禹王宫道长的“道法自然”的源头?
张程也经常到涂山写生,画画。在绿草茵茵的涂山脚下,在春风浩荡的涂山山腰,他驻足,画画,仰视,遐思,心里时常会掠过一种想法,就是如果有一天能待在禹王宫里作画就好了。那是一方净土,一个可以用心听雨听雪的安静之所,他若有缘在那里,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他这么想着,期待着,后来,机缘果然就为他降临了。张程是蚌埠市禹会区政协委员,一次,有关部门组织一个到禹王宫调研的活动,他参加了。调研发现,禹王宫需要好好管理,需要一个人来主持,鉴于张程的相关条件,有关部门把目光投向了张程。经有关宗教部门的认定和批准,张程被受命住持禹王宫,2015年走马上任,做了禹王宫的道长。到现在已七年了。
看似令人羡慕的事,但是禹王宫夜晚的孤寂和凄冷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道士少,院子空,黑袍黑衣黑魆魆,总是弥漫着一种恐惧感。初到禹王宫的张程胆子本来就小,但是很奇怪,当他在那屋子里躺下来,他反倒心里安妥了,像是在尘世飘动的灵魂终于安静下来,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他的屋子里就挂着原来的老道长的遗像,通常胆小的人,谁愿意在夜里看一个道士的遗像呢?唯张程看了就觉得很平静,心里坦然,好像就该住这儿。
张程自己有时也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他就在想,万事非偶然,万物皆有缘,把你安排在这儿,一定是因为这里有些事是你要做的,不然你住不了。张程在心里是深有领悟的,对于他,这是一种大缘,一种召唤,是他心性的皈依之所……
上山这几年,张程道长其实是挺忙的。禹王宫的大事小情都要他操心。他的手是不粘钱的,但是禹王宫的正常开支又是要花钱的,所以他只能让他的手用来辛苦作画,然后义卖,有了钱补贴禹王宫。香客带来的收入,张道长说除去生活开支,小修小补,剩下的钱,他都会捐出去,捐给山下村里生活急需的人,扶贫济困------
道为何物?道是无形的,也不好言说的,它是温暖,它是善爱,源于心,践于行……
春节快到了,接下来的几天,张道长还要忙于下山慰问和各种活动,还将继续地在张公山他安静的画室里画画。而在春节到来之际,游客、香客众多,他又要住在寒风凛冽的禹王宫,不到过年初六不会下山。当我们喜迎春节、阖家团圆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张道长是在山上,这几年春节,从未和近在咫尺的家人团聚过一次!
他住的屋子里是有空调的。为了省电和以身示范,他从来不开空调的。至此,我算是弄明白了他为什么那般耐冷了。
聊了一下午,后来查看张道长的个人简历,才知道,他的身份不光是禹王宫道长和禹王宫民主管理委员会主任,他还是蚌埠民建书画院副院长,中国道教协会道家书画院委员,安徽美术家协会会员,蚌埠宗教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作为一个书画者,他又是以自然为师,以亲临山水为乐的。是的,感受自然万物的气息,并与之对话,方能用笔墨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山水,谱写至简的大道。
张程
张岩与张程
张程 刘彬彬 张岩
胡延孟 张程 刘彬彬 张岩
摄影沈林成
张程参加公益活动
张程绘画作品
摄影胡延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