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读懂易经：书不尽言，言不尽意 ——设象立意见真情

徐丙昕说易经

读懂系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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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讲另一个成语：叫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这也是我们在写文章做演讲时常用的一个成语。它的出处就在我们今天要讲的这一小节内容。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

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

——《周易·系辞上》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这个成语很显然就是文不逮义的意思，就是说语言与人的心情、状态是有距离的，任何高明的文学大家在此微妙的人类心态面前都是无才可施的，以言害义、以文害义大概就是从这儿来的。在这节内容中孔子提出：“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同时也提出了面对这种困惑的迷茫：“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之乎？”这里的圣人之意，当然是指圣人写的卦爻辞也会有这个“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的问题，这样以来，我们读圣人书也是不能完全理解圣人真实的心意了。这真是一种无奈，深深的无奈，语言的苍白，人之情感丰富，这两者之间永远有距离，这个问矛盾又该如何解决呢？

“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这里孔子提出了圣人不仅用语言来传达思想内容，而有些语言传达不尽的内容是通过立象与设卦完成的。在这里立象和设卦实际上是一个意思，就是画了一个卦象。其实我们知道卦所指代的内容是极其丰富的，可以指代无穷尽的像。正因为如些，我们再看卦象时在解读卦象时，也便有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有些理解与圣人思想共振。正如庄子云：“言隐于荣华，道隐于小成”是也。真实的思想会被华丽的语言遮敝，真正的大道却被容易理解的小成小道遮住了。这都是高深的思想见解不容易被理解与接受。

“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其利，鼓之舞之以尽神”。除了立象设卦外，当然还是用注释的卦爻辞把能说的说出来；我们学易跟做其它事情一样，要活学活用，要学会变通，这样才能尝到易道的真正滋味，才能得到真实不虚的利益。圣人前面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但他也要“变而通之”，一会儿给你立个象，一会儿给你设个卦，最后还是要用语言文字给你系一个辞，还有各种变通的方式，并不因为“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就不写书不说话了。“鼓之舞之”，激励大家要好好学习，是激励之法，对圣人之道、对易道的学习要提起全部精神。一边在给你打鼓以激励士气，一边还在跳舞表演给你，让我们提起所有的精神来体会易道的真意，来参透大道的玄机。

我们知道当语言文字不能完全表达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可能会用图画用物象来作比喻。而《易经》中用一个卦象来解说万事万物的道。古之圣人画个卦放在那里，这就尽了他的心意了。但是，你有没有真正理解到他的心意呢？这就说不清楚了。这要看你学习易道的深入程度，你进入到哪一层，就可能理解圣人之意到哪一层。你要想全部理解，那你就要向圣人一样把易道的精神全部领会。所以对我们这些后学凡夫来说，对圣人立象设卦的真义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就全看我们个人的修养、个人的造化。圣人通过卦象把他对天地万物的理解，把人世间的真情与虚伪全部都表达在其中了，把人世间的吉凶祸福也全部都放入其中了。现在想起来，圣人也真够可怜的了！又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众生，想普度众生，但是又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方法。写书吧，书不尽言啊；说话吧，又言不尽意；最后没有办法了，就独辟蹊径，用一些非常符号化的东西，用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卦象来表达。但真能表达得很充分吗？这又有问题了。

在设卦明义，或者说设卦传义方面，不止《易经》用，实际上，禅宗说“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算是对这几句有入骨入髓的认识。不立文字，文字很难以表达啊，那怎么表达禅这个东西呢？怎么传禅宗的心灯呢？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啦，只能用一些让我们常人觉得非常不通情理的方法。过去祖师们真正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看来，他们在举手投足之间，也真有点立象设卦的感觉。

说实在的，易卦这六个爻给你摆在这里，如果没有《易经》中这些言辞，没有人讲解，你能搞得懂其中的意思吗？多半都搞不懂。以前禅宗里面，有些徒弟见到师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师就是圣人嘛，圣人从西方来，他来是干什么呢？这个时候，有的老和尚就给你在空中画个圈圈，就给你立了一个“圆象”，就像《易经》这里的圣人一样，给你立个卦象。有的老和尚给你竖一根指头，似乎又是给你立了一个象，看你理不理解、懂不懂。有些老和尚还伸出一只脚来，或者翻个斤斗，或者扮女人状，等等。这些都是给你立象啊！无论是一棒一喝、一笑一怒，这些都是老禅师给你立的象，关键是你能不能透过这个象，认识到立象背后的真义。

据《周易》的作者看来，六十四卦虽然只是一些抽象的符号，但它们所表达的意思，却比语言所能表达的还要丰富。我们从六十四卦的卦象中，不仅可以见出圣人的深刻用意，而且可以见出天地变化，日月运行、万物荣枯、朝代盛衰、人生祸福的真义。这个看法自汉代以后就被用作对艺术创造的解释和评论，而“立象以尽意”也成为一切艺术创造的通则。无论是书法、绘画、音乐、舞蹈还是文学，按中国美学家的说法，都是“象”来表达“艺术作品所要表达的“意”或意蕴，不是某种抽象观念，也不是或主要不是作品形象所直接指示的某些表面含义。譬如一幅人物肖像画的意蕴，并不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画的是一个什么人，一首风景诗的意蕴，并不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描写的是什么地方或什么季节的景致；一部历史小说的意蕴，并不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描写的是什么年代的历史事件或故事片段。

遇到一件艺术作品，我们首先见到它直接呈现给我们的东西，然后再追究它的意蕴或内容。其核心便是突出表现的写意性，而写意就是中国艺术精神的“意会”本源，也是我国古典美学的核心要义。由此，以这“象外之象”的观念来观照中国古典画作的写意“意境”的塑造，艺术作品不只是用了某种线条，曲线，面，齿纹，石头浮雕，颜色，音调，文字以及其它媒介，就算尽了它的能事，而是要显现一种内在的生气，情感，灵魂，风骨和精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艺术作品的意蕴。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我们这一讲说了这么多，恐怕还是没有清楚地表达要说的意思，我也不能给你设卦立象了，也只能说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