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刘禹锡曾写过一首诗叫《阿娇怨》,道尽了“金屋藏娇”主人公陈皇后被弃的心酸——
望见葳蕤举翠华,试开金屋扫庭花。
须臾宫女传来信,言幸平阳公主家。
失宠的阿娇,一心盼夫君能来看望自己,远远望见夫君的翠羽旗仪仗,便激动地吩咐宫女打扫庭内落花。
却是一场空欢喜,片刻后,宫女来报,武帝已驾临了平阳公主家。
卫子夫,那个夺了阿娇宠爱的女子,正出身于平阳公主府。
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
阿娇一味埋怨武帝,嫉恨卫子夫,却不晓得消磨了帝王宠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骄横、泼辣和矫情。
即使没有任何人同她争同她抢,在这段感情里,她也早已落了下风。
聪明的女人,懂得判断男人的承诺
陈阿娇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母亲馆陶公主是窦太后唯一的女儿、汉景帝的亲姐姐,有这层关系在,阿娇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受宠些。
馆陶生长于深宫,特别懂得“有权势才有一切”的道理,一心想让女儿当皇后。
想当皇后,就要嫁对人。
馆陶先是看中了当时的太子刘荣,主动向刘荣的母亲栗姬求亲。
谁知栗姬一向看不上馆陶,当场回绝,让馆陶好不尴尬!
于是,馆陶在汉景帝面前煽风点火,各种说栗姬坏话,终于成功把栗姬和太子搞下了台。
那找谁来当太子呢?
馆陶心中早有盘算。
当时景帝还有一爱子叫刘彻,4岁就封了亲王。
馆陶曾抱着刘彻坐在她膝上,问道:“彻儿,你想娶媳妇吗?”
刘彻说想,馆陶便指着一百多位女官挨个问“想娶哪个”,刘彻都说不好。
馆陶指着阿娇,开玩笑地问:“那娶阿娇好不好呢?”
刘彻拍着巴掌笑着说:“我要是能娶到阿娇当妻子,就盖一座金屋子给她住!”
一席话说得馆陶心花怒放,一路扶持刘彻登上了皇位。这也是“金屋藏娇”典故的由来。
只可惜几岁孩童的天真承诺,馆陶信了,阿娇也信了。
刘彻登基后,阿娇如愿成了皇后,万人之上,宠冠后宫。
幸福来得太容易,阿娇也越来越飞扬跋扈,一不顺心就耍大小姐脾气,事事要人捧着要人宠。
她的娇蛮任性,过去来自尊贵的背景和母亲的宠溺,如今则来自夫君那句“盖一座金屋给她住”的承诺。
可正如茨威格在《断头皇后》中写的:“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没过多久,后宫这间巨大的“金屋”就迎来了不同的女主人——卫子夫、李夫人、钩弋夫人……阿娇失宠,幽居长门宫。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承诺一生一世对她好的少年,这么快就厌弃了自己?
这世间很多东西都是有期限的,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男人的宠爱也会过期。
阿娇早应该明白,她嫁的人是“一言九鼎”的皇帝,而不是普通的男人。
轻信男人的承诺,沉醉在甜言蜜语里,是会让女人丧失思考能力的。
曾经的圣恩多浓烈,如今的处境就多悲凉。“金屋藏娇”的青葱爱恋,或许真心过,可惜过期了。
一味强调自己的付出,
是婚姻中最忌讳的事
武帝刚登基那几年,日子很不好过。
年仅16岁的小皇帝,谁都拿他当软柿子,想捏上一把。
匈奴进犯,外戚掌权,多亏了窦太后和馆陶公主一力扶持,武帝才慢慢坐稳了江山。
靠女人扶持上位,本就是武帝心头的一根刺,是他拼命想抹掉的不光彩的过去,可偏偏总有人一次次跟他强调,揭他伤疤。
政事上有窦太后掣肘,她不止一次当众表示:“皇帝没有我如何能继承帝位?他怎能不尊重我、忘记我的功劳呢?”
馆陶公主仗着自己有功,数次向武帝讨要财物,阿娇更是骄纵任性,一言不合就拿功劳相要挟:“你是因为我才当上皇帝的,你得一辈子感激我、对我好。”
三个女人的这台大戏,武帝早就陪唱不下去了了。他对阿娇的好感渐渐消退,即位不久就萌生了过河拆桥的念头。
还是生母王太后劝他:“你刚登基不久,大臣们尚未归附,现在惹恼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武帝这才转过头去哄阿娇,心里却千百个不情愿。
武帝和阿娇的这场政治联姻,说到底就是一场交易。
她给他权势上的支持,他给她皇后位无上的荣耀。
可一旦交易完成,一旦一方失去利用价值,就难免落得始乱终弃的下场。
毕竟利益是最容易择清楚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才是感情。
两个人在一起,基础就是平等。
只有这样,才不会把自己的付出明码标价,一次次摊牌强调、斤斤计较。怕对方忘记,怕对方不感激,怕对方不再待你如最初那般好。
而一味强调自己的付出,是感情中最忌讳的事。毕竟感情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算得太清楚了,情就淡了,心就远了,人就散了。
最好的爱情,是我在你困难的时候拉了一把,不图回报;你在得意的时候仍不忘这份感激,待我如初。
最好的婚姻,也从来不是你因为我的帮助才能变好;而且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别消磨对方的好感,别把感情作死
阿娇贵为皇后,却无子嗣,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生怕后位被人一朝夺去。
而另一边,武帝坐稳了江山,后宫美人如云,令阿娇好不嫉妒,在武帝面前哭闹不止。
起初,武帝还会哄哄她,没多久他就烦了。
干脆眼不见为净,有意疏远了阿娇。
阿娇却不知收敛,自己膝下无子,便想方设法去害别人的孩子。
卫子夫怀孕后,她为了让卫子夫流产,竟伙同母亲,派人暗杀卫子夫的弟弟卫青。
她还采取了最愚蠢的法子——巫蛊求子。
结果孩子没求来,反等来皇帝的一纸诏书:
“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他人,无法顺应天命。当交回皇后玺绶,离开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
自此,居皇后位11年的陈阿娇被废黜。
张衡《应问》有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博。”
身为皇后,阿娇的确德不配位,她没那么聪明,没那么深的城府,她的成长经历无需太多城府。
这样的满身棱角不知收敛的她,被废是早晚的事。
馆陶公主为她求情,武帝却说:
皇后的行为不合道义,不得不废,你求我也于事无补。皇后虽被废,但按照法度仍会受到优待,住在长门宫与住在上宫其实并无区别……
他保了她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却也只给了她衣食无忧。
金屋真成了囚禁金丝雀的鸟笼,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却独独少了自由和爱人的陪伴。
李白写过一首诗叫《白头吟》,讲到了阿娇独守长门宫的悲凉:
此时阿娇正娇妒,独坐长门愁日暮。
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
如诗歌所言,阿娇仍不死心,千金向司马相如买了一首《长门赋》,却挽不回夫君的好感。
一次次尝试,换来一次次失望,阿娇终于看清了现实: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千依百顺的男人,对她连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你说阿娇是咎由自取吗?她是;
但你说她可怜吗?也可怜。
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被保护得很好,阿娇的成长经历,注定她不会变成像窦太后那般勾心斗角,抑或卫子夫那样温顺乖巧的人。
她的蛮横任性、跋扈矫情,也注定难讨夫君欢心。
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爱情,也不可消磨尽。
爱要相濡以沫,唯独禁不起消磨,别轻易考验对方的耐心,也别让矫情作死了爱情。
纵观陈阿娇这一生,可谓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
她用一生“三错”,给很多身处婚姻中的女子提了个醒:
一错轻信帝王承诺,丧失独立思考、认清现实的能力;
二错一味强调自己的付出,把爱变成明码标价的商品;
三错自私善妒,消磨尽了对方的好感,作死了婚姻。
她的结局,让“金屋藏娇”的典故都变了味道——用来形容男人在外风流。
让人忘记了,这曾是一位帝王对嫡妻最珍贵的诺言。
伴君如伴虎,最慷慨是君恩,最无情也是君恩。
无论结局如何,这一路走来,她终究活成了自己,任性跋扈,锋芒毕露。
虽远不如其他美人深谙后宫生存之道,但陈阿娇永远是陈阿娇。
即使活的不顺遂,她也无法成为千依百顺的卫子夫们,也终究没人能替代那个被金屋藏起来的,曾娇蛮明媚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