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个赶路,驱车沿着山路,途经亭下水库,到达了斑竹村。 表面上似乎与沿途村庄没什么两样,其实不然,里面还是花样经蛮透。
浙江多山,山上多竹,许多山村名字都带“竹”字,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斑竹村就是这样的。
这是个在宋代时就形成的古村落,在奉化溪口西北角的会墅岭麓,距溪口镇不过20——30公里。 村后大山层峦叠嶂,斑竹苍然直插天表,北面芭蕉山龙潭坑之水和会墅岭地下坑之水,在双坑口汇合后,流向斑竹村前。
依山而建邻水而居的村庄因此古朴而秀丽。 旧时西至嵊县、东至天台均为八十华里,按照过去肩挑背驮骡马代力两脚步行的脚程脚力算,斑竹村正是傍晚投宿歇脚的恰到好处,是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的重要地理位置,是个走过路过的不能错过,错过了这里,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后果很严重。
当然,走到这里是因为浙闽古驿道穿村而过,让村里有了条长约1000来米宽2米左右的鹅卵石小路,铺就的平滑光整,传说是曾经留下400多首唐诗的天姥山古驿道中保存最完好的一段——谢公古驿道: 南朝宋元嘉六年即公元429年,谢灵运率众伐木开径,越天姥山至临海,以后遂成驿道。
随着台州、越州的经济、文化交往的日益频繁,也引来了诸多的文人墨客、黄冠僧侣,留下了为数不少的华章,又被后人称为“唐诗之路”。 也因此,明清时村景相当兴旺,村街分前、后街,前街为古驿道,古朴而整洁,供官员、公差、旅行之人往来,临街两侧开店设铺,客栈、驿铺、吃店、货栈,鳞次栉比; 后街为村人劳作和行走。
村里以章、盛、张三姓居多,章姓是从大市聚的“岭头等”迁徙而来,也有人说从“燕窠”迁来,原籍在福建,最早是南宋时迁入县境的,入住者名章木。 后裔分泽岭、梅湖、醴泉三派,醴泉派分支上虞、后又迁居鄞县。 估计没有什么青史留名有头有脸的大户,所以村子就因多斑竹而得名,又名叫斑竹园。
古驿道穿村而过,历史漫长而久远,岁月短暂而健忘。 现在当然断墙残痕,浓荫蔽日,野藤缠绕,青苔遍生,古朴而苍老,不过仿仿佛佛,依依稀稀,恍恍惚惚,而已。 2004年行政村撤并时,撸撸刮刮把附件的溪南、溪北、驻岭等几个村也一塌刮子夯拨郎当都合并到了斑竹。
吸引我们的还是斑竹村口的剡溪,是个漂亮景点,山涧侧流入溪中,如瀑水流哗哗而远,水色碧绿清澈,波光粼粼,一群鸭子游来游去,悠闲而自在,颇有动感; 远山如黛,树木茂盛,足以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玩了会吃个饭,酒足饭饱天色已晚,干脆就在村口的大宅民宿住了下来。 住下来才知道过去大名鼎鼎的徐霞客也曾经和我们一样因缘际会的住下的。
《徐霞客游记》中有段记载,不过区区100多字,却信息量极大: “万年为天台西境,正与天封相对,石梁当其中。 寺中古杉甚多。 饭于寺。 又西北三里,逾寺后高岭,又向西升陟岭角者十里,乃至腾空山。 下牛牯岭,三里,抵麓。 又西逾小岭三重,共十五里,出会野。 大道自南来,望天姥山在内,已越而过之,以为会野乃平地耳。 复西北下三里,渐成溪,循之行五里,宿斑竹旅舍。 ”明崇祯五年即1632年,徐霞客游天台山后于四月十八日自万年寺入新昌县境,夜宿于此。
于是不禁好奇,徐霞客怎么不去村里驿铺,也和我们一样夜宿旅舍民宿? 原来旧时有严格的规定,驿铺不是给走过路过到此一游的游人临时起意随随便便可以入住的。
古驿道上设置的铺舍,宋称驿,元名站,明曰铺(驿铺,急递铺),明中后期又称分馆。 斑竹村明时有大公馆、小公馆。 明成化《新昌县志》记载,明洪武三年的1370年,知县周文祥每隔十里建急递铺一个,共九个,其中在县东40里就有斑竹铺,其规模、人员配置、职责是: “为屋三楹,旁列两厢,中建一亭,缭以周垣,外门榜曰某铺。 每铺设铺长一名,铺司一名,铺兵四名。 具旗铃以严号令,更迭走递,一昼夜行三百里。 ”
驿铺一直延续至清代光绪年间。 驿铺在明代是专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
朱元璋鉴于元代驿站混乱的教训,一开始就用严法对某些特权者进行了限制,明确规定: “非军国重事不许给驿”。 1393年,朱元璋做皇帝的第26年,又颁布了《应合给驿条例》,违者重罚。
清初学者、文学家潘耒,在其为《徐霞客游记》作的序文时说: “徐霞客游历其行不从官道,但有名胜,辄迂回屈曲以寻之……瞑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实……”潘耒是清初才子,其为乡贤序不免溢美。
但徐霞客的确就是和我们一样自驾纯游,不走通衢大道是游山玩水,当然也住不了驿铺。 出游是开心的事,随遇而安,见机行事,犯不着通路子走关系还会弄出不必要的自找麻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