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gay"自述:我的梦想是变成白娘子

我是gay,是娘gay。 因为娘,我焦虑而敏感。 因为娘,我在自己的心中建起一座围城,既围住了自己,

我是gay,是娘gay。

因为娘,我焦虑而敏感。

因为娘,我在自己的心中建起一座围城,既围住了自己,也隔离了他人。

01

在我四五岁时,热播的电视剧是《新白娘子传奇》;每一次主题曲《千年等一回》响起,我心中都莫名欢喜。

我真的好喜欢“白娘子”的一身装扮,希望自己如她一般,戴着头纱,穿着白裙,一边唱歌,一边做法。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未从世俗中习得各种规范的孩童,心中尚没有男或女的性别划分。

孩童的行为,出发点都是自己喜欢与否。我也是。

我央求妈妈给我买小裙子。妈妈毫不留情地拒绝后,我便大哭大闹,不得目的不罢休。

妈妈没有办法,只好去二姨家找了一件姐姐不穿的小裙子,让我来穿。

穿上小裙子后,我非常非常开心了,我的梦想终于成真。

我急不可待地在村子里走街串巷,告诉街坊邻人:“我有小裙子了,我是白娘子。”

当时街坊邻人并未觉得这有伤风化,不过觉得是一个天真孩童的玩闹之举。

因为我穿过裙子,还引起了两个本家伯母对我性别的争论,一个认为我是男孩,一个认为我是女孩。最后两人打赌,不得不到我家亲自查验我有没有小jj。

作者本人

02

上学后,我习得了作为男孩的“性别规范”,心中建立了很多的“应该”与“不应该”,我发现自己小时候的言行和性别规范不一致,这导致我后来厌恶我本自存在的“娘”。

上学是我的一段孤独之旅。

之所以孤独,是因为我意识到我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

比如别的男孩子更喜欢踢球、赛跑这样的游戏;我却更喜欢跳皮筋、踢毽子。

由于我喜欢玩女孩子的游戏,我被同学们起了一个“假大闺女”绰号。

我在学校被男孩子隔离,因为我是“假大闺女”;我在学校同样不被女孩子接受,因为我不是“真大闺女”。

在孤独中,我开始不喜欢自己。

为了合群,我在心里强迫告诉自己,男孩子就应该有男孩子的样子。我开始改变自己迎合其他人对“男孩子”的规范与定义。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异类,我必须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阳刚”,必须和其他男孩子一样喜欢踢足球,必须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排斥甚至霸凌其他具有女性气质的男孩。

后来我看《肖申克的救赎》,电影里的瑞德说:“监狱是个怪地方,起先你恨它,然后习惯它,更久后,你离不开它,这就叫体制化。”

“性别规范”也是一种体制化。

起先我对它没有任何的观念;后来我恨它,觉得自己的言行为什么会被性别限制;后来我无力抵抗、缴械投降,我开始习惯它;最后我离不开它,甚至我成为了它。

我不再是“我”,而成为了披着“我”的外衣,那外衣走不出世俗的规范。

我抛弃了成为“我”的所有主动权,被各种社会标签挟裹着的成为另外的人。这个人可以是任何形质的,可以满足社会所有规范,满足其他人的期望,唯独不能满足“我”对自己的期待。

如果有时光机,我真想回到过去,拥抱那个被区分、被霸凌又努力迎合着主流的自己。他是那样的弱小,我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你可以和别人不一样,你也可以定义自己的男性气质”。

作者本人

03

进入社会后,我依然时常在深夜想起“白娘子”的梦想。

今年同志骄傲月的时候,有一个关于变装的街头实验引起我的注意,我好奇便报名参加了。

当时活动招募者面试我的时候问:“为什么参加这一次的活动?”

我回答说:“我小时候特别想成为白娘子,后来的学校教育和社会环境,让我成为一个有很严重的固化性别观念的人。但其实,我自己知道小时候的梦想一直没有放下。”

我顺利当选为这一次街头实验的受试者。

活动前一天,当我真正去试装的时候,我紧张到不行。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男装和女装的差异真的太大了。我很瘦,但当我去试女装的时候,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女裙子我都穿不下,女裙的腰很窄,我肩部和腰间的骨头很宽,穿女裙需要先过肩部。

活动当天真正走向街头,我的心理变化非常微妙。

刚开始的时候,我依旧紧张不止,总在拍摄者周围徘徊。后来拍摄者不得不“命令”我在一间餐厅独自做“补妆”一个举动。我坐在餐桌前,当着众人面,拿出口红战战兢兢补妆时,我特别害怕,生怕自己被商场的保安驱赶。

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的胆子也大起来,主动要求去鞋店看女鞋。店员并没有表现出对我的特别好奇,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我,为我推荐了女鞋,我觉得不合适也就算啦。

回来的路上,我逐渐放飞自我,我开始观察路人看到我的表情。路人在观察着我,我也在观察着路人。

我不再畏惧。

这是我在二十八岁的时候,与五岁时的自己的一次相遇。

原本穿裙子这么自然的事情,我却要跨越内心的千山万水,打破内心的座座围城。活动后我为自己的勇敢和真实而欣喜、自豪。

如今我依旧在不断地审视自己,常常问自己那些我从社会中习得的“观念”是不是真的适合我?

我想起高中时学的辩证法:否定之否定即为肯定。

关于性别问题,我也经历了两次否定:学校的教育、周围环境的融合,是我的第一次否定。否定了原初的、真实的、渴望穿裙子的我。否定社会标签和性别规范是第二次否定,第二次否定让我肯定了本初的真我。

变装街头实验后,我并没有成为一个跨性别者或者易装者。但是我知道:在我余生的任何时期,只要我想变成白娘子的时候,我就可以自在地穿裙子。

我的男性气质如何定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经过他者的允许,更不需要他者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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