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地铁看郑州征文获奖作品】09年,二七广场、地铁及母亲的记忆碎片

2009年上半年,我的儿子不到半岁。妻子要上班,没人帮着带孩子。从没出过远门的近乎路痴的母亲乘着长途汽车,拎着大包小包从老家赶来帮我照看我儿子。

那个时候,因为工作繁忙,也请不下来假,我无法去接母亲。

晚上回到家,妻子跟我说,母亲到了郑州就迷了路,问了好多人才坐对了车。在市里面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到我家的时候,都已下午3点多。

她的手都被勒出了血泡,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

母亲却不喊一声苦。吃饭的时候,笑着问:“为啥从郑汴路到中原路,中间多了那么多的围挡,这是干啥哩?”

我和她解释:“郑州准备修地铁,那是施工的工地。”

小学只上了半年,做了一辈子睁眼瞎的母亲显然不知道地铁是什么东西。

“地铁是干啥的?”她又问。

我说:“就是在地下修的铁路,用来跑火车的。”

她就皱起眉头,嘟哝了一句:“城里人真奇怪,为啥不把铁路修地面上,修到地下弄啥?”

妻子笑着解释:“市里面车多人多,地下修铁路跑火车,就不用担心堵车了,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我也说:“赶明地铁修好了,我带你去坐一次,坐地铁挺便利的。咱们去二七广场逛街,再不用担心被堵在路上走不动。”

母亲笑了:“中!”

09年的冬天,一天上午,我正在上班,母亲给我打电话,她急得快要哭出来,说我儿子开始高烧,摸着额头感觉跟着了火一样。

那个时候,我儿子生病常去的医院是二七广场附近的郑州市第二中医院。母亲也陪我们去过几次。

我也很着急,我跟她说:“妈,要不你先出门打个车去第二中医院吧。我也从公司赶过去。”

我匆匆赶到第二中医院的时候,母亲抱着我儿子也刚到。那么冷的天,她满脸的汗,手都是哆嗦的。

我一岁多的儿子已经十几斤重。我的母亲那个时候年过花甲,抱着孩子从家里走到路边打车走那么远的路,肯定非常的吃力。

我惭愧地说:“妈,你不用那么着急忙慌,看把你累的。”

母亲说:“不急能中?我宝贝孙子病了,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医院去!”

匆匆挂号,给儿子看病。母亲跟我说:“路上太堵了,打个车也走不快。要是能坐地铁,估计会快很多吧。”

母亲惦记上了坐地铁的事儿。

2012年的春天,我们一家去二七广场逛街。

那个时候,二七广场周围简直像个大工地。

但逛街的人流仍然熙熙攘攘。

母亲问:“地铁什么时候修好啊?这都修了几年了吧?”

我说:“快了,妈,也许明年就能坐地铁了。”

母亲说:“我都弄不清楚,这地铁是怎么坐的?”

我就笑着跟她解释:“先要进站下到地下的站台,然后买票,买完票进去就等在要坐的那趟车行驶方向一侧,等车到了,门一开,就可以上车。”

母亲摇了摇头:“那还怪麻烦哩!”

2013年,我的姥姥生病,她不得不回老家照顾。这年12月底,郑州地铁一号线开通。我和妻子带着孩子体验的时候,还想起来要带母亲坐地铁的事。

妻子说:“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觉得也是。

母亲在病榻边照顾了姥姥一年多。我姥姥脾气爆,哪怕躺在病床上,她也不停地斥责母亲,嫌弃母亲笨手笨脚照顾不周。可照顾她的重担几乎全落在了母亲头上。母亲从没抱怨一句。

我姥姥2013年冬天去世。

那时我的儿子上了幼儿园中班,情况基本稳定。

我再让母亲过来住,她不愿意了,说是待在郑州太闷。

我问她:“那你啥时候再来?郑州的地铁已经开通了好几条线了。”

母亲说:“不着急,等有时间了我和你爸就过去。”

2015年8月的一个傍晚,我的生命中落下一道晴天霹雳:母亲确诊了食管癌。

虽然在省肿瘤医院做了手术,又多番寻医问药,但是,她还是在2018年的9月溘然长逝。

直至母亲去世,我也没能满足她坐一次地铁的愿望。如今,我每次坐地铁都会想到母亲,我会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再也没有妈了。母亲,您在天堂还好吗?那里有没有可以乘坐的地下铁?

(合影为母亲和姐姐)

(合影为母亲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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