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记者 周怀宗）从买肉买米，到买烟买酒，再到买鲜花盆栽，特大城市的市民春节购物清单，总在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此前有调查显示，在北京，如今近八成的市民都有过年买花的意愿。今年有上千万盆年宵花投放北京市场，多肉植物、蝴蝶兰、蟹爪兰、长寿花、仙客来是今春年宵花主力，其中多肉植物更是达到今年宵花产量的1/5左右，有半数花卉是北京本地生产。实际上，产自北京的年宵花多数也是来自外地，只是在北京本地苗圃“休养”一两年才会上市。新春临近，新京报记者采访了北京多个鲜花市场、种植基地，探访今年北京年宵花市场的变化。
2020年的年宵花已经上市。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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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宵花地图
北京过年花卉从哪儿来
1月12日，北京新发地市场，一位女士在一家卖盆栽的店里选购，在两盆价格相同、但形态稍有差异的海棠中，她最终选中了开始看中的那一盆，这盆海棠400元，是送给父母的，她自己家的还没买。
摊主告诉记者，这盆海棠来自福建，在当地大概生长了十多年，然后运到北京，在北京郊区的种植基地养两年，以适应本地的水土、气候，然后才会上市销售。
据了解，大部分中高档盆栽都是经过类似的过程，才能最终走到市场，包括蜡梅、海棠、榕树等经过造型设计的盆栽，以及蝴蝶兰、大花蕙兰等盆花，主要来自福建、广东、上海、江苏、四川等地。其中盆栽要在当地培育成功之后，才会运到北京郊区几个主要的种植基地进行适应性栽培。
盆栽花卉在北京市场比较受欢迎。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位于顺义的一家大型种植基地的经理告诉新京报记者，他们主要经营蝴蝶兰，这些蝴蝶兰大部分是从台湾引种，然后在江苏、广东等地育苗。北京的种植基地直接购买花苗，运回北京以后，经过两年左右的栽培，然后上市销售。
鲜切花则主要来自云南、江苏、河北等地，还有一部分是北京本地种植。不过，近年来，随着市场变化，年宵花越来越以盆栽花为主，鲜切花的比重越来越小。鲜切花的销售旺季主要转移到情人节、七夕等节日。
近年来，中国东北也逐渐成为北京鲜花供给的一部分源头。
在新发地，一位卖君子兰的摊主告诉记者，他的君子兰全部都是从东三省进货，这些君子兰价格不菲，在当地培育成功后，直接运到北京，稍加适应即可上市。
◇年宵花图鉴
多肉销量第一兰花仍是主流
哪些花才能称为年宵花？北京市园林绿化局产业发展处副处长陈峻崎解释称，“年宵花是春节畅销的各个类型花草的总称，并没有特指的种类，各地也不尽相同。从北京市场看，今年北京各大供应商年宵花生产量总计约500多万盆，排名前五位的分别是：多肉植物、蝴蝶兰、蟹爪兰、长寿花、仙客来，仅这五类，就占了全部产量的80%”。
多肉植物占据了绝对多的数量，但并不意味着它的市场价格更高。实际上，大多数多肉植物都比较便宜，已经过了几年前的价格高峰期。记者在北京多个市场调研，发现多肉植物价格普遍较低，便宜的5元就能买一盆，贵的不过几十元。
多肉是近年来市场上的新宠。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不过，多肉的销量还是比较可观的，“买多肉的人，很少有只买一两盆的，尤其是春节前后，很多平常买花比较少的人，更愿意选择好养活的多肉，有的人一次买几十盆”，一位摊主告诉记者。
除了多肉之外，各种兰花仍是春节档销售的主流，北京市场上销售最好的是蝴蝶兰，蝴蝶兰花多叶少，颜色绚丽，花期很长，即便养护不当，也可以保证整个春节期间开花，因此备受欢迎。
大花蕙兰则是市场的新宠，2017年之前，大花蕙兰的销售一度跌入低谷，但2018年之后，逐渐恢复。此外还有蟹爪兰，也是年宵花中的宠儿，在北京市场上，仅次于蝴蝶兰。
◇年宵花市场
从鲜切到以盆栽消费为主
北京是北方重要的鲜切花产地，但在春节期间，鲜切花的销量却并不高。记者在北京各花卉市场发现，春节期间，各商家主要都以盆花为主，鲜切花则很少。
一位卖鲜切花的摊主表示，“春节期间，鲜切花的销量虽然有所上升，但上升幅度不大，很难和盆花相比。”记者也发现，相对盆花摊位前的人潮涌动，鲜切花摊位前，确实购买者较少。
买鲜切花的顾客比较少。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这两年来，消费观念的变化很明显”，陈峻崎说，“以前过年，买花束的比较多，但这两年买盆花、盆栽的更多了。这也是消费趋势的改变，而且，从性价比上看，鲜切花拿回去，一般最长也就开个十来天，但盆花的花期普遍比较长，而且养护得力的话，还能长期观赏”。
在种类上，相对于鲜切花，盆花同样占优势，尤其是春节期间还有一些特有的盆花，一位卖盆栽的摊主告诉记者，“比如蜡梅、海棠、梅花这些，其他时候很少上市。但到春节时期，全都上市了，而且都是刚刚开放或者含苞欲放的，看着特别喜庆，买回去一两周就能全部开放。如果会养的话，以后还会接着开”。
水仙也是北京市场比较受欢迎的年宵花。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从鲜切花都盆花、盆栽，并不仅仅是盆花更经济，更多是因为观念、潮流的影响，表现最明显的是多肉植物。
一份2018年的调查显示，鲜花购买能力最大的年龄段是21-30岁，而这些年轻人的消费意愿也更强，在市场上，记者也确实看到，逛花市的人群中，年轻人占多数，一位商户告诉记者，“老年人更喜欢买一些传统的小盆花，既有价格的考量，也有容易养活的因素，年轻人则更青睐新的品种”。
顾客在挑选小盆花。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年宵花价格
盆花普遍降价消费更理性
尽管年宵花的总体市场保持稳定，但价格其实却一直在下滑。
“这几年来，盆栽一直在下降”，一位卖盆栽的摊主说，“从销量看，这几年的春节，每年都能卖出三四百盆盆栽，销售量下降不多，销售额下降却不少。”
在一个售价800元左右的盆栽前，摊主告诉记者，“前几年，这盆能卖1800元左右，现在下降了一半还多。当然，高价的降价多，本来价格就低的盆花，降价幅度小一点儿，比如过去卖600元左右的盆栽，现在卖到400多，降了三分之一”。
蝴蝶兰是单品销量最好的年宵花之一。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另一位卖蝴蝶兰的摊主也告诉记者，“蝴蝶兰是单品销量最好的年宵花之一，但这几年价格也有所回落，以前最高的时候，四五株一盆的花，可以卖到二三百元，现在普遍在一百多元”。
市场价格回落，商户利润空间减少，同样的，种植基地的利润也在减少。北京一位种植基地的负责人告诉记者，“蝴蝶兰卖得最好的时候，批发价在二十七八元，现在基本上在二十元左右。但另一方面，培育成本却在上升，对种植企业来说，压力确实在不断地增大”。
价格下降，为何销量并未萎缩？
对此，陈峻崎解释说，这可能和消费群体的扩大有关，“过去买花的人少，市场小，现在观念变了，过年送盆花成了时尚。想买的人多了，市场却更加理性”。
◇年宵花困境
线上线下都有瓶颈待突破
此外，北京年宵花产业还面临着产业外移、电商来袭的压力。
近年来，北京不少传统的花卉市场逐渐外移至河北、天津等地，如河北新发地。
河北新发地于2018年底进军花卉产业，到2019年底，已经进驻商户500多户，占据京津冀花卉市场的60%，但实际上，对北京市民来说，几乎不可能跑到位于河北永清的河北新发地市场去买年宵花。
代替传统市场的，是新兴的网络市场，“花卉电商这几年发展非常快，市场总量几乎翻番。粗略估算，目前电商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了30%左右”，陈峻崎说。
2015年，花卉电商开始发力，短时间内发展迅猛，到2018年，电商花卉的市场总额已经达到170多亿，比前一年增长了65%。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选择在网上购买鲜花，“实体市场看货，然后上网下单”的现象，蔓延到了花卉市场中。以鲜切花为例，全国百分之七十的鲜切花来自昆明。而在昆明鲜花市场，电商早已经成了主要的销售方式之一。
昆明最大的鲜花市场中的一位摊主告诉记者，他们几年前就开始网上销售，全国任何城市，只要电商覆盖的地方，都能够送达。“以前是鲜切花、干花比较多，现在小型的盆花也可以，消费额100元以上，运费可以由我们承担，快的话，第二天就能送达”。
不过，电商火爆的同时，也存在隐忧。
一位研究者向记者表示，“鲜花运输，其实也要用到冷链运输，但目前，冷链运输的比例还很低。以鲜切玫瑰为例，冷链运输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鲜花的活力，但普通运输则不行。消费者买到手，看起来是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非冷链运输的开花时间要短1-2天。”
云南昆明鲜花批发市场，有的摊位提供快递服务。受访者供图
盆花的网上销售也有难点，该研究者表示，“花是生物，每一株都不一样，网上看到的，和实际收到的，往往是有差别的，有人做过调查，只有60%的消费者对网购鲜花的质量表示满意”。
◇年宵花产业
转型成游览休闲多种方式结合
北京已经跻身全国三大花卉消费中心之一。未来5年，北京市将建成五大花卉产业园区，全市花卉产业面积达到6700公顷。
然而，市场增长乏力，电商围追堵截，花卉产业该如何突围？
“目前，北京现有的花卉产业，都在快速转变产业模式”，陈峻崎说，“单纯地产销模式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市场，过去那种商店式的鲜花市场，也不再能吸引消费者。所以现在很多市场都在转型，转型成以服务为主，不再是单纯卖花的商店，同时还是消费者的体验店。消费者在市场上，可以得到专业的指导，教他们怎样选择符合自己风格、和室内相搭配的花，同时还教他们怎样更好地养护等”。
北京花卉市场里，孩子在景观树下玩耍。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花卉是园艺产品，但园艺产品不只是花卉，还有花卉附带的价值，陈峻崎说，“比如教消费者怎样组合搭配，效果才能更好，以前的商户，基本上就是卖花，或者自己搭配好了出售，但现在，我们会举办很多活动，一方面培训商户，一方面也给消费者提供花卉搭配、养护的知识，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搭配。”
同时，北京各大种植基地也在寻找转型的途径。
一位种植基地负责人告诉记者，“单纯卖花的利润空间可能会越来越小，但我们有基地、有产业园，这本身也是一种资源，完全可以开发成游览、休闲、消费多种方式结合的综合性产业，这也是消费的趋势，在未来，人们到市场、到花卉种植基地，买花只是最后一步，还可以游玩、休憩、学习花卉知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