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郊区“鬼楼”探险实录|真实故事

原标题:北京郊区“鬼楼”探险实录|真实故事 过去二十年,北京到处拆拆建建,市区里空地很罕见了。不过,

原标题:北京郊区“鬼楼”探险实录|真实故事


过去二十年,北京到处拆拆建建,市区里空地很罕见了。不过,如果仔细看地图,会发现东五环往东,一直到温榆河畔,有一大片土地似乎很空旷。上面稀稀疏疏地分布着城中村、老式塔楼、违章建筑,还有绵延数公里的水塘、树林穿插其间。加之多条宽阔的主干道不由分说地分割着这片土地,给人一种破碎、散乱、斑驳的观感。

这种地方最适合我们这些吃饱了撑的城市探险者。别人说这片区域是「鬼城」,而我们把它叫做「嘎村」。因为它不仅够野,也够有趣。


 

某年深秋的一个无月之夜,北纬四十度的秋风撩拨着躁动的人心,我和阿甲决定去嘎村某个诡异地带探险。那里出过不少事:编织袋里的无头女尸,司机被抢劫杀害抛尸,老人遭肇事逃逸抛尸,以及被「重案六组」取材的碎尸案。此外,那里还经常发生溺亡事件。去玩过的朋友渲染说:

 

「晚上特别邪乎。白天河边也出过怪事。好多年前,有些车辆路过,被钢珠枪射击车窗,好像就是不让人靠近。」

 

冷空气怂人胆,深吸一口,心一横,状态反而亢奋起来。我俩故意打开天窗,驾着八代老雅阁,一路摸索着溜进了温榆河附近一条少有人走的林荫道。

 

「放点音乐烘托下气氛吧,差不多到地方了。」当编剧的阿甲职业病犯了。他把音响接上手机,揿下播放键,一首魑魅魍魉音乐幽幽传出——是「美国恐怖故事」片头曲。

 

「啊呀不行,我想上厕所了。」在这曲子的刺激下,我突然想方便。

 

「过了这一带再去吧。你看这路没丁点儿亮光。」阿甲歪嘴笑道。

 

确实,道路两侧都是密密匝匝的大树,整条路黑得令人窒息,仿佛车灯投射的光柱每往前推进一米,都可能照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解决内急要紧。我不习惯探险时有生理负担。不管不顾地停下车,定了定神,我拉开车门绕到一棵大树旁释放。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道旁的景致逐渐清晰了。河岸边的林子里仿佛有很多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左右晃动,竟然还颇有节律!屏着呼吸,我快步返回车内,与阿甲说起我的可疑发现,他猜可能是植物被风吹的。我把车横过来,大灯对着林子深处探射:树木之间的空地并没有其它植物,地势平坦。突然,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土包映入眼帘,土包前还立着各种石碑,是坟墓群!

「靠!」我和阿甲不约而同地轻喷了一句。我们倒并不十分害怕。毕竟这是人类社会要素的一部分。我把车摆正,继续往目的地开。

 

「嘶?不对啊!刚才分明看到晃动的东西,而且是左右晃动…」我缓过神来。

 

「算了,黑漆漆的,不排除是眼睛从亮处到暗处的视觉残留现象。」阿甲分析道。

 

我们选的探险地离这条林荫道不远。路上减速坡不少,车子缓慢前行。我们感慨这片河岸的景致反差很大:既有私搭乱建的城中村,也有数千万一栋的高档别墅。某超级天后的房子也在这里。城市边缘人群与非富即贵人群共享了这条林荫道。

 

穿过一个桥洞,阿甲示意拐进一条坑坑洼洼的搓板路。我找了片荒草地,停车熄火灭灯。两人在黑暗中静坐片刻观察四周后,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装备。

 

我们不是专业玩家,只凭浅薄的经验和实际需求做准备:小手电、口罩、自行车头盔、劳保手套。为了壮胆,每人还带一根70厘米甩棍防身。

 

我们穿戴好口罩、头盔、手套,将充电宝、手电、矿泉水、牛肉干和士力架放进背包。

 

刚要往目标楼前进,阿甲提醒:

 

「别忘打开勿扰模式、调暗屏幕、关掉声音!」

 

手机在静谧幽暗的环境里突然震动或亮起,真会让人肝儿颤,我们有过教训。

 

目标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搓板路的尽头,边上是一人高的作物,一垄垄地整齐排列,蔫了吧唧耷拉着,外围还架着铁丝网。目标楼背后2公里就是北京最大的垃圾焚烧发电厂,此刻灯火通明,白色的烟气蒸腾直上,氤氲出的背景显得光怪陆离。

 

三步并作两步,我们来到楼外。阿甲拿手电扫了扫体量不大的楼体,发现这栋待拆迁的七层自建房根本没有入口。唯一的正门被木板封住一半,门廊堆满了杂物和建筑废料。窗户洞开,玻璃大多不完整。我扒着一个房间的窗口往里探照,房内除了锅碗瓢盆什么也没有。

 

「要不今晚算了吧。看这情形肯定进不去。附近溜达一会儿也算探险了。」我开始打退堂鼓。

 

「绕到后面再试试,刚才我看见墙根好像有个洞,直径还挺大。」阿甲不死心。

 

还是他眼尖,楼体侧面的白墙底部果然找到一个大洞,蜷着身子可以进去。阿甲和我踌躇着谁先进,尴尬中,我鼓起勇气猫腰打着手电仔细照了一下洞口,感觉墙那头是个开阔的房间。我趴下身,用手往前探了探,憋着一口气钻了进去。阿甲磨磨蹭蹭地跟进来。他对洞穴始终有恐惧感,说担心什么东西飞出来,或者裸露的钢钉戳了眼睛。

 

我俩交叉照明查看着,地上杂乱地摞着废弃五金件、鼓风机、煤油炉、灭火器,这显然是个储物间。铁质的房门已被卸下立在墙边,看上去死沉死沉的活像棺材板。

 

小心翼翼走出这个房间,我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不长的走廊里了。怪的是,如此干燥无雨的季节,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却直往鼻孔里钻。地面积水严重,有的地方估计能没过脚脖子。我们只好垫着脚尖跳了过去,摸到走廊尽头。

 

「等等!是不是有人?好像有人在说话?」阿甲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摒息凝听,隐约间有一丝压抑的声音,听着像沉吟的人声,又好似风灌到门窗缝隙造成的呼啸声。这栋楼的状态完全不具备居住条件,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在这深秋的午夜到这儿来呢?

 

「估计是流浪汉?他们命硬不在乎。这里好歹能遮风挡雨。你信不信,要不是拆迁,这里都会被他们翻新,形成小社区。」阿甲压着嗓子分析着。

 

「撤吧。他们肯定在楼上某个房间里。万一撞见,还不吓个半死。我觉得今晚差不多够本了。」

 

「他们?你是说不止一个人?」阿甲反问道。

 

「至少得两个人吧,否则谁在这黑灯瞎火的鬼地方自言自语啊?除非是个疯子。」

 

「疯子?」

 

我赶忙拽阿甲,小声劝道:

 

「万一是疯子,咱还是别耽搁了!没必要啊。走吧!」

 

「怕什么?!来都来了,上去看看!」阿甲的竞技状态一旦调动起来,就很难打消下去。

 

我掏出甩棍往回走到楼梯口,心一横跟着他往上爬。台阶和扶手出乎意料的干净。

 

我们的计划是一鼓作气上到七楼,再一层层往下扫楼式搜索。我们尽量拖着脚走,避免制造明显的动静。阿甲右手拿着甩棍,左手握着手电,每过一个楼梯间,他都伸出手电先晃晃,以提醒前方未知的「朋友」,我们来了。

 

约莫十分钟,我们到了七层。这一层楼道两头都有窗户,垃圾焚烧发电厂的光线能洒些进来。我俩胆子大了点,放开脚步,决定先把这层的房间摸一遍。

 

头几个房间里基本是些破烂家具,歪七扭八。有一间房里横着一根竹竿,一头搭在窗沿上,另一头卡在墙面凿出来的小坑里。我俩凑近看了看,上面竟然还晾着几件衣物!

 

「怎么有女人的红内衣?上面还写着字!壬辰年吉日?」阿甲伸手去捻了一下。

 

「靠,你还敢摸?!恋物癖啊!」

 

「我看看是不是湿的。要是湿的,说明这里有人住,而且还有女人。」阿甲说罢,又把鼻子贴上去闻:

 

「没有洗衣粉的味道,干巴巴的。估计晾这儿好久了。」

 

因为楼层高,冷风一阵阵往里灌,我趴在阿甲耳边说:

 

「您慢慢闻着,我到对面撒个尿。」

 

对面是搜过的房间,而且朝着西边的发电厂,光线较好。不过在住过人的屋子里方便,心里难免掠过一丝异样。

 

忽然,我听见阿甲大喝一声,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受了极大惊吓的我本能地握紧甩棍,冲到楼道,发现阿甲背向着我,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你是谁?!」

 

「你想干吗?!」我俩先后厉声呵斥。

 

「我就住这儿,一直住这儿。我和他们说好,真要拆楼那天我再搬。」男人嗓音嘶哑无力,喉头似乎糊着痰。

 

原来他曾是租住在这儿的住户,因为实在没处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将就。其他住户年初就搬了,他是唯一留下来的。

 

「唯一一个?我看楼上有人晾衣服。」阿甲说。

 

「之前有一户,他家女孩在河里溺水了,抬回来的时候她家人把她衣服脱下来挂着,但她当天夜里就死了。」

 

我感觉到阿甲在一旁猛地别过脸去,一阵干呕。

 

我赶紧打岔解释我们是来探险的。

 

明白了原委,男人邀我们去他房间坐坐。阿甲的耳朵确实灵,在一楼就察觉有人说话。可这男人一个人,和谁对话呢?

 

他房里有一张行军床,破旧的被褥堆在床脚,窗台上摞着几本书,另外就剩一台小小的收音机了。收音机放着节目,两个主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阿甲笑了笑,朗声说难怪之前听见有人说话。

 

不对!在一层能听到六层的收音机?刚在七层反而听不到?我暗自觉得解释不通。

 

男人又拉我们站在隔壁房间门口看了看:里面堆着一卷卷金属。他说自己靠收废品为生,最近这一阵收的都是铜件儿。我打趣说这一屋子铜能换不少钱啊。他没接茬,仔细掩上门。阿甲眼尖,嘴里说「慢着」,顺势把门一挡,从门边捡起一页本地报纸。上面有则寻人启事,寻一位七十多岁的失踪老头,主要特征是跛了左腿。再看日期,已经是2008年的旧闻了。阿甲见没什么用,抛在一旁撤出门外。

 

三人此刻有些尴尬,都在没话找话。看得出男人有点紧张,毕竟我们腰里别着家伙。我们主动告辞。

 

证实了楼里人声的来源,我俩踏实了,步伐轻盈许多。接下来的搜索变成了规定动作,乐趣还在,但刺激感大减。

 

下到五楼,标识楼层的位置赫然写着一个「六」!还是六?!?这不是五层吗?

 

疑惑中又搜了两个房间,阿甲问: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膏药味儿?」

 

我仰脖深吸了一口,好像是有点跌打损伤的药味儿。仔细多闻几口,还有一种淡淡的老人的体味,就是腿脚不便的老人从你身旁走过,能闻到的那种味道。

 

怪事。收破烂的男人也就四十出头,而且刚才在他身边也没感觉有这气味啊。我刚刚安定的心又提了起来。一紧张,我又尿急。加上这一泡,我今天尿频无疑。

 

「我先方便一下。说不定哪个房间里有用过的膏药呢?」我故作镇定地和阿甲招呼着。

 

此刻对话完全是为了壮胆。在角落释放时,我不住地回头看阿甲那边,唯恐他又像之前那样突然断喝。要再被吓两回,我就不是尿频的事儿了。

 

打了个哆嗦,释放完毕。我拍了拍阿甲的后脑勺,示意他快点下楼。阿甲喊:

 

「靠!又想吓我?!上完厕所洗不了手,什么液体蹭我后脑勺上啊?」这回轮到我歪着嘴笑了。

 

我俩就着这股戏谑的劲头,下到四楼。那股膏药味儿没了,我们扭脸忘了刚才那种不好的感觉,继续向三楼进发。

 

刚从四楼拐下,我感觉三楼楼梯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阿甲也注意到了。我俩同时刹住脚,呆在自己所在的台阶一动不动。那东西似乎还在左右晃动?我颤巍巍地拿手电一照,果真如此!我几乎忘了呼吸,心脏砰砰撞击胸腔!

 

探头定睛一看,那椭圆形的东西好像披着蓝色的布块,左右左右地有节律地晃动着。

 

「不对!是个人!」阿甲竭力压低嗓门。

 

我再看,果然是个人。应该是个老头,穿了一身蓝衣服,背对着我们,双臂抱膝蜷缩在角落里晃动。最诡异的是,他的脸紧紧贴在墙面上,嘴里念念有词。

 

人声?膏药味?

 

这一切瞬间对应上了!可这一幕毕竟太过惊悚。他干吗大晚上一个人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里?而且还是这种姿态?我自我暗示:看上去像人,闻着像人,听着像人,那八成就是人。

 

「估计这老头住三楼,也是留下来的住户。」阿甲自圆其说。

 

「不对啊,收破烂的说这楼里只剩他自己了…」我反驳。

 

话音未落,阿甲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我俩压低手电光柱,尽量紧贴扶手,生怕他突然跳起来或吼起来。我甚至想过,如果他真的那样,我就伸手把他推下楼去!这样的楼里不可能有摄像头吧。即使有,黑夜里也不管用…想着,我两又轻又快地绕过了他。

 

我俩鱼跃地跳回一楼,都想赶紧回家!我们发现一个房间的天花板有个开口,楼外的光源直接照了进去,屋里显得挺亮。靠近一看,可以攀着墙面的通风口和开口边缘的把手爬上去。

 

「这里还有一张纸?」阿甲用手电搜索地面时又有发现。原来是搬迁动员通知,上面载明了这栋楼房的门牌号。阿甲灵机一动,用手机搜了一下这个地址。

 

「撤!」手机屏幕映衬下,阿甲面色惨白。

 

来不及多问,两人连滚带爬从开口出来,来到配楼的房顶,边上有楼梯下到地面。双脚刚落地,阿甲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以为他扭伤了脚。

 

「那张寻人启事…那人莫非…」阿甲哆哆嗦嗦。

 

难道那人就是寻人启事里的那位?我觉得有义务再回去找他问清楚。

 

阿甲回过神来跟我耳语了一句。我瞪大眼睛差点喊出来!阿甲说他注意到那人的脸朝向墙壁,可蓝衣服系扣子的一面却朝外!甚至隐约看到了肚脐眼!我觉得不可思议,打岔说人家说不定练瑜伽呢,再说你看清楚了吗?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撒丫子,踉跄回到车上,顾不上调整呼吸,迅速发动车子。

 

上路后我问他:

 

「你搜了地址后为什么那么慌?」

 

阿甲缓缓扭过脸,语气沉重:

「网贴传说这个楼…是温榆河畔有名的鬼楼…经常有拾荒者在这里看到…」

 

我俩相视无语沉默良久。路过林荫道,反而不觉得阴森。正当心绪逐渐回复常态,突然,又一个细节令我汗毛直竖、头脑充血:

 

晃动,左右晃动。

策划 Planner|罗蓓蓓

排版 Typesetter|王健羽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