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全国公安机关共有261名民警、131名辅警因公牺牲,4375名民警、3420名辅警因公负伤。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忠实践行了人民公安为人民的铮铮誓言。今天是第二个中国警察节,向和平时期的英雄们致敬!
2021年12月24日,云南西双版纳,家人怀中,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的遗照。从此以后,“东哥”的照片再也不用打马赛克了——那张黑白遗像中,他是双眼皮,大耳垂,脸有些微胖,发际线稍高,微微地笑着。
东哥走了。
2021年12月8日,他的遗体送别仪式,在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市泼水广场举行。不少市民甚至操着外地口音的游客,自发赶来送行。他们站在警戒线外,举着黄色或白色的菊花,里三层外三层。一位当地人说,这是除了4月份泼水节外,广场上人最多的一天。
蔡晓东,云南省西双版纳边境边防管理支队执法调查队副队长,大伙儿口中的“东哥”。12月4日,蔡晓东在边境一线抓捕持枪毒贩时,身负重伤,经抢救无效牺牲。
这是自柯占军、李敬忠后,景洪百姓送走的第三位缉毒英雄。
一辈子缴获1.6吨毒品
12月8日凌晨,支队负责宣传的民警李栋梁特意给记者打来电话,“东哥这辈子缴了1.6吨毒品,真是非常危险”。他再三叮嘱,如果拍照,千万不要拍到家属和缉毒民警的正脸。
13年缉毒生涯,他参加专项缉毒行动358次,侦办毒品案件247起,缴获各类毒品1609.56公斤,荣立过个人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在严峻的边境禁毒形势中,蔡晓东和他的战友们,奋战在缉毒第一线。
2019年夏,蔡晓东和同事刘建国开着吉普车,在边境跑了三天三夜,踏查路线——哪些人能走,哪些车能走,哪些人和车都能走。边境的路,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
2017年9月,蔡晓东指挥侦破特大毒品案,缴获冰毒169.7公斤,抓获犯罪嫌疑人两名。次年,被授予一等功。
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获得的卫国戍边奖章。
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的军衔。
第一排从左到右:蔡晓东同志的党员学习笔记本、获得的一等功证书、“国家移民管理机构严禁违规饮酒八条铁轨”卡片。
第二排从左到右:蔡晓东同志生前使用的警用甩棍、催泪喷射器、执法记录仪。
在他牺牲后,办公室电脑底座上,还贴着他写的便条,笔力遒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要在已成的事业中逗留着”。桌上摆着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释义》。
刘建国说,蔡晓东爱干净,宿舍里被子叠成豆腐块儿,鞋子齐整地放在鞋柜。
关坪查缉点,民警宿舍。
关坪查缉点,民警宿舍的衣服。
关坪查缉点,民警宿舍的书。
关坪查缉点的屏风。
“没有终点的战争”
如果说蔡晓东他们的缉毒工作是精准打击,查缉点就属于公开查缉——这是没有终点的战争。
西双版纳东南与老挝相连,西南与缅甸接壤,国境线长达966.3公里。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澜沧江穿流而过,从西双版纳出境后被称为湄公河。这里紧邻世界毒品主产地“金三角”——有的地方,两国村寨甚至挨在一起。
12月12日下午,20多位民辅警在离景洪市区40分钟车程的关坪查缉点忙碌,有民警背着95-1式自动步枪警戒。关坪查缉点坐落在昆磨高速,是进出西双版纳边境管理区的第一道关卡。正常情况下,每天经过一万多辆车,两三万人。
2021年12月20日,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关坪查缉点,民警们对过路的车辆进行上车检查,查看车内是否有非法携带的物品。
2021年12月20日,关坪查缉点,民警们对过路的车辆进行逐一检查。查缉点挂着偷越边境违法等警示标语。
2021年12月20日,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关坪查缉点,民警们对可疑货物进行安检。
2021年12月20日,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关坪查缉点,民警们对可疑人员进行尿检。
2021年12月20日,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关坪查缉点,疫情之下,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的民警。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是蔡晓东同志所在的支队,关坪查缉点是毒品从境外流入内地的第一道关。
谭伟是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大开河边境检查站副站长。对谭伟和这支平均年龄不到25岁的年轻队伍而言,“在边境线上多查一个毒品,内地就少一个家庭受到破坏”。
谭伟说,“只有想不到,没有犯罪分子做不到。”
从事边境检查工作10多年,谭伟见过有人把毒品藏进避孕套,咽下肚子或塞进肛门,到目的地后吃泻药再排出毒品。而一旦避孕套在体内破裂,会有生命危险,驱动他们的是毒品暴利。
早年在云南保山一处检查站,检查客车旅客。一位妇女用风衣包裹婴儿,车外天冷,走路颠簸,怀里的婴儿却没有一点动静。她把婴儿死死贴在胸口,看也不看一眼。“你娃娃有没有不舒服,检查站有热水,要不要倒杯水?”当谭伟扒开风衣,婴儿脸色发青发紫,是个死婴,毒品藏在他的肚子里。
与毒品挂钩,危险始终存在。谭伟说,他们不愿意任何一个民辅警成为英雄,“但怕死不干了,不去破案子,不去查毒品,那肯定不行”。他们互相提醒注意安全,“但话又说回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
2021年12月20日,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关坪查缉点,民警们在附近山路巡逻。
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的民警,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是蔡晓东同志所在的支队。
“丈夫只是去出差
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谭伟与蔡晓东是10多年的老相识,一想到他,还是接受不了故人已逝。肖娟也一直安慰自己,丈夫只是去出差,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2021年12月24日,云南西双版纳,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家中还挂着他的警服。
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生前看的书。
疫情暴发时,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发给蔡晓东的防疫包。
与蔡晓东结婚后,两人聚少离多。2019年,一家人在景洪住了一年多。但在办完一起离家不远的案件后,他找媳妇谈心,“现在你们必须离开景洪,不能待在这里了”。那会儿女儿刚上小学,已在学校注册。蔡晓东不得已向媳妇道出实情。那段日子,蔡晓东出门不能和家人同行,下楼也要分开走,不坐同一辆车。他还叮嘱妻子,上车后一定要反锁车门,车里常备甩棍和防狼喷雾。蔡晓东对妻子说:“如果一家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与妻子的结婚照。
10年前,并不富裕的蔡晓东只给妻子买了这枚小小的结婚戒指,他承诺,结婚10周年纪念日时一定会补上一枚妻子喜欢的钻戒,如今他再也无法兑现这个承诺。
家里一双儿女,女儿9岁,儿子2岁多。
蔡晓东走后,9岁的女儿,凌晨四点多起来一直哭,“我没有爸爸了”。但2岁多的儿子,仍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儿子最喜欢玩具枪,蔡晓东回家,他会缠着爸爸一起打坏蛋。跟爸爸视频,问得最多的,是“你去抓坏蛋,抓了几个?” 图为蔡晓东给儿子买的玩具。
这两天,儿子凌晨三四点起来哭,“我想爸爸,我要去找爸爸。”有时又跑去跟奶奶说,“你儿子没有了,我爸爸牺牲了”。
听到这些,肖娟心里咯噔一下。她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缉毒警察蔡晓东同志的党徽胸章。
(文中肖娟、刘建国、李栋梁、张丽、谭伟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