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当北京京剧院决定编排《大刀王五》的时候，主演詹磊和他的老师、著名武生演员杨少春异常激动：新编一出武戏，这让他们看到了武戏和武戏演员的未来。
2023年，当北京京剧院决定再次上演《大刀王五》的时候，爷儿俩则有了另一种激动：一定演成武戏的精品，要把它传下去。
而在北京京剧院院长刘侗看来，精心打磨《大刀王五》这样的新编武戏，其意义并不只在于传承和发展武戏，还在于文化与精神。
“我们想把它打造成一部真正的有文化、有思想、有精神、有武戏元气的好作品。”刘侗说。
10月26日和27日，新编京剧武戏《大刀王五》在经过颠覆性修改后将于长安大戏院再度上演，北京青年报记者日前对该戏的部分主创进行了采访。
导演张峰
剧本加工挖掘王五内心状态
现在只要搜索“大刀王五”，便能搜索到各种关于大刀王五的文学影视作品以及大量的相关短视频，那么观众为什么还要看京剧《大刀王五》呢？这是导演张峰对自己的提问。
带着这样的问题，用张峰的话说，《大刀王五》的制作团队对第一版进行了“颠覆性”的改变，“剧本经历了50多次的修改，推翻、修改，再推翻。”主创团队把剧情、对白、气氛等方面作为首要的加工提高点。
在张峰看来，作为京剧的《大刀王五》首先要让观众清晰地知道这出戏创作者在讲什么、人物在讲什么，“我们的内心状态是什么样的，我们的困惑是什么，我们有着怎样的思想与精神。”
张峰很注重观众看戏时的沉浸感，“能让观众在当年的那些事件中‘沉浸’地去看到王五的正义和他作为一代大侠所具有的守家爱国的那种精神”。因此，在形式上，他认为这出戏需要一些与传统京剧不同的“包装”，例如在动效和声、光、电、美等方面做些尝试，增加舞台的新颖度，让现代与传统更加贴合。
更重要的是，此版的《大刀王五》加强了人物自身的刻画以及内心思想的挖掘。“之前主要就是关注王五的大侠身份，强调他是一位爱国人士以及作为江湖大侠应该做的事情，这次剧本的加工提高则是着力于他身上的‘光彩点’，深挖他内心的状态。”张峰说。
张峰进一步解释：“大刀王五为什么要搭救谭嗣同，为什么要救安维峻。王五在京城能够成为大侠，应该对三教九流都非常熟悉，也一定会跟官员、富商形成联系，他才能结交江湖人士和生意伙伴。这次剧本的修改，我们就是要把他的那种江湖气和所面临的困境、国家形势的变化以及作为普通老百姓所具有的爱国的情怀展示出来。”
演员詹磊
寻找新素材与“王五”再认识
新剧本要挖掘王五的内心状态，这也要求演员对王五，乃至于王五和谭嗣同的关系上要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饰演王五的詹磊，恰恰在这过去的一年半里就没闲着，一直在寻找着王五的素材，而现在积累派上了用场。
今年40岁的詹磊提到了一代武生宗师杨小楼。他引用杨小楼的观点，武戏最高的境界不是“打”，也不是“翻”，而是表演武艺高强的英雄人物，所谓武戏文唱。这出戏恰恰就是要求武戏演员要有交流，要有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这出戏恰恰对我在这方面是一个提升，重点就是要演人。”
从2021年首演《大刀王五》到现在，经历了大约一年半的时间，詹磊通过与众多师友交流学习，大家也为他提供了许多新的素材，这让他又重新认识了“王五”这个人物。“在这部剧里，谭嗣同实际上是一位开拓者，具有先进的思想，他愿意改变当时的社会。正是因为有了谭嗣同这样的人，才能开启了像王五这样江湖人士的明智。”詹磊说，“这些侠义人士的思路被打开以后，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是为了心中的理想和梦。”
詹磊说，排新戏不同于排传统戏。“排传统戏，老师会教你一板一眼的演，新编戏则没有范本，我们是摸着石头过河。”詹磊说现在大家都是在摸索，包括唱腔和武打，而对于他来说更难的是要放下第一版时的种种表演和唱腔，“新版的这些东西改了能有百分之八九十，所以对于我们来说，相当于是排了一出新戏。”
虽然总是要摸索着来，但这对于詹磊来说这挺乐呵。詹磊说，《大刀王五》是北京京剧院建院以来第一部以武戏为主的新编京剧，自己在艺术生涯的黄金期能够赶上这么一出戏，“我觉得挺幸福的。”
艺术顾问杨少春
《大刀王五》让年轻演员有干劲
詹磊的“幸福感”来之不易，这并非因为他能来个主演，而是因为武生乃至于整个武行演员能够在正当年的时候，赶上有剧院这样重视武戏发展，颇有一种“良驹遇伯乐”的感觉——武行，有了存在感。
《大刀王五》的艺术顾问、詹磊的师父、武生表演艺术家杨少春颇能感受到剧院里这些后辈们的存在感。杨少春说，过去武戏号称是“半班戏”，能起到戏班里半壁江山的作用。有一段时期，武戏一度萎缩，不管是新编的历史戏还是现代戏，文戏部分占的比重较大，武戏只是在整个剧目中穿插一些，真正编一出武戏很少。
也是由于新编武戏很少，造成了行业里一些年轻的武戏演员对自己所在行当的积极性不高，不愿刻苦练功：“演员会说‘我练半天，我哪用去啊？没地儿展现啊’。”但是杨少春说，北京京剧院的很多年轻演员在最难的时候没有放弃，如武生詹磊、武净于帅、武丑曹阳阳等，埋头练功，认真演出，等待机会。
据杨少春介绍，北京京剧院去年推出“武彩京华”，一年演出70场武戏，调动青年武戏演员的积极性；又排演《大刀王五》，更让年轻的演员劲儿往一块使，共同努力把这戏排好，推动武戏往前发展。
院长刘侗
多维度打造一部好作品
对于京剧武戏的意义，刘侗看得很清楚。他说，武戏不仅是京剧舞台艺术存在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所有演员必须进行基本训练的科目。武戏的继承和发展程度，实际上代表当代京剧发展的水平。
刘侗认为，排演武戏不仅需要武生、武净、武丑、武旦等领域的专业人才，同时还需要非常精彩的武戏设计，而这属于创作工作。创排一个武戏的过程，也是不断试验，不断锤炼的过程。
在刘侗看来，排演《大刀王五》的意义不仅限于武戏的发展问题，更重要的在于其背后的文化意义与精神内涵。刘侗说，王五是北京的一位民间义士，发于蓬蒿之间，同时他也对那个时代的国家与社会有着深邃的思考。他以一己之力去搭救安维峻和谭嗣同两位爱国人士，足以表明这个人物身上所洋溢的家国情怀和爱国主义精神。而这种情怀与精神正是当下时代所需要发扬的。王五也是北京文化的一位代表性人物，北京京剧院从创作选题、文化弘扬、北京题材创作等方面来考量，希望能够从多维度将这出戏打造好，“打造一部真正有思想、有文化、有武戏元气的好作品。”
文/本报记者郭佳
摄影/本报记者王晓溪
统筹/满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