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上的杨天真VS真实的杨天真

原创 好奇的 GQ情感研究所

杨天真坐在小区树下的石凳上,2小时后她要去赶一班飞机,采访被安排在了她去机场前的空隙,“不好意思,我再擦个鼻血。”她低头把纸巾又对折了一次。

这种时不时出现的身体预警,对杨天真来说几乎没有任何警示性,“我不会觉得我不行了,我觉得我应该还能再活一阵子”,她开玩笑说。去年她切了4/5的胃,医生明确告知至少恢复3个月她才能工作,但手术后的第3天,她出院了,第7天录了综艺,第8天直播了6个小时。术后第二天,同事曾当面取消她接下来的工作,勒令她好好休息,但同事走后,杨天真立刻打电话取消了同事的取消。

杨天真做完切胃手术后

这种不间断的工作状态,是她长久以来的工作惯性,不同的是,过去她是为了艺人,现在她是为了自己。

6月初,她发布了一条告别经纪人身份一周年的视频,开头就是一串数字成绩单:在过去一年,她做了23场直播,录了37期综艺,完成了61个商业合作,拍了306条短视频,新书《把自己当回事儿》卖出25万本,大码女装上新了279款,销售额破亿。当然,这中间也包括许多次褒贬不一的热搜,但杨天真对此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她只需要对内心的真实负责。

杨天真新书

关于这一年,她如何实现不同身份间的转换,杨天真举了一个颇有隐喻性的例子。

前段时间,她飞去广西桂林上课,老师带着她看了一支山林里的沉浸式舞蹈,舞者们站在山上跳,树上跳,树丛中跳。老师在一旁告诉她,每一棵树都有生命,你可以去找一棵树聊聊天。

杨天真选中了一棵非常高大的树,她对旁边的人说,“我要上去”,但遭到了拒绝,“你太重了,抬不上去的。” 杨天真很坚持,“我就要上去。”

不死心的她走到树下,却发现树下凭空多出了一把梯子。陪同的舞者非常惊奇,因为之前他来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的感受就是,当你想上树的时候,梯子就来了。”

树下有什么

“即便是我,也会有很多的害怕。”杨天真强调。

这种不安的情绪出现在2019年,各种采访和综艺邀约纷至沓来,其中就有那档后来令她的业务能力出圈的《我和我的经纪人》。

“我害怕别人对我产生误解,我害怕我的客户对我产生误解,总之我就是害怕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的存在吧”,她这样剖析当时的自己。当然,众所周知,最终她还是接下了节目的邀约,并被拍到在年会上痛哭自陈的一幕。

《我和我的经纪人》综艺片段

当时,正逢她在经历职业生涯中,最严重的一次自我质疑,因为#杨天真旗下艺人发博画风#上了热搜,而话题的源头来自于她的朋友圈截图外泄——有人质疑杨天真旗下艺人的微博文风与她本人的朋友圈风格太为相似,怀疑她在操纵艺人微博。

于是就有了她在综艺上引发争议的演讲,认为自己影响到客户的她哭着说,“我从来都认为壹心娱乐是中国最优秀的经纪公司,但是那一刻我怀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段画面播出一年后,杨天真宣布退出经纪人行业。在最终决定前,她花了几天时间思考,事情到了今天,自己做错了什么,“最后我发现,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问我自己我会不会因此做出任何改变?那么我的答案也很明确:我不会改变,所以我就放下了这个事情。”

也就是在决定卸任经纪人业务后,杨天真意识到,新梯子必须要出现了。

启发很快就来了,一次偶然,她和一位朋友聊天,聊到他的父亲,一个儿童绘本作家。

朋友觉得父亲的作品很好,很有价值,可尽管他一辈子都在做这件事,影响力却极其有限。最后,朋友问她,“你能帮得了我爸爸吗?你能帮得了那些专注做事,但是价值却没有被看见的人吗?”杨天真陷入沉思。

她回想起2020年初,她带着家人去京都岚山度假,跨年夜,她在酒店里看了罗振宇的跨年演讲,“他整篇讲什么我全忘了,我坐在那里听,只记住了4个字,‘躬身入局’”。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这4个字,然后猛地被点醒,“我既然具备了做实验的这个可能性,那我就应该去做,最好的实验品不就是我自己吗?”

于是2021年初,杨天真拨开了树丛,走到那棵本与她毫无关系的树下。

这里会有她的梯子吗?

梯子与桥梁

坏消息是,梯子并没有凭空出现。

好消息是,她很快想明白了自己拥有搭建梯子的能力。

“当我有目标,但不知道手段的时候,我就用我擅长做的事情去完成目标。”杨天真坐在树下总结,“这是过去一年里让我更开阔的地方。”

形式很明确了,她需要流量来做实验,而她恰逢擅长扩大“人”的影响力,于是她向公众证明了,这个“人”也可以是她自己。

杨天真和她的大码女装

她想卖衣服,她就上综艺,在每一档节目里提及她的大码女装;她想做直播,发现直播间难以导入私域流量后,她就写了本书,在书后面加了直播间的二维码。

“我去出书,我去做每一件我自己觉得可以做的”,她这样强调,因为经常在抖音上分享一些职场心得,许多人看到后纷纷留言要求她出书,意识到市场有这样的需求后,她立刻开始了新书的规划,“我一旦决定做一个事情会巨快。我不喜欢那种等待的感觉。”

新书很快出版了,她去找很多大号合拍,去很多的直播间,还发布了先行本试读,她把这些和电影的宣发、跑院线、试映一一对应,“图书领域里一定没有人像我这样卖过书的”,她很笃定。

事后,杨天真把自己出书的经历,作为例子分享给公司的同事,她反问道,为什么自己想做私域流量,却没有选择挖一个相关的团队,而是选择了出一本书?因为“中间的路径是自己写的”,她强调,“你要知道自己会干什么,然后用那个方法去做就好了。”

杨天真和她的新书

杨天真新书的名字叫做《把自己当回事儿》,这是一本讲人与人,人与自己,人与世界如何沟通的书,里面包含许多她多年总结出来的沟通方法论,但看完全书你会发现,她始终在强调的两点,其实就在于“真诚的价值”,以及“把自己当回事儿”。

如果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杨天真了。有一个她曾举过数次的例子:大二,她当了学校晚会的总导演,知道晚会需要大家自己掏钱排戏,于是她决定去拉赞助。

那年杨天真18岁,手段还非常有限,在北京,除了同学她谁也不认识,所以她只有一些笨办法,当她在路上偶遇一个陌生人,觉得他可能有这方面的条件,就会拦下来询问。又或者是一本本翻看杂志,拨打杂志广告页面的电话,最终她拉到了赞助。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她也用同样的方式为自己争取过机会。大三,她在一个娱乐新闻的节目组做编导,当时《天龙八部》开发布会,她看到后想去,但没有受邀资格,于是她就问内部的所有人,有没有主办方的联系方式。没有。好,她就去百度搜索主办方的公司,又从公司前台接通到发行部门,最后通过发行部门要到了受邀名额。

《脱口秀大会》现场 杨天真与易立竞

“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就会用一切我想到的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杨天真很平静,这是她性格中一以贯之的部分,“后来我帮艺人争取机会,也还是用一样的方式,就是问,就是找,再不济还有笨办法。”

但笨办法终归是办法,真诚的沟通通常无往不利,办法奏效了,如今的她以自己为实验品,打造出了经纪行业内前所未有的个人IP。

这只是计划的第一阶段,她还记得那天和朋友的对话。今年,她先后签约了朱一旦和易立竞,“我希望把我的能力放在做一些有趣的人身上,我希望这些有趣的人能被更多人看见,我希望这些有趣的人能赚到钱。”她觉得人具有示范性,一些人值得被大众看见。

杨天真与朱一旦官宣合作

现在,计划的第二阶段开始了。她找到梯子,爬到树上,然后把梯子放下,给了不远处的他人,梯子就这样变成了桥梁。

在树下

但更多时候,他人眼里的杨天真十分自我,她张扬霸道的女老板形象深入人心。

“我不信一个人这么自我中心会做成任何事情,她表现出的是我喜欢就好,我怎么可能失败呢?这在工作和生活中很遭人仇恨的。”

这是今年4月的GQ Connect灵感论坛上,刘擎在听到杨天真如连珠炮般的强势回答后,向她提出的困惑。

台上的杨天真笑了,“为什么我这么以自我为中心还是招人喜爱?因为我可爱,你对我还不够了解,当你足够见识到我的可爱就理解了。”

GQ Connect论坛现场

“和许多成功的同龄人相比,如果一定要说一个优势,就是我可能比其他人更真实一点”,坐在树下的杨天真总结自己的长处,这点被得到了肯定,同去采访的另一个编辑有她的微信,她评价杨天真,“她是少有的把朋友圈当朋友圈发的人。”

她的朋友圈里,有许多坚定支持她的朋友,而这种支持是双向的。在她的新书的序言里,李诞提到,她是一个善于帮别人解决问题的人。对朋友,她一向仗义,能帮则帮,她有一套强大的价值观,许多人听她说话觉得痛快。前段时间她上过一个热搜,热搜视频里,她对职场女性遭遇的不合理要求冷笑一声,“你有病吧?有病吃药去。”

大多数人会被生命力旺盛的人所吸引,这是她“理性底色”背后的反差。私下,她会经常随着情绪大哭,朋友失恋了哭,看电影也哭,“我看《悬崖之上》都哭了,好几段都哭了,死的时候我都哭了”她唏嘘,还有一次她在飞机上看宫斗穿越小说,把自己看的泪流满面,空姐被吓了一跳。

她会感慨自己管不住手,看到不贵的东西就喜欢批量购物。30岁时她仍去动物园批发市场买衣服,家里的大多数奢侈品购于奥特莱斯,哪怕不太喜欢,看到便宜还是想买,她还伸出手展示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这是她在玉石直播间里蹲了3天买下的,花费400元,买了10个,纠结一番后留下了一个。

虽然她在《脱口秀大会》上的豪迈还近在眼前,“艺人分手了我就去买个包,艺人解约了我就去买套房”,如今谈到相关的话题她只是笑笑,“我现在每天都穿大码女装的衣服,我的包那么多了,也不需要再买了。”

每个阶段她都选择了“从心”,坦率面对最真实的自我需求。正如她在《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序言里写的,“我会把欲望写在脸上,将目标公之于众,成功了就疯狂赞美自己,失败了就体会什么叫痛不欲生。因为我始终相信真实地活着,远远好过虚伪矫饰。”

她从不遮掩现在的野望和过去的妄念,她吐槽25岁的自己,同龄人在行业内的不断进步让她优越感丧失,26岁她开始考虑转行,于是她去了宁浩工作室学习制片。然而没过多久,她就意识到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己,“当时我是觉得老娘26岁就当制片人多牛X,后来我在做那个工作过程我意识到,我并不是想成为一个26岁的制片人,我是想成为一个26岁牛X的人。”

最后她安静地回到了自己最擅长的岗位上,继续工作了9年。

这9年的工作让她付出了许多的代价,有精神上的,也有身体上的,比如她被切掉的4/5的胃,比如她的糖尿病,今年她又查出子宫肌瘤和视力问题,而对这一切她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在说起切胃时,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露出笑容,“我的胃现在只有这么一小条,但我经常忘记自己切过胃,经常会吃吐。”末了她看着自己擦过数次鼻血的纸团总结道,“没事儿,只是流血而已,谁还不流点血呢?”

9年的时间,她爬到了这棵树的顶端,可是现在,她又站在树下了。

这次,她还会再次爬上树顶吗?

“我很坚定,我向来都很坚定。”她说着,那股让梯子凭空出现的神秘力量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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