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一说春秋】 466 死而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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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第十八任国君鲁兴进入在位执政第六年。
本年的夏天，秦国的国君秦任好去世。
秦任好在秦国的都城雍都下葬，当时为他殉葬的有一百七十人，其中有子车氏的三个族人，分别是奄息、仲行、鍼虎，都是秦国的贤良。秦国的国人哀怜他们，所以为他们作了一首诗，叫做《黄鸟》。
《黄鸟》其中有一句就是“彼苍天者,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意思就是说，苍天啦！你怎么能够带走我们的贤良，如果让我们选择的话，我们愿意用一百人来换他们中间的一人。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来，秦国国人对这三个人的惋惜之情。
《春秋》则借君子之口，来评价这件事情说：“秦任好死的时候还要残害民众，他不能成为霸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古代的君王去世还要想方设法留下遗教，秦任好不说留下什么，反而要夺去民众的贤良，这怎么可以呢！诗经有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说的就是没有贤良的后果，更何况现在是秦任好要夺去贤良呢？“
我们说君子引用了这句诗“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出自《大雅·瞻印》，意思就是说，这些贤人、良臣都离开了，或者死掉了，国家就会百病缠身。
君子继续说：“古代的王者知道自己生命短暂，所以会广泛地任用贤能，为民众树立风化身教，分给民众不同的衣物旗帜，记录善言遗戒，制定律法，给民众以公正、公开的准则，引导他们学习榜样，应用法制，告诉他们先王之教，教授他们知足而不贪多，让他们以礼数、准则为道义，最终呢，使他们可以因地制宜地生产、生活。所以呢，大家都信赖王者，而王者也可以放心地离世。古代的圣王都是这样的。如今，就算没有什么法度可以遗留后嗣，却又要用民众的贤良来殉葬，这是问题出在上层啊！“
由此，君子就知道，秦国从此不会再有东征了，因为贤良都殉葬了，还拿什么来东征呢？
我们要说啊，人殉的制度啊，自古就有，因为古人认为啊，人死了之后，到另外一个世界，他仍然要过同样的生活。所以呢，活着的时候住阳宅，死掉的时候呢，有阴宅可以住，活的时候把玩这些器用物品，死掉了之后呢，这些器用物品就拿去陪葬，让他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同样地把玩。那么对于他使用习惯的这些非常能干的仆人来说呢，也是一样，活的时候要用他们，死掉了之后仍然还想用他们，那怎么办呢，这就是人殉。像子车氏这三位贤良，把他殉葬掉，意思是什么呢？就是我活着的时候带着你们冲锋陷阵，我死了之后到另外一个世界，仍然需要你们辅佐我，去在那个世界冲锋陷阵。这是人殉的基本的理念。
到了春秋的时代，这个风气开始发生了变化。我们之前反复在强调，春秋时代，一以贯之的理念是什么，就是以人为本啦！在天上的神灵也好，逝去的祖先也好，都要为活着的人服务，如今呢，人殉，是将活着的人殉葬掉，为这些祖先和神灵服务，这是逆天的行为啊，这是背弃中道，背弃正道的行为！
即使以秦任好这个一直被《春秋》所赞誉的君主，因为搞了这么大规模的人殉，就出来了这么一大堆的批评。但是我们凭心而论，秦国地处西陲，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相对于中原来说都比较落后。秦任好之前有没有人殉？有人殉。秦任好之后有没有人殉？也有人殉。那为什么非要把秦任好一个人单独拎出来，来挞伐他呢？就是因为他出名嘛，枪打出头鸟，其他的秦国国君大家都不怎么知道，所以呢，主要挞伐的就是他。
而秦国的人殉制度，一直到战国初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位支持商鞅变法的秦孝公的父亲，到那个时候才正式地取消。所以在秦人来看呢，这个事情也还好，不是太过分，那我们要说啊，子车氏这么三人，到底是自愿地殉葬，还是被迫地殉葬呢，这个也有不同的说法。
因为秦汉之后，秦任好都被列为春秋五霸之一，所以他是一个标志性的人物，那么大家都喜欢说，这三个人是自愿殉葬的。据说在秦任好活的时候，曾经跟这三人一块喝酒，当时喝嗨了，秦任好就说：“我们做个承诺：生共此乐，死共此爱。”这啥意思啊？翻译成大家能听懂的话，就是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结果在场的三人当时都同意。于是，秦任好死掉之后，这三人就自杀，跟随殉葬。这种事情有没有呢？我们之前讲过啊，像楚国的大夫鬻拳，因为自己认为自己有罪，所以自杀，为楚国的国君芈赀殉葬。那时候能够殉葬也是一种荣耀。
不过我们要说，这都是秦汉之后的说法。而先秦的说法，大都是说这三个人是被杀掉，然后殉葬的。至于是哪一种呢，众说纷纭啦，现在不太好确定。不过以今天我们的说法来说，管你是自杀还是被杀，都是不能接受的，怎么能够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殉葬呢，这是不行的，但是我们现在也有殉情啊，虽然不鼓励，但是有人要这么做我们也没办法啊，当然，这些都是些闲话。
我们要说，秦任好虽然被后世誉为春秋五霸之一，但是以他的事迹而论，他真的是称不上一个霸主，首先他没有遵循齐小白所开创的霸主模式，也就是组织诸侯开盟会，秦国在秦任好在位的期间，仅仅是参与了几次中原诸侯的盟会，从来没有组织过诸侯，不组织诸侯，怎么能说自己是霸主呢？这是一个原因。
另外，就是秦任好长期受到晋国的压制，他在位的期间，势力几乎没有渡过过黄河，也就是秦国长期是偏居一隅，老哥一个，自己在那发展，你怎么能够称为是诸侯的霸主呢？所以呢，称他是霸主，实际是有点抬举他了。
但是秦任好这个人呢，他在人性上，在德行上，有相当的光环。他曾经义释背信弃义的晋国先君晋夷吾，曾经在和晋国敌对的时候，救助过晋国的灾荒。在崤之战战败的情况下，他可以主动地承担责任，在他的盟国被楚国所灭的时候，他有哀悼的举动。所以呢，秦人依照谥法，布德执义曰“穆“，为他定谥号为“穆”，后世则称秦任好为秦穆公。
当然，我就这么一说，您就那么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