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在俄罗斯已传播千余年、具有国教地位的东正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打击，教产被查封，教堂被关闭，教仪被禁止，甚至部分教士被勒令还俗……但是在1991年主张无神论的社会主义苏联宣告解体以后，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蛰伏了70余年的东正教又奇迹般地复活了，开始展现出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其中，俄罗斯东正教信徒从苏联时期的5000余万陡增到8000多万人，其数量几乎占到了俄罗斯现有人口的一半。

一、叶利钦的宗教政策

1991年苏联解体后，叶利钦当选俄罗斯联邦的第一任总统。面对着当时俄罗斯内忧外患的局面，叶利钦在上台以后不得不做出一系列的调整与改革。最终，叶利钦采取了“西化”的路线，在经济、政治以及文化、社会各个方面都开始了全方位的西化改革，俄罗斯的宗教政策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叶利钦作为一个在苏联社会主义教育体系下成长起来的政治人物，内心里拥有着强烈的无神论信仰，因而他始终都与东正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已在俄罗斯扎根千余年的东正教是叶利钦的改革之路上始终都绕不开的关键性难题，他必须在对待东正教的问题上做出抉择。列安齐耶夫曾评论叶利钦只是一个“日常生活”中的东正教徒，而并非发自内心地信仰东正教，他自始至终都是在思考什么应该做或不该做。也许正是由于叶利钦拥有这样的务实性格，当他在看到自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社会动荡不堪，俄罗斯人价值观缺失，思想混乱等一系列现实问题后，能够在对待东正教的问题上打破苏联以来的宗教政策的束缚，实施新的宗教政策。

叶利钦

1991年，刚上任不久的叶利钦就颁布了《关于归还俄罗斯东正教会建筑和宗教图书》法令，1993年又颁布了《关于转交给宗教组织文化建筑物及另一些财产》。这些法令的出台表明叶利钦在对待东正教态度上的重大转变。另外，在1997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宗教法》也对东正教在俄罗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贡献做了正面的评价，以及宣布国家会对东正教的发展提供财政物质层面的支持等等。

叶利钦在不留余力地复兴东正教的同时，作为国家最高决策者的他并未陷入宗教狂热之中，而是充满了理性的精神。1993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宪法》规定，俄罗斯是一个世俗国家，实行政教分离的政策。

叶利钦虽然不是一个虔诚的东正教徒，但他是一位务实的决策者。他从实际出发，适时地恢复了东正教的部分权益，促成了东正教的复兴。相较于他的休克疗法等经济政策，毫无疑问他的这些宗教措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至于在2006年叶利钦75岁生日之际，大牧首阿列克谢二世向他授予了勋章，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二、普京的宗教政策

与他的前任叶利钦不同，普京一直都是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因为普京的母亲是一个东正教徒，所以普京出生不久就完成了洗礼。据说在克里姆林宫中也有一个为普京做礼拜而用的小型教堂。

正是因为普京对东正教的信仰，使得他的许多政策方针朝着有利于东正教的方向前进。在《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一文中，他主张俄罗斯要回归包括东正教文化在内的传统文化。在2002年通过的《传统宗教组织联邦法》也充分肯定了东正教的历史地位，赋予了东正教合法的权利。此外修正后的《俄罗斯土地法》也要求无偿归还教会土地，为东正教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

普京不仅通过法令形式来发展东正教，他还用亲身行动来证明自己对东正教的重视。2004年普京访问中国时，竟把东正教在我国的现状作为讨论的一个主题。要知道我国的东正教徒只有1万余人罢了。2005年普京首次访问“圣城”耶路撒冷时，就参观了当地的东正教堂。2006年，正在远东萨哈共和国的普京冒着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天气前往当地首府的东正教堂参加祷告等仪式。2010年专程回到家乡参加圣诞节仪式。

东正教堂

普京所采取的一系列发展东正教的措施和行动之中，最值得一提的应该是2007年由普京促成的俄罗斯东正教红、白两派的和解，这也是普京对东正教发展贡献做出的最大的举措之一。东正教红、白两派的分裂源自苏联时期，由于苏联的领导者所采取的一系列宗教政策，导致东正教分裂。拥护苏联的派别被称为“红派”或本土派，而那些反对苏联政权的并已逃往国外的派别被称为“白派”或海外派。两个派别相互攻击，互不承认，以至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到了1991年，苏联的解体标志着两个派别的矛盾根源已经丧失，这就给了普京帮助两个派别和解的机会。普京在访美期间曾两次登门拜访白派的领袖拉夫里，并且几度邀请拉夫里访问俄罗斯。最终2004年拉夫里应邀率团访俄，为两派的最终和解奠基。2007年，大牧首阿列克谢二世与拉夫里在耶稣救世主大教堂共同宣布东正教重归统一。

东正教红、白两派重归统一

虽然普京是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但他更是承担着“俄罗斯复兴”大任的国家领袖。因此尽管普京信仰东正教，但他依旧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不让东正教在俄罗斯野蛮生长。普京上任之初就宣布俄罗斯是一个世俗国家，实行政教分离政策，并于2001年颁布《俄罗斯联邦政党法》，禁止有宗教性质的党派产生，以避免重蹈中世纪教会高于国家的覆辙。其次普京还在2002年签署颁布了《抵制极端主义联邦法》，防止宗教极端化。此外普京还领导设立了宗教组织问题委员会等一系列机构，强化对宗教的监控。

三、梅德韦杰夫的宗教政策

梅德韦杰夫在2008年当选为俄罗斯总统。作为普京的最佳拍档，梅德韦杰夫和普京一样都是虔诚的东正教徒。梅德韦杰夫在担任总统时期，基本上都是沿着普京制定的路线前进，在宗教政策上也没有例外。在2008年举行的“罗斯受洗”1020周年纪念活动上，梅德韦杰夫亲自出席并讲话。到了这年的12月，东正教领袖阿列克谢二世突然离世，本在印度进行国事访问的梅德韦杰夫提前回国以出席其葬礼。

梅德韦杰夫

四、为何东正教在俄罗斯复兴

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已有千余年历史的东正教在苏联时期遭到了巨大的打击，但苏联解体以后，东正教又神奇地复活了。许多人不得其解，为何东正教能够“复活”？文史君认为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宗教是社会与自然的产物，只有在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社会关系高度和谐等条件下宗教才会消失，而俄罗斯的发展水平远远没有达到这一高度，因此东正教在苏联解体后又复兴了。

第二，由于苏联的解体，俄罗斯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临着信仰危机以及价值观的缺失。在这段“真空”时间里，东正教成功地弥补了俄罗斯人思想信仰上的空缺。

第三，东正教在俄罗斯的复兴离不开教会自身的努力。苏联解体以后，教士们又看到了振兴教会的希望，于是他们开始了积极的行动。首先，东正教教士们积极参加俄罗斯的政治活动，在2000年大选中明确宣布支持普京；其次，他们主动地走进学校与军队，宣传东正教思想；再者，他们积极进行慈善活动，开展公益事业，使得人们对东正教的好感度大增；最后，他们还成功地促成了东正教红、白两派的和解与统一，壮大了自身的实力。

东正教在军队

另外，国家政策的支持、领导人的重视、媒体的正面宣传以及东正教在俄罗斯传播已久等因素也是东正教在上个世纪90年代再次复兴的重要原因。

文史君说

在俄罗斯已存在千年的东正教，早已不再只是一个教派，更是俄罗斯文化的象征，是俄罗斯人精神的寄托。因此，东正教在俄罗斯必然会长期存在，不可能通过行政、司法等手段被消灭。从叶利钦到普京再到梅德韦杰夫，都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正因如此，他们的宗教政策大多都是朝着利于东正教的方向前进的。也正是他们的这些合乎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宗教政策，缓解了俄罗斯社会在苏联解体后的种种阵痛。

参考文献

郑江婷：《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东正教的复兴之路》，上海外国语大学2012年硕士学位论文。

翁泽仁：《叶利钦、普京与俄罗斯东正教的关系及影响评析》，《世界宗教文化》2017年第5期。

刘旭光、蒋莉：《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东正教信仰的复兴》，《国际研究参考》2019年第8期。

（作者：浩然文史·重振丁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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