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关大捷发生于1939年12月18日,是中国抗战史上为数不多的几大胜仗之一。之所以称为“大捷”,是从两个方面评判的,一是此战中,中日双方人员伤亡对比较之以往要少很多;二是击杀了日军少将旅团长中村正雄,这也是该战役的最大亮点。
但总体上来看,称昆仑关战役为“大捷”,实在有些勉强。为何这样说?
1938年,日军攻占广州,意图切断中国从东南亚经香港至广州再到内地的运输线。但占领广州后,中国的战略物资还是被源源不断地运到中国。东京纳闷了,扒着地图一看再看,终于发现越南到广西的运输线还在通着!
这条运输线由两条线路组成:一是从越南的港口城市海防到中国昆明的滇越铁路,二是越南国内的铁路-公路运输线,该线从河内到同登,再到广西南宁。
因为滇越的铁路的路权在法国人手里,日本人无可奈何,只好打起了南宁的主意。
1939年11月15日,日军在广西钦州湾登陆。
对日军登陆钦州湾,广西桂林行营却有了误判。行营主任白崇禧认为,日军真的入侵广西进兵南宁的话,会从广州湾登陆,攻击重镇柳州,因为那里是西南几省的交通和中国空军重要基地。
这个预判得到了军令部的认可。
基于此,广西驻军的六个师,有四个师被放在了通往柳州的要道上,从钦州到南宁的这条路以及南宁周边,完全没有中国军队在警备。
日军钦州登陆后,桂林行营的白崇禧和第4战区司令张发奎都呆了。
蒋介石大怒,把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急调杜聿明第5军入桂,又把第26、35、37、38四个集团军全部调往广西,同时要求出动不低于100架驱逐机和轰炸机配合作战。这样,加上原来的6个师,此时广西已经集结了十多万中国部队。
在让白崇禧全权指挥广西战局的同时,蒋介石还不放心,又把陈诚派了过去督战。
白崇禧压力很大,也不能不大。
抗战爆发后,日本报纸因白崇禧在北伐战争中出色的表现,将之称为“战神”;国内也称白为“小诸葛”。但作为副参谋总长及桂林行营主任,直到1939年秋天,白崇禧还没有亲自指挥过一次大型战斗,一是没机会,二是职务的原因。那此次广西战局,他的表现会如何?全国都在看着他。
1939年12月4日,日军占领了昆仑关要塞。12月18日凌晨一点,中国军队开始反攻昆仑关。
负责反攻的是杜聿明的第5军,该军有一支全国唯一的机械化部队第200师,战斗力极强。但一直到1939年12月30日,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第5军才把军旗插到了昆仑关上。
此役中,日军被分割围困,部分高地的日军一度被打得弹药耗尽,砍竹子做竹枪与中国士兵近身搏斗。当昆仑关最高指挥官三木吉之助接到守备罗塘的日军求援时,他东拼西凑了29名士兵去增援。作为联队长,三木深陷绝望,命令士兵拆掉武器和火炮分别掩埋,并做好焚烧联队军旗的准备。
1940年1月3日,杜聿明调集主力部队继续与日军战斗,战况极为惨烈,双方死伤无数。
从1939年到1940年的战役中,仅第5军就战死官兵5683人,因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而被撤到迁江休整。这还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其他各军伤亡自不用说。最后的统计数字显示,中方伤亡1.4万余人,日军阵亡5000余人,伤万余人。
后来谈及昆仑关战役时,日方称为“是‘中国事变’以来陆军最黯淡的时期。”
说说中村正雄之死。
杜聿明围攻昆仑关时,第21旅团长中村亲自带队去解围。但在中国军队的围追堵截下,从南宁到九塘50公里的路,中村走了足足5天!在七塘时,中村面部中了一枪,在九塘又被中国狙击手一枪打穿腹部。
中村被抬到三木的联队本部进行救治。要说这位旅团长也够倒霉的,正当中村在一间茅草屋里进行手术时,不远处的第5军荣誉1师3团团长郑庭笈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有日军进出,于是叫炮兵开炮,一炮落在了茅屋附近。此时中村的腹腔已经被打开,虽然有日本医生扑到中村身上掩护,但这位命不太好的少将还是挂了。战后,杜聿明将军下令将中村埋葬并立碑纪念,以示对对手的尊重。
后来在中村正雄身上搜出了一个日记本,这名带过被称为“钢军”的部队的旅团长写道:“在昆仑关我应该承认,我遇到了一支比俄国军队更顽强的军队。”
即便如此,中方的重大伤亡还是令蒋介石非常失望。尤其是1940年日军反攻昆仑关及宾县战役中,中方十多万军队出现大溃退,让之前的昆仑关大捷在大败面前黯然失色,整个桂南会战以中国军队的失败而告终。
蒋介石冷着脸飞到了柳州,在险些被日军炸死之后的第二天,蒋召开了检讨会议。
会议上,白崇禧因督率不力,由一级上将降为二级上将;陈诚因“指导无方”,由一级上将降为二级上将。除了他们二人,第37集团军总司令叶肇被扣留交给军法处会审;38集团军总司令徐庭瑶撤职查办;第36军、66军、99军的三位军长、第36军参谋长、第49师师长、第160师师长被撤职查办;因第9师师长郑作民已阵亡而免予追究,但该师取消番号,改无名师;第135师师长苏祖馨撤职留任......
有没有记功的?有!但只有三个人:第76师师长凌云、第46军军长何宣、第35集团军总司令邓龙光。
杜聿明的第5军仿佛被遗忘了,无人提及。这可能也是杜聿明最脸上无光也无奈的一个时期。
白崇禧的桂林行营不再行使指挥各部队的职责,指挥权转交第4战区张发奎。
一大批高级将领被降职降级,在抗战中乃至整个国军历史中都是空前的。
不知日本人如何知道这张“巨额罚单”后,又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