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阿朵因为身体原因隐居山里,8年后她带着治愈自己的声音——新民族音乐归来,她知道前路漫漫,并且已经做好了享受孤独的准备。“我知道它是一条增值的路,而且会越走越宽。”
“消失”的这8年对于一个女艺人来说太珍贵了,阿朵却把自己比作山里的毛竹,“如果你没看到我向上生长,我是在向下扎根。”40岁的阿朵,如今已经没有了曾经对于年龄的焦虑,她反而非常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我有能力去争取,也有放下的境界,我自由了。”
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摄
回归:做不到三十而立就40岁“立”
12月的南浔古镇比想象中要冷,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这是南方冬天独有的气候。在这里我们等待着今天的采访对象——阿朵。自从今年登上《乘风破浪的姐姐》的舞台,阿朵再次回归大众视野,她带领的新民族音乐也迎来了更多的关注。从2012年回归山田的阿朵再次出发,从幕后到台前,再到所谓的翻红,突然忙碌起来的行程,让阿朵累并快乐着。
从小在军营中历练过的阿朵,骨子里就有一股特别的责任感。如今她致力于非遗传承和民族文化,这次来到南浔也是受邀推广南浔古镇的真人秀节目《水晶晶南浔 水晶晶女孩》,做“浔梦发起官”,该节目于12月25日开播。阿朵笑称,自己选择上节目的标准其实是尽量不来综艺节目的,“太累了。”但是这次愿意到南浔来,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找到久违的松弛,“南浔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来到这儿可以放下都市的繁忙和压力,这种感觉是由这儿的文化底蕴带来。”另一方面其实也有一点私心,“我也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唱跳,又有文化底蕴,适合做新民族音乐女团的选手。”
1980年出生的阿朵,2020年年满40岁。“女人到了成熟的年纪,最重要的是两件事情,一个是智慧,一个就是爱,你只要有智慧和爱,到任何年龄都可以美,你可以变老,但是不会变丑。”阿朵说,就像《乘风破浪的姐姐》这个节目之所以好看,其实就是展现了“姐姐们”身上的成熟美,这样的美反而是小女孩们达不到的。
阿朵在《乘风破浪的姐姐》舞台上的表现几次上热搜。
30岁时的阿朵其实也曾担心过,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变老”的行列?面对中国传统观念和社会压力:女人的三十而立,是不是一定要结婚、相夫教子或者事业要达到一定的高度,阿朵曾经也有过彷徨和焦虑。“我30岁时状态是不好的。”阿朵如今说起那段时光坦然并自信:“那段时间我是焦虑的,但过了之后,我发现并不是这样。30岁没立,没关系,40岁照样立。”
阿朵觉得,“立”最重要的是内在的力量先立住,认可自己,放下一些东西,“你一定要跟自己和好,你要喜欢自己、爱自己,否则什么事都做不好。”她非常喜欢也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乘风破浪,但内心一定是风平浪静的。“我有能力去争取,也有放下的境界,我觉得我自由了。”
过往:30岁前充满干劲也累垮了自己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阿朵一直都是这样的个性。“我经常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阿朵笑着说,有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个性太拧了,虽然没少吃亏,但这就是自己,改不了,也不想改变。
从小阿朵就特别有主意,父母都拿她没办法,比如突然说要去考艺校,“我常常会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比如上学好好的突然去考艺校。他们说:你考艺校干嘛?我就考一个全校第一名,你让不让我上?而且是公费生,不要花钱,然后我父母就没办法,那就去吧。”
13岁的时候,阿朵又突然要去当兵,妈妈哭着说“才13岁,你怎么想的?”阿朵最后跟爸爸谈了一次,“我说这是我的选择,以后我也不会怪你们,我自己会负责。”
阿朵的十几岁。图来自艺人微博
16岁,因为业务能力优秀,阿朵早早就当上了女军官,当时她管着一群比自己大的女孩,非常威风,穿着军装特别帅气,父母也都以她为傲。就在这时,阿朵决定转业,要签公司,北漂当一名歌手。
当了歌手之后,事业发展得很好很顺利,阿朵也非常努力。几乎有十年的时间,阿朵每天工作15个小时,没有休假,为了上镜好看,她不吃饭,有时候忙起来一天要飞三个城市。人们看到的都是她在春晚上表演、拍广告,拍热辣的MV,由她做封面的杂志三天就卖出50万册,破了当年杂志的销售纪录。
但这只是表面风光,这一切也给阿朵带来了很大的负面作用,“性感”的标签牢牢贴在了她的身上。很多人觉得阿朵就是一直卖弄性感,忽略了她本身的创作才华,这让阿朵在事业上总是有一种挫败感。2012年,阿朵又遭遇了感情上的背叛,在事业、感情双重打击下,她的身体终于垮了。
重启:大自然治好了身体也开启新创作
阿朵记得很清楚,那天半夜,心脏突然疼得让她完全动不了,说不了话、走不了路,身体就这样彻底罢工了。“身体一下很多地方都出毛病,内分泌全部紊乱,长湿疹没办法睡觉,最后,24小时耳鸣加脑鸣。那种感觉就像你家楼上楼下、周围一起装修,你还出不去。”那段时间,阿朵好几次都靠吃速效救心丸才活下来。“有一个老中医说我已经很幸运了,很多像我这种程度的就猝死了。”
阿朵有一个音乐人朋友叫曹方,住在西双版纳,她很感谢曹方及家人在那四个月里给了她很大的帮助。阿朵选择搬到西双版纳的山里住,慢慢恢复走路和说话,最终是大自然治愈了阿朵。很多人看综艺时,觉得阿朵的“求生欲”不强,其实当她面对死亡时曾迸发出最本能的求生欲,那个时候,当阿朵每天睁开眼睛,看到蓝天白云,闻到花香和饭香,看到茶园和草地,她都会感恩自己又活了一天。
于是,她开始过起了归隐般的生活,每天弹琴、摘果子、做早餐、唱歌、创作,她还会种地,种下种子,然后等着它发芽,会去给嫩芽捉虫,等着它们长大。而大自然也给了阿朵更多的创作灵感,当她很专注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植物带来的旋律。
阿朵生活中喜欢走进大自然。图来自阿朵vlog截图
那段时间,阿朵走访了很多地方,她去了湖南湘西,见到了苗歌传承人吴腊宝,苗族水腔传承人龙仙娥,“他们唱的是我在流行音乐里面没有听过的发音位置,这让我觉得非常神奇和好听。”后来,阿朵又去到了贵州黔东南,遇到了芦笙传承人央格里,还有苗族情歌、古歌传承人蝶长等很多民间艺术家。
阿朵找到了已经八十多岁的国家非遗传承人洪富强老师跟他学艺,他是苗族武术鼓传承人,现在阿朵也成为了苗族武术鼓传承人。于是,阿朵就在山里开始做音乐,织布机、纺线机、磨米声、丰收的稻谷声都被融合到了音乐中。阿朵把这些音乐带回北京,她又找来了中国、美国、日本和以色列的很多音乐家共同创作出了一种新的音乐。“我觉得那个过程就像是在研究一个新派的菜,我把很多大家甚至没听过的民族乐器用电音的方式切片,然后一遍一遍混在一起做实验,有时候我们一首歌编曲的版本多达九个。”
《死里复活》录音室版原声实体专辑,邀请了多国音乐家加盟,从设计生产到制作过程都践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创新的使命。
在阿朵的努力下,这种土特产和先锋音乐结合的产物终于诞生,“我把它叫做新民族音乐。”去年,阿朵在湖南张家界做了一台新民族音乐的音乐秀,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和听到这种新的音乐,阿朵觉得还是要回到大众视野,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去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这档节目。
也正是因为这档节目,阿朵再次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这个高光时刻就是我被淘汰了。”阿朵觉得人生非常有趣,当你认为是低谷的时候,好不容易想通去参加节目,作为第一代唱跳女歌手只参加了两次就被淘汰了,她原本很低落,结果被淘汰的那天晚上,她上了5次热搜。“我重新回到大众的面前,实现了所谓的翻红,让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我达到了目的,我们的两张专辑《未来民族》和《死里复活》全网售罄,预售的黑胶也都售罄了。”
心态:要耐住寂寞也相信路会变宽
有很多人问过阿朵,曾经那么红,再回来是否能接受心里上的落差?这一点阿朵早已经想得非常明白,她曾做了两年的心理准备。当年她在事业最成熟的时候离开,她就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
在这个新旧更替非常快的行业里,再次回来,阿朵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站在一个明星的身份上。“我是一个非遗传承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认识我,我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阿朵觉得面对“红与不红”,其实心态很重要。人生的精彩有很多方式,“不是只有做明星很红才会精彩。”阿朵知道自己如今走的这条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要耐住寂寞,“但它是增值的,而且可能越走越宽。”
离开了8年,阿朵其实很感激那段时光,很多人会说,对于一个女艺人来说,这8年时间太宝贵了,如果没有离开,阿朵可能会做得更好,得到更多。这个时候,阿朵总会想到她在山里见到的一种植物叫毛竹,这种竹子刚种下的时候,一年也看不见它长多少,大概也就几厘米。但是到了第五年,它每天长15公分,当你走进竹林,就会听见嗖嗖的冒竹子的声音。翻开土,你会发现,头几年没怎么生长的竹子,它的根茎已经在地下长了一百多米。”八年过去了,如果你没看到我向上生长,我是在向下扎根。”阿朵说。
新鲜问答:
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摄
新京报:你觉得新生代女性如何提升自己的魅力?
阿朵:首先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知道自己的价值,不容易被各种声音干扰,要练内心的定力,多去结交良师益友,还要多出去走走看看,不是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多看书,我自己也经常会看很多伟大女性的自传,在这个过程里,不管他们来自哪个国家和民族,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们的很多经验都可以给我们带来参考。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阿朵:虽然我有时候也会脆弱,但是我觉得过于坚强其实是一个缺点,过于坚强之后,就容易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新京报:经历了“死而复生”之后,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阿朵:最大的变化就是原来别人以为我很好的地方,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好了,比如以前我不会说“NO”,现在我会了,我觉得没营养的事情,我就不会去做了。
新京报: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如何做到自我认可?
阿朵:要做到自我认可之前首先要和自己和好,小时候你的父母也好,所有你看重的人也好,包括男女朋友,如果他们否定你,你要换一个角度去看问题。他们否定你,可能是他们的问题,他们说你不对,也许他们才是不对的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你要选择原谅自己,我有一首歌叫《选择原谅》,推荐大家去听,我还有一个心灵电台,叫柒十柒电台,也推荐大家去听一下。
新京报:现代社会女性承担的压力很多,如何在不同身份中自处?
阿朵:不要为别人而活,按照自己的方式,怎么舒服怎么来,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没有学会放下是因为自己担得太多了。
新京报:很多人觉得阿朵代表了一种女性力量,你认可这种说法吗?
阿朵:其实在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之前我都不知道什么叫“人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树立人设,我就是做自己,违背自己我很难受,所以我必须做我喜欢的。对于大家给我的这些美好词汇,我想说,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
新京报记者 张坤玉 郭延冰
编辑 田偲妮 校对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