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尔克林根钢铁厂
德国夏季的天气对旅行很友好，到哪里都是阳光灿烂、蓝天白云。不论骑单车还是乘火车，满眼都是沁人心脾的绿色，还有其中整洁环保的城镇。蓝天下的弗尔克林根钢铁厂，一片钢铁丛林，分外醒目，百年前这里也是空气清新、恬居自得吗？
曾经的重污染大户
弗尔克林根钢铁厂所在的弗尔克林根小镇，距离萨尔州的首府萨尔布吕肯仅10公里，乘火车来这里极为方便。位于西部的萨尔州与法国接壤，是德国16个州里最小的一个，人口也相对最少，但州内的钢铁、煤炭、陶瓷、精密仪器、制糖、机械和建筑材料等工业铺就了德国的现代之路，许多创新科技也是社会进步的基石。
萨尔河流过弗尔克林根、穿过萨尔布吕肯，滋养着萨尔州这一片神奇的土地，优质煤矿夯实了工业革命的基础。萨尔布吕肯历史悠久，老城中至今还保存着建于16世纪的老石桥——横跨萨尔河。同时，萨尔布吕肯也是萨尔煤炭盆地的工业和运输中心，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100多年前在这附近能够诞生世界级的钢铁厂。
1873年，尤利乌斯·布赫创建了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利用区域煤矿和河水的优势，将卢森堡的铁矿石运来冶炼钢铁。短短几十年，经过易主、改造、扩建，到了1910年，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已经成为德国最大的钢梁和铁轨的生产商。现在，当我们在德国旅行，那些百年精致老屋、快捷便利的德铁，都少不了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当年的贡献。
弗尔克林根钢铁厂的迅猛发展彻底改变了弗尔克林根，原来古老的农业村镇变成重工业区，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也衍生出许多其他相关产业，比如手工业、制造业、服务业和买卖交易。一时间，小镇成了德国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不可避免地，包裹着弗尔克林根钢铁厂的噪音、浓烟、粉尘和刺鼻气体，成为弗尔克林根人生活中的梦魇，几十公里外都能看到这一“盛景”。
有人说，这些重污染让弗尔克林根钢铁厂躲过了二战期间的盟军轰炸，毕竟不远的萨尔布吕肯有70%左右的城市被夷为废墟。其实，让钢铁厂几乎完好无损的主要原因是这些产品大多为民用，并非盟军打击的军事目标。
象征旧工业文明的结束
二战后，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只进行了一些轻微的维护，随即便肩负起为战后重建提供钢铁的重任，即使在劳动力短缺的情况下，仍有万余人在厂内工作。上世纪70年代中期，全球范围内的能源产业发生巨大调整，作为100多年里一直是德国最大的冶炼工厂，弗尔克林根钢铁厂终究没有逃脱时代的命运。1986年，工厂最后一座高炉的炉火熄灭了，从某种意义上看，这更象征着旧工业文明的结束。
工厂虽然关闭，弗尔克林根并未将其拆除另行规划，曾为德国工业制造业中流砥柱的钢铁厂注定成为时间的符号。于是，拥有完整的高炉和原始的焦化厂外观的钢铁厂被保留了下来，将时光定格在20世纪初至20世纪30年代。1994年，因其完好无损地保存和对冶炼技术和工业革命的见证，弗尔克林根钢铁厂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在全球诸多的钢铁冶炼厂中，为什么只有弗尔克林根钢铁厂被列入世界遗产？其中的秘密在于工厂的每一项创新技术都走在当时世界的最前沿，并获得全球冶金行业最多的专利。世界上第一个大规模使用高炉煤气提供动力来驱动巨大鼓风机的是弗尔克林根钢铁厂；世界上第一个将远超实验阶段的气体干燥净化技术应用于实际生产中的也是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并于1911年建立了气体干燥净化分厂。
还是1911年，钢铁厂构建新的焦炭和矿石装载平台，这其中的电驱动悬挂输送系统是世界各地同类系统中最大的一个。1928年至1930年，在经过多次钢包式烧结试验后，钢铁厂为矿烧结分厂安装了一个大型带式传送系统，这同样是一个开创性的系统，并成为全球许多其他类似工厂效仿的一个典范。
多年后，上面提到的输送系统和气体干燥净化分厂，以及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巨大的高炉和汽轮机都几乎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工业遗址博物馆
今天，弗尔克林根钢铁厂仍在“使用”中，重焕生机成为一个工业遗址博物馆。在组成钢铁厂的7个区域里，烧结厂、矿石处理厂、配料厂、高炉、焦化厂、运煤铁路和鼓风机棚，组成一条不走回头路的、清清楚楚的参观路线，辅以声光电现代手段，观者可以了解钢铁冶炼的全部工序。
在烧结分厂的大型带式传送系统旁边有一间小屋，那是钢铁厂的“咖啡屋”，咖啡和茶在屋内分别用两只巨大的铁罐烹制，连接至屋外的3个龙头，除了咖啡和茶，另一个是饮用水。参观时，可以头戴安全帽，登上高炉顶部。在电驱动悬挂输送系统附近有一处小的暖炉，工人带的食物，以及在下面咖啡屋接的咖啡或茶，都可以放进去加热。
钢铁厂的遗址博物馆带给人更多的是工业体验，通过不同的互动方式了解一个陌生的行业，在钢铁水泥的丛林间沉浸式体验新奇。在那些或空旷或逼仄的空间，或有艺术作品或有涂鸦壁画，总能给人惊喜，即使是户外空间也不例外。参观路线的最远端是一只巨大的金刚，离金刚不远的地方有一辆浑身孔洞的艺术轿车。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钢铁厂没有开放，这辆艺术车淹没在杂草藤蔓之中，工作人员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它。
自2011年以来，弗尔克林根钢铁厂成为城市艺术双年展的举办地，涉及城市与艺术的交融与趋势。同时，这里也是承办国际展览、艺术秀、各种节日和音乐会的独特场所。这些都让弗尔克林根钢铁厂成为可持续旅行的典范，不仅是德国工业文化路线“能源与美学”中的世界遗产博物馆，也是欧洲工业遗产之路中必到的节点。
当人们身临其境，面对高耸的烟囱和巨大的炉体，完全不能相信，曾经每天冶炼钢铁，到处充斥着噪音、粉尘和火光的弗尔克林根钢铁厂，如今同德国其他地方一样安静祥和，一样享受蓝天和清透的空气，成了感受德国历史、感受时间的神奇，见证文化传承可持续性的绝佳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