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睫毛和牙齿都成了女人的第二张脸?

“女性是第一性”的世界里,

还会有“服美役”和“上美刑”吗?

“少女感”已经满足不了这个世界对女性审美的支配了。

关于幼态脸的讨论,从骨相和皮相,蔓延到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部位。

比如睫毛,还有牙齿。

社交媒体上流行的宝宝睫毛和幼态牙齿,成为追求幼态脸这条流水线上的新作业。

图源:小红书

像个少女还不够,要像婴儿一样灵巧、自然、无辜。

幼态审美的风潮吹向“宝宝感”的同时,吹出了新一轮的容貌焦虑。

睫毛和牙齿,也成了女人的“第二张脸”。

再算上手臂、发缝、腰围、腿形,女人的第二张脸,实在太多了。

用来规训女性的审美伎俩,到底还有多少?

幼态审美的支配区

还在增加?

社交媒体上,一种被称为“婴儿直”的睫毛迅速火爆,这种睫毛没有弧度,纤长笔直,跟三四个月大的婴儿睫毛形状很像。

“婴儿直”的风潮还带起了“婴儿弯”,睫毛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卷曲弧度,营造睁眼无辜、闭眼纯真的氛围。

事实上,类似“婴儿直”“婴儿弯”的睫毛款式存在已久,然而搭上幼态审美的风潮、驶入宝宝文学的赛道,想要变得像婴儿一样惹人怜爱才是重点。

于是,“宝宝睫毛”成为一种备受追捧的显学,博主示范是最好的销冠,素人教程加速了跃跃欲试的心情。

即便不合适,也只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案,总会有功课可以教你种出完美的“婴儿睫”。

改造完睫毛,下一步来到“宝宝牙”。

所谓宝宝牙,是在乳牙萌生时,仅仅露出上下四颗牙的样子,叫作宝宝牙。

成年人想拥有的“宝宝牙”,是嘴巴微张时露出两颗门牙,让人看起来幼态娇俏,因此也叫幼态牙,或者小兔牙。

一时间,“宝宝牙”成为新一代减龄神器,拥有“宝宝牙”如同逆转时间。

有人晒出自己专门花高价做的幼态牙,只是为了让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娇俏可爱没有攻击性。

哪怕做牙齿贴面或是牙冠会损伤原本健康的牙齿,会有不适的异物感。

电影《某种物质》里,无法面对衰老的女明星,选择注射名为“完美物质”的药物,创造出一个更年轻、更完美的自己。

年轻的身体秀色可餐,然而诞生的代价是静脉注射、骨髓穿刺,血淋淋地剖开再缝合。

电影《某种物质》海报

幼态审美磨平了一切代价,制造了一个评价女性容貌的高地,赫然插着“年轻至上”的旗帜。

从不否认,年轻、可爱、天真烂漫的确是一种美好;然而这些品质,被抽离出来,形成一套扁平的审美标准,经由数据与算法一遍遍推送,影响、改变着许多女生的审美观念。

网络世界的高赞是不是只留给看起来纯幼的面庞?只有柔弱、娇嫩、激发保护欲才是女性在现实世界的通行证吗?

不只是审美标准,连同自身的价值判定,也朝着低龄化和幼态滑坡。

幼态审美的鼓吹,不是认可某一种美,而是在用模式化的审美标准,加深对女性身体的凝视。

新造的词

正在围剿女性的身体

幼态审美,只是女性审美困境的冰山一角。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些新词,以审美之名,裹挟着女性,走向那些因凝视而产生的身体焦虑。

在以“婴儿直”“宝宝牙”为代表的幼态美关键词出现之前,我们经历过直角肩、A4腰、BM风的统治。

展示锁骨放硬币、反手摸肚脐、量角器圣体······与其说女性在新造的词里一遍遍地“服美役”,不如说传统的性别观念在给女人们“上美刑”。

电影《芭比》

层出不穷的热词,并没有让审美变得更加多元,而是制造了种种带有性别色彩的审美叙事。

以约定俗成的方式,让女性的存在成为一种美的客体、美的景观。

而这种约定俗成,正是长久以来社会文化对女性进行凝视、加工与塑造的结果。

在过去传统的社会景观里,人们倾向于用能力区分男人,用外貌区分女人。

刻板的社会性别分工认为,男性被鼓励追求社会地位与财富;而曾经处于第二性的女性,只能通过对身体的进一步控制,用魅力来兑换自身价值,换取安稳与舒适。

电视剧《东京女子图鉴》

获得“魅力”的方法之一,就是满足被框定的审美。社会权力与性别凝视迫使女性产生对年轻、对身体魅力的迷恋。

在这个过程中,女性失去了审美主体性,身体与外貌被拆解成一个个细分的指标,遵循既定标准的“美”成为一种具有阶层意义的存在,有了高级与低级之分。

于是,包括幼态审美在内的审美趋向,演变成对自我的规训。

电视剧《影后》

越发细分的审美教条,不过是另一种隐秘的外貌苛求,其背后更是暗合了资本的流向。

自21世纪以来,活跃在大众媒介中的女性形象被包装为一种视觉商品,收割男性受众的欲望快感,同时激发女性受众的认同追随。

一方面,女性的身体成为消费文化之中极具价值和魅力的商品;另一方面,整容、塑形、美白、化妆等“美丽消费”鼓吹女性加入对身体形象的视觉加工,以此获得优越感。

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视觉快感为资本的流动指明了方向。对资本而言,“年轻”是一张屡试不爽的底牌。

资本与市场喜闻乐见地选择年轻、幼态、宜人、不具备攻击性的女性形象用来讨好男性,将“白幼痩”打造成一种女性审美范式。

当身体成了追逐标准的流水线产物,当极致到细节的审美成为一种风潮,最大的坏处是让人误以为,如果没达到某项条件,那就是不够好、不够美。

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自我客体化。

“服美役”“上美刑”

有结束的那天吗?

通往美丽的关卡到底有多少种?

白女三件套的公式还没套明白,韩女氛围感又换了新的模板。

从天鹅颈到高颅顶再到幼态脸,标榜审美的标准不停地被改写,但本质上依然是规训与凝视下,寻找认同的迎合。

明知那是“向下的自由”,可我们真的拥有“不向下”的自由吗?

毛拉·甘奇塔诺在《服美役:美是如何奴役和消费女性的》一书中说道:“年轻女性学到的并不是对另一个人的渴望,而是对被渴望的渴望。”

这种叙事的重量,仅凭几句审美多元、身体自由、中女崛起、女性进步的口号很难轻易被改写。

电视剧《Followers》

同时,社交媒体上绝对正确的女性主义理论,难以匹配现实中的处境,可能将女性逼入另一种规训。

所以,我们需要从“想象一个‘女性是第一性’的新世界”开始。

在那个新世界里,露腿不为了媚谁,母亲铁梅骗小孩爬楼梯有好处,说“霉霉的腿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恰好穿短裙的邻居小叶轻快地经过,女性之间投以友好的平视。

电影《好东西》

在那个新世界里,女性审美脱离男性的凝视,追求可爱、成熟或是性感,是因为自己的双眼不讨好别人,只取悦自己。

审美之所以独特,正因为其复杂性,引导人们不断向内思考,发现不同美的答案。

脱口秀演员小鹿谈容貌焦虑

作者孙漫漫在《主体性穿衣指南:永久性解决你的外貌焦虑》一文中指出:“主体性穿衣,就是对美的符号、美的规则、美的霸权有所察觉,有所批判,进而主导它。”

一旦认识到客体化的人生是一场无尽的骗局,没有人会甘心让渡终其一生的主体自由。

别管这个世界是不是永远喜欢年轻幼态的女人。

先想想自己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监制 / 宁李Sherry

编辑 / Y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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