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马妍睿
深夜的货车驶向广西的屠宰场。
车厢里,十多只体型庞大的藏獒挤在脏兮兮的泰迪、土狗中间。它们的目的地,是一家狗肉火锅店。
藏獒按斤卖,一斤十块钱。一只肥壮的藏獒,能宰六七十斤肉。
刘根是个狗贩子,经他手宰杀卖掉的藏獒至少有上百只,他说藏獒肉的要义在于新鲜,而新鲜的秘诀就是在将藏獒打晕后直接剥皮取肉。很多藏獒都会在这个过程中疼醒,却只能在挣扎中忍受剥皮的剧痛,然后浑身是血地死去。
“没办法,藏獒现在不值钱了,贱卖都没人要,倒是有些小地方的老板,猎奇嘛,会吃这个。”
卖不掉的藏獒
对眼前的血腥场面,刘根不以为然,“哎呀,一条狗而已。”
沦落为肉狗的藏獒,曾是风光无限的“东方神犬”。
十二年前的西安,一只藏獒乘飞机降落在咸阳国际机场,30辆黑色奔驰列队迎接;
在青岛,一只藏獒可以卖出3000万的高价;
在武汉,人们为藏獒举行“选妃大赛”,夺冠的母獒才能拥有配种资格。
彼时,全国各地,人们都将藏獒视为财富与荣耀的象征。
十年之后,热潮退去,只剩一地狗毛。
“被藏獒拖垮了”
河北的丁志松养了八年藏獒,这只毛发旺盛、体格健壮的“宠物”狗,在过去八年里带来了无穷的烦恼。
跟他同乡的刘根,不止一次劝说他把这狗卖了算了,图个清静。丁志松到底心软,舍不得宰杀这个大家伙,“好歹是条命,留着吧。”
回望养獒这八年,丁志松只有一句话,“花钱给自己找罪受。”
2010年,藏獒还是投资风口上最闪耀的星。
一只藏獒售价上百万的新闻时不时出现,人们以“东方神犬”赞美这种来自青藏高原的古老犬种,买藏獒、养藏獒成为时代风尚。
在网图中,藏獒能对抗狮子
藏獒热潮的昔日盛景,如今还能从十年前的新闻中窥见:
2007年9月,一只“獒王”落户武汉,标价390万;
2008年10月,同样是武汉,有人为自己家的公獒举行选妃打擂赛,20多只母獒参与“走秀”竞选,冠军成为“王妃”、免费和獒王配种,第二名则要花5万元,第三名8万元;
2009年9月,西安引进一条通体黝黑的藏獒“长江二号”,标价400万;
2010年2月,河南驻马店,一只名为“康巴一号”的藏獒以200万元成交,抵达河南时,买家动用了30辆奥迪、1辆奔驰、1辆宝马亲自迎接;
2011年12月,青岛的一只藏獒标价已经飙升至3000万元。
这些新闻刺激着投机者的神经,丁志松就是其中之一。多年后回首,他承认,买藏獒有“想炫耀”的成分。
在当时,有句俗语叫:“买栋房子、找个老婆、生个儿子、买辆车子、养条藏獒。”
丁志松由此认定,养条藏獒,才算人生成功的范本——这种狗“看着神气”,栓在院子里气派威严。所以他花了十万块,托同乡刘根辗转从青海带回来一只不到两个月大的小藏獒。
设想很美好:这种狗虽凶猛无比,但从小喂养,总能让它认人。
藏獒到家前,丁志松已经在自家院子里建好一个四平的狗舍。铺地砖、留排水口、装排气扇、固定栓桩,一家人喜气洋洋等狗到家。
小獒果然威风,四条腿和肚子是棕黄色、背部和尾巴黝黑,毛很厚实,爪子粗壮,只是眼皮有点耷,倒也并不妨碍丁志松觉得这只崽子“看着就跟别的狗不一样,威风”。
丁志松购买的藏獒幼犬品种
他对这只獒喜欢极了,取名叫“黑虎”,期待它像小老虎一样神气。
可老虎不好养。
前三个月是藏獒生长发育的黄金时期,喂养需要格外用心。
黑虎每天需要喂四次,吃的是拌了蛋黄和肉汤的玉米糊糊。鸡蛋黄得煮熟后用勺子碾碎,煮玉米糊糊的时候也得留心,结了块小獒不消化。
家里杀鸡的时候,新鲜的鸡杂就是黑虎的零食;除此之外,火腿肠、馒头丁、蔬菜汤都会不定期出现在黑虎的食谱里。
三个月以后,黑虎就需要吃新鲜的肉类。牛肉、排骨、鸡架成了主食。家里吃鱼的时候,黑虎也能跟着尝尝。怕鱼刺卡到小獒,丁志松的老婆会提前把鱼刺全部剔掉。
小崽子长得很快,却始终不亲人。在家待了快半年,也只认得丁志松两口子。乡邻们好奇,想来看看这只青海来的小藏獒,黑虎几声嚎叫,作势要扑面而来,吓得邻居不敢上前。
藏獒皮毛厚实、怕热,狗舍里的排气扇几乎没有关过,一到夏天,狗就是蔫的,趴在地砖上没什么精神。藏獒自带浓重的体味,把家里的院子也熏得臭烘烘的。给藏獒洗澡吹毛更是体力活,洗一次狗,夫妻俩的腰就会疼一次。藏獒攻击欲极强,常常会吓到路人,他们从来不敢牵出门遛。
丁志松也会在贴吧里分享饲养藏獒的经验。贴吧里,全是和他一样脑子一热就入手藏獒的“獒友”。
除了少部分真心喜欢且心甘情愿的爱好者,其他大部分人的分享都不太愉快——有被自家藏獒咬伤撕下后背几块皮肤的、有不堪高额饮食费用的、有老年邻居被藏獒吓到摔跤骨折的、还有被藏獒的粪便熏到无法忍受的······
965万条帖子,大部分都是血泪史。这些本该生长在青藏高原上的狗,被囚禁在中原地区的铁笼里,狗不舒服,人也不舒服。
最初丁志松的设想是等到黑虎足够成熟的时候,可以配种,还能挣一些它的口粮钱。毕竟,每个月至少一千元的饮食花销,对一只宠物狗来说,属实奢侈。
纯种的藏獒受人追捧
那时的行情,公獒配种一次一万元起步,血统好、外形正的公獒,配种费能涨到五万元。一条健壮的公獒,一年能创造至少二十万的配种收入。
丁志松对此很有信心——藏獒是权贵者眼中的“香饽饽”,不仅时兴养藏獒,送礼送一只成色好的獒犬,更是脸上有光的一件事。只要有人想买藏獒,配种就不会是问题。
丁志松的幻想很快变成泡沫。
从藏獒繁育大本营——青藏地区的营收来看,2010年青海的藏獒年交易额达到2亿多元;到2015年,只剩下5000万元;西藏3000家藏獒繁育中心有2/3关门;再到2020年,基本上已经全面关闭。
藏獒的身价也一路下跌,原来三万块一次的配种,降到一千一次,上门者也寥寥无几。花大价钱买藏獒的新闻消失匿迹。
市场的冷却,只需要短暂的数月。但对于整个产业链条,撤退却需要漫长的挣扎——
直到今天,对剩下的藏獒繁育基地来说,维持藏獒的基本生存已经是巨大的消耗。
藏獒失去销路,养殖基地也不愿再用熟牛肉、活鸡等贵价食材投喂,而是选择最便宜的面粉、青稞。可即便如此,一家还有50只藏獒的养殖中心,一天就要消耗至少150斤的面粉。加上水电、人工等运维费用,这些卖不掉的藏獒,一天就要花掉1000元。
藏獒在街上游荡
在基地里,即使有附近居民提供的剩饭剩菜作为补充饲料,这些食量巨大的藏獒们依然会吃掉刚刚出生的小獒以及病死的大獒。
来到2017年,在青海遍地的繁育中心,大多开始放弃了挣扎,选择关门倒闭。藏獒体型大、吃得多,无力养育的基地,只能将数以万计的藏獒卖去狗肉店或者任其流浪。
卖去狗肉店已经成为繁育中心为了止损的无奈之举:一条健壮的成年藏獒三百元就能卖出去;瘦弱些的、肉少的一百块就能牵走。这个价格,对比它们每天吃进去的粮食,已经是亏本。
刘根也因此转了型,从帮忙买藏獒,变成帮忙卖藏獒肉。
但事实上,狗肉店也没那么欢迎藏獒。
屠宰场里即将被宰杀的藏獒
身处玉林兴业的一家狗肉店老板跟我们说,无论他自己或是同行,愿意持续批量收购狗肉的少之又少。只有狗贩子搭售,或者是有客人定购要,才会买入藏獒。
“藏獒天生自带体味,肉也又腥又臭,口感和味道远远比不过其他的肉狗。除了那些好奇想尝尝鲜的小老板,也没人愿意吃藏獒。”这老板说,一只藏獒上百斤,是普通肉狗的三四倍,吃不完还占冰箱库存。
另一名位于玉林北流的狗肉店老板则说,他轻易不敢要藏獒,“肉味太差了,卖藏獒很容易砸自己招牌,半年都修复不了。”所以在他看来,藏獒肉并不是一个可以长久的生意。
对于这些藏獒肉的流向,狗贩子阿亮则说,这分两种情况:其一,就是专门吃各种特色犬只的狗肉店;其二,则是人流量较大的商场、车站等旁边的食店。即便是第二种,他们也更多地把藏獒肉红烧或者油炸了去腥味。
除了卖肉,被藏獒拖垮的繁育中心只能将公獒与母獒分开,防止繁殖;同时求助周围的牧民们自发收养,“积德行善”,带走一些卖不掉的獒;更干脆的,直接关门丢狗,任其流浪在荒原上。
在信奉佛教的青藏地区,“不能杀生”的观念使得这些流浪的藏獒无法绝育,也无法被捕杀处理。这些大型犬们只能四散在高原上,继续繁殖,成为生态系统里多余又危险的一环。
活体奢侈品的养成
“登高必跌重”,这句话用来形容藏獒神话的陨灭最为合适。
藏獒,是被人强行捧上神坛的。
最初的追捧,在美国兴起。1969年,美国探险队员巴利毕索普从喜马拉雅山麓带回一头纯黑色藏獒。在马可波罗笔下“体大如驴,奔驰如虎,吼声如狮”的古老犬种出现在充满好奇的美国人面前,大家兴奋了。
此后十年,购买藏獒成为富人们推崇的金钱游戏。源自世界屋脊的神秘感、高昂的转运路费,都使得藏獒在美国的价格节节攀升。
藏獒的狂热,从西方传到了东方。
藏獒曾经身价百万
1983年,台湾当红小鲜肉、《昨夜星辰》男主角张佩华从美国买了一只藏獒带回台湾,这只叫乔克的藏獒叫价120万台币,这个价格,能在台北买一幢楼。
在八十年代的台湾,一只藏獒幼犬能卖到20万到30万台币,种犬的配种费也高达20万台币。
20万台币是什么概念?在当时的台湾,20万台币相当于一名高级白领的年薪。
换算成人民币后对标同时期的大陆,当时大陆的城镇居民人均年收入还不到1300块,农民年均收入只有600块,一只藏獒幼犬的价格约等于34个城镇职工或者73个农民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投资者们看见了商机。
1985年,福建商人拿着几张藏獒的照片找到河南巩义的农民王占奎家里。
彼时王占奎成功开办了国内第三家个体养狗场,以擅长饲养德国牧羊犬闻名。接下活的他并不知道,二十年后自己会成为“中国藏獒之父”。
拿着福建商人给的照片,深入藏区的王占奎花了一个半月,通过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跟藏族牧民换到23只藏獒。
这23只藏獒,18只被偷渡到台湾,剩下的5只被王占奎带回河南配种养殖。平均每只成本100不到的藏獒,转手时卖出一只7000元的高价。
这意味着:在万元户都能成为致富典型的时代,王占奎通过藏獒,赚到了至少10万元。
财富神话诞生了。
1998年9月4日,大河报发表《千里寻藏獒,中原听咆哮》,把王占奎被塑造成一名不畏艰险深入高原,发掘推广藏獒让更多人认识的义士。
本来只是为了赚钱而走进西藏的王占奎,摇身一变,成为中国抢救保护藏獒第一人。
其他媒体也纷纷跟进,大肆宣扬他的事迹,“世界屋脊、台湾富商、一獒顶三虎、中国独有、濒临灭绝的珍贵犬种……”种种词汇夺人眼球,活跃在各地报纸头条上。
舆论热潮熊熊燃烧,藏獒也从这年开始走向全国,价格攀升。
到1999 年,一条2个月大的幼年藏獒,在国内价格最高达 5 万元,成年藏獒最高已经可以卖到20万元。那一年北京的房价,1平米只要1000多块钱。
也是在同一时期,关于西藏的歌曲、小说纷纷面世,郑钧的《回到拉萨》、李娜的《青藏高原》广为传唱,小说《狼图腾》《藏獒》等也点燃了人们对世界屋脊的好奇和想象。藏獒,作为上古时期遗留的犬种,被赋予近似图腾的神圣意味。
藏獒能换钱,能换很多钱。青藏地区政府鼓励下,繁育中心接连成立,原本为藏民护家犬的大狗,成了行走的印钞机。
比王占奎更懂得炒作的人出现了——中国藏獒俱乐部主席马俊仁,同时也是中国田径队的前主教练。
马俊仁更懂得趁热打铁的道理。
马俊仁和他的藏獒
他的套路今天来看并不复杂:先是给藏獒抬高价值,把养藏獒上升到“为国争光”的高度;再主动与媒体、地方政府合作,搞藏獒展览会、拍卖会,将藏獒的价格炒到千万元以上。
藏獒,成了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大量像丁志松一样的老板们纷纷入手。
这样的路径,与曾经同样火爆过的君子兰、红木家具等等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是,藏獒,是活生生的动物。
当生命变成商品,践踏和摧残就在所难免。
刘根经历过藏獒最鼎盛的时期。那时的他,就靠往返青藏地区贩卖藏獒赚钱。
在藏獒繁育基地里,他看见许多触目惊心的画面。
藏獒基地
为了让藏獒更适合做宠物、许多藏獒都需要与泰迪、松狮等宠物犬杂交繁育,杂交后的藏獒像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狗,性格温和了不少,但是体质却明显变差;
为了让藏獒能够拥有更加高大威猛的体格,许多幼犬的嘴巴都被塞进漏斗,强行灌入浓稠的奶渣;多吃的同时,还会给藏獒服用一些安眠类药物,吃饱就睡的幼犬才能更快速地长肉;
这样长大的藏獒往往看起来比藏民家养的藏獒体型更大,体重甚至能达到70公斤左右。
刘根还记得,这些幼犬的生活就是“吃饱睡、睡醒吃”,每一条都看起来无精打采。
为了让藏獒的外形看起来更加孔武有力,一些繁育中心会直接给藏獒喂激素、四肢注水、脸上打硅胶。刘根说,硅胶对打在藏獒的眼皮和鼻子两侧,这样“狗的脸皮看着饱满,更像纯种”。
经过“整容”的狗,更有机会被卖到百万元以上。
经过这番折腾,原本寿命十年以上的藏獒,进入内地后平均寿命只有三五年。
作为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刘根忍不住慨叹,“为了挣钱,人有时候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毕竟,那是动辄百万的钱。
热潮退却之后
贩狗者刘根,在过去二十年里,经历了“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的全过程。
热潮在2012年开始冻结。
那一年,“八项规定”出台,政府官员们贿赂敛财等行径被严厉打击。随之而来,是高档烟酒、餐饮行业的萧条。
余震同样波及到了藏獒行业。
藏獒不能再作为礼品赠送,买藏獒、增面子的人骤然减少。据尕格回忆,也是从那时起,藏獒繁育中心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
生意最鼎盛的时候,基地里一天就有一二十个人上门咨询买狗;到后来,一个月也就能卖出去不到五条,价格也不复往昔。
藏獒卖不出去,只能被丢弃
家养藏獒的人也在减少。
“淮北为枳”的规律在藏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本就是高原猛兽的藏獒会运送至内地,水土不服的犬只攻击性更强,被藏獒咬到伤残甚至死亡的极端案例频频出现。
2017年2月2日下午3点,四川德阳罗江区,5岁的小星随妹妹前往邻居家玩耍,刚进入院子时,咆哮的藏獒不断地迎面冲撞,巨大的力量让绑其在脖子上的锁链瞬间被挣脱。
随后藏獒扑向了妹妹,小星前往阻挡时,被藏獒扑倒在地上摁着撕咬头部。此时,邻居家在家的老太太扯着断了半截的铁链,试图把藏獒拉开,但根本无法拉住。藏獒稍受干扰后,挣脱之后,再次扑倒小星,照着前额与头顶的位置撕咬。
此时,被惊动的路人看着这一幕,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藏獒的体型和凶猛程度把人们都吓退了,只能不断地喊小星快往门外跑。几个踉跄以后,小星还是跑了出来,门外的人快速地将门关上。
随后,小星被送往医院救治,在头顶缝了38针。如果没有那一扇可以把藏獒挡住的门,小星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事发后,藏獒的主人想要把狗给毒死,但试了两次,都不成功。
第一次,他买了七包“三步倒”,亦即是氰化钠。这种药品具有剧毒,会快速导致狗、老鼠等心肺功能丧失而死亡。但藏獒吃了以后,身体并无异样。第二天,藏獒主人再买来14瓶毒鼠强一类有神经毒素的剧毒药品,但也没有成功。甚至还觉得狗吃得越来越有精神。
随后,藏獒主人像当地政府提出击毙申请,德阳市罗江区警方出动特警,用枪才将其击毙。
藏獒很容易咬伤人
藏獒性格凶猛、体型巨大,咬合力平均也能达到300公斤,远超其他宠物犬类,一旦袭击人类,成年男性也未必能抵御它的攻击。
当人们不再愿意花大价钱,买定时炸弹放在家里,藏獒这场资本游戏走到了末路。跟着倒大霉的,除了丁志松这样的接盘者,还有藏獒经济链上其他各个环节的人群。
在人口只有17万的青海果洛州,就有1.4万多条流浪狗,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藏獒。这些藏獒聚集在山脚的村落周边、寺庙周围,靠捡拾路人丢掉的剩饭剩菜过活。
青海囊谦县一个寺庙周边,游荡着500多只流浪藏獒——“狗和人一样多”,“每天都有人被咬”,街上发生过不少流浪狗撕咬路人小腿的惨剧。
藏獒咬伤了不少藏民
曾有一名八岁的小女孩,在独自出门上厕所的途中被一只带着孩子的母獒袭击致死。等到家人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残破不堪。
尕格说,因为这些流浪狗的存在,许多老人在出门转经的途中都会受到惊吓甚至攻击。“老人、小孩子、妇女,基本上不敢独自出门,怕被狗咬。”
纪录片《背弃藏獒》呈现了遍布流浪藏獒的青藏地区的现状:
四处排泄的粪便导致传染病的肆虐,青海许多地区的包虫病(被称为“虫癌”,一旦感染非常难治,很多牧民为此倾家荡产)发病率达到4%,远超国内平均水平;
藏獒会传播疾病
藏獒性格凶猛不亲人,时常会攻击路人和牧民,西藏自治区疾控中心的一份数据曾显示,平均每月有180人次被流浪狗咬伤;
饿极了的藏獒还会结伴从雪豹等珍稀动物的口中抢夺食物,高原地区的生态平衡同样受到威胁。
玉树藏族自治州的尕格,照顾着乡里的流浪狗收容中心。在这个中心里,有至少一千条流浪藏獒,它们每天至少要消耗一千公斤面粉和青稞。政府拨过一次款就不管了,靠着周围百姓的自发捐助,也根本负担不起消耗。
尕格说他忘不了每次给流浪狗们喂完食后的场景——藏獒们都没吃饱,不愿意走,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些藏獒由于曾经被强行杂交、灌药、打针之后体格普遍虚弱,又因长期无人照料变得肮脏不堪,尕格说这些流浪狗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可怜,真的是很可怜,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啊”。
这些流浪藏獒依然游荡在高原上。幸运的,被当地藏民领养,得以安顿;不幸的,曝尸荒野,化为枯朽的骨架。
丁志松善良,舍不得卖掉黑虎,把他送给乡下的表亲养老了;其他的藏獒,除了死亡,就是成为案板上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