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阳城县横岭村,位于山西省阳城县边上的大山中,地处僻静,民风淳朴,交通闭塞。
由于村里经济条件比较落后,人们大多外出打工,村子里平时常住人口不过三十几口,并且大多是沾亲带故,村民间也很少有吵架磕绊的事情发生。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村子里长久以来的静谧生活,被一场离奇的命案打破了。
这天中午,村民张金善像往常一样在山里自家的农田里劳作,一阵山风吹来,远远的传来几声喧哗,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对面的山坡,蓦地他的眼神僵住了。
他看见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打倒了,打倒了以后又打了几下,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用什么东西打的。
被打倒的女人再没有动弹,张金善知道肯定是事态严峻。他丢下手中的农具,拔脚就向对面的山坡跑去。
此时他看到行凶的那个人正沿着山路向对面的大山走去,而那背影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那人正是张金善的四弟——张广厚。
张广厚,单身,身有残疾,性情暴躁,常跟村里的人发生摩擦。由于兄弟二人性格不合,平时往来并不多。
张金善心想,不知道这次他又是和谁发生矛盾,操纵不住动起手来了。
张金善走到跟前一看,一个女人仰面朝天,脖子上有利器伤,已经没有呼吸了,张金善赶紧报了警。
警方到了现场之后,看见散落着的帽子和鞋,还有水杯,在灌木丛中有一具女尸。
通过尸检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两刀,胸部有七刀,腹部有一刀,菜叶网,胸部这七刀都是致命的。
死者叫张香白,40多岁,是两个未成年孩子的母亲。
让人感到震惊的是,杀死张香白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远房叔叔张广厚。
但平日里两家的关系还不错,张广厚为什么要对这个平素待人随和与世无争的远方侄媳妇下此毒手呢?
尸检结果证明,张香白身中10刀,刀刀刺中要害,很显然,张广厚在下手时不曾有丝毫的犹豫,而是一心要置她于死地。
张广厚和这个女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仇恨,使他要做出如此残忍的行径呢?
40多岁的张香白家有一子一女,丈夫与儿子常年在县城打工,平素家里惟独她和婆婆,以及还在上小学的女儿生活在一起。
家里的全部农活基本上靠她一个人张罗,在这个贫寒的家庭里,她是名副本来的顶梁柱,她的意外被害使这个家一下子垮了下来。
根据警方走访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张香白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里,她平时为人谦和,与世无争,在村里并不如何引人注目,是一个一般得不能再一般的农妇。
她的婆家与凶手张广厚家只隔一个拐角,三四十米的距离,往日里关系也还算不错,论起来大家还沾点远房亲戚关系。
张香白的孩子,小时候也经常到张广厚家去玩,管张广厚叫爷爷。
只是这一年来双方的关系有些疏远,但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因此对张广厚为何会下此毒手,谁也想不通。
张香白的被害给家人带来无尽的痛苦,也给这个家庭以后的生活蒙上一层重重的阴影,一想起两个年幼的孩子,孩子的奶奶就欲哭无泪。
就在民警在村里走访调查的同时,对凶手张广厚的搜捕行动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根据凶案目击者张广厚的二哥张金善提供的信息,张广厚在作案后并没有回村,而是顺着田间小径下了坡,沿着山路向对面的大山中走去,当务之急是赶紧设立包围圈,防止嫌疑人逃脱。
嫌疑人一个腿是瘸的,走不快。
案发后两小时,阳城县公安局民警100多人已经全部就位,所有的外出道路也都被设卡封锁,指挥部又从附近的煤矿调集了100多名工人,对张广厚可能藏匿的山林展开大规模搜山,希翼趁他惊魂未定,一鼓作气将其擒住。
下午1点搜山行动正式开始,站在村前的制高点上观察嫌疑人可能藏匿的山林,感觉面积并不算大,再加上林木茂盛、无路可行。
张广厚又是年近60、行走不便的残疾人,参战民警对于能够很快将其抓获归案,保持充足的信心,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乐观了。
站在高处看,感觉很好找,但是侦查员们深入大山以后,感觉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
山里灌木丛生,前进受阻,很不方便。进去一二百人,拿着望远镜看,都看不见人影。
凶手张广厚的家位于村子的中部,是一座几乎要倾颓的二层小楼。
屋里杂乱无章,就像是长久没有清理过的垃圾堆,浓重污浊的气味令人窒息,在屋里看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很难想象有人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看得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对生活完全失去了热情的人。
张广厚,59岁,横岭村人,孤身一人没成过家,右手受伤残疾,右腿小时候因病致残,走路一瘸一拐,平时靠做做简单的农活,削制扁担以及政府的低保金生活。
在村子里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可是他性情乖戾,在为人处事方面为村民所不耻。
就连张广厚的亲哥哥张金善提到这个弟弟也是一脸无奈,他说他弟弟的性格是你不叫他干什么,他就说我马王爷三只眼就是这样。
在调查走访中警方了解到,张广厚性情乖张、心胸狭隘、脾气暴躁,而且报复心极重,和村里的大多数家庭都曾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过矛盾,大家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也正因此他损害张香白的行为才更让大家意外,因为张香白是村里唯一一个还能和他搭话、对他不那么嫌弃的女人。
那张广厚为什么偏偏要对张香白残忍的下此毒手呢?那天上午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答案惟独在张广厚落网后才干找到。
血案发生的时间是在上午10点左右,地点是位于横岭村外的一处山坡上,那里是山西阳城、泽州和河南济源三地的交界处,翻过南面的大山就进入河南的地界。
为了防止张广厚向南翻过大山,逃出阳城警方的操纵区,给追捕工作带来不便,阳城警方在案发后一个多小时就对大山周边的所有道路实施了封锁。
同时警方又调集了大量的警力,对张广厚逃往的山区进行了大规模的搜山追捕。
按理说张广厚年近60,并且腿有残疾、行动不便,在这段时间里应该跑不多远,抓到他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令人意外的是,一连几天搜山的民警连张广厚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由于山林茂盛、灌木丛生,再加上气候炎热,地形不熟,尽管参战民警全力以赴,但搜山行动却发展缓慢。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张广厚依然是难觅踪影。灌木丛比较高,人到里面就是遮天蔽日,摸不清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尽管警方布置了200到300人的搜索力量,但是由于山的面积过大,加上张广厚在暗处,警察在明处,警方始终未能找到张广厚的踪迹。
延续几天的高强度搜捕工作,所有参战民警都已是疲倦不堪,同时指挥部也担心由于天气炽热再加上张广厚年长体衰,又连日没有进食,缺乏干净的饮用水,很可能会因体力不支倒闭在山上。
一旦最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案件便会成为一桩悬案。
行凶者不能受到法律的惩处就死了,被害人也无法得以告慰,这是办案民警们所不情愿看到的,因此他们打起精神更加仔细的搜索任何嫌疑人可能躲藏的角落和留下的痕迹。
搜索进行到第四天,终于在一处10米高的山崖下面,警方找到了张广厚用来行凶的木棍和刀具,以及被害人被摔碎的手机。
这个发现让参战民警精神不由一震,这说明他们的搜索方向是正确的,张广厚确曾来过这里,经过顺藤摸瓜,找到他藏身地点的可能性大为增加。
警方一方面到周边村镇走访,发悬赏通告,让群众提供线索,一方面加大搜山力度。
张广厚还隐藏在大山中,不吃可以,但他不能不喝水,所以水塘、陡崖山洞、旱井都是警方的重点搜索范围。
包围圈内,步步紧逼,包围圈外布下天罗地网,警方坚信,尽管他们来这里才不过几天时间,而张广厚已在这片山林里生活了60年,可是这一次他插翅难飞。
张香白的灵堂就设在了村口,根据当地的习俗,死在外面的亲人,遗体是不能进村的,而且普通是停灵5天,然后入葬。
在这几天里,村头灵堂灯火长明,哀乐齐鸣。这一切侦查员相信,躲藏在山里的张广厚一定能看到。
警方决定调整部署,守株待兔,有意把卡点的人员撤了,外松内紧放张广厚出来,这样才干在外面逮住他。
张香白死后的第5天,她被埋在了村外自己家的田地里,陪伴着那几亩她亲手耕耘、播种等待收获的庄稼,守望着这片她曾经生活多年的家园。
大规模的搜山追捕停顿了下来,喧闹了几天的小山村,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就在这平静的背后,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正在紧密注视着这个小山村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响动。
果然不出警方所料,就在张香白下葬完后的第二天,2014年6月1日凌晨,在张广厚家埋伏蹲守的民警看到了一个这几天来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佝偻身影。
蹲守民警马上一拥而上,将张广厚给摁到了地上。
张广厚说,你们不要这样,我不会跑了。在张广厚的身上,警方搜出了几个没吃完的毛桃。
原本在这几天里,他每天都是靠着这些野果牵强度日,作案后的惊慌,躲藏追捕时的恐怖,再加上连日的饥渴,炎热的天气早已让他身心俱疲,到达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看到警方撤走后,他便决定冒险回家,死也要死在家里。
随着张广厚落网的消息,横岭村的村民敲锣打鼓穿城而过,感谢公安机关为民除害。
此时同样是在横岭村土生土长生活了一辈子的张广厚,他若得知这个消息,又会想些什么呢?
在当地村民的眼中,张广厚是一个人见人厌的老汉,村民说他性格乖张,不务正业,爱贪小廉价,动不动就和人吵架,还时不时的招惹一下妇女,这让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可是这些只不过是招人讨厌罢了,为何张广厚会蓦地向他的远房侄媳妇儿痛下杀手,并且刀刀刺中要害,一心要置她于死地呢?
况且张香白家算是村子里唯一对张广厚比较友善,并不嫌弃他的家庭,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看守所里待了几天的生活后,已经没有了刚刚被捕时的那副狼狈相,看上去和几天前判若两人,甚至显得有些得意,面对警方的讯问,他侃侃而谈,毫无顾忌的供述了案发当天上午,在村头的田间小路上发生的那血腥的一幕。
那天张广厚跟张香白说,“你站着,我跟你说说”。
张香白说“有什么可说的”。
张广厚说“你说你恨我,是真的假的”。
张香白说“我就是恨你”,接着张香白就一句一句骂起来,张广厚越听越气,一下子就打过去了。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但是张香白越骂越凶了,还说,“我就看看你如何杀我,我要叫人过来收拾你”。
一听这么说张广厚彻底恼了,拿出刀来就扎了张香白两刀。张香白的嘴才软了,说“叔,不是我,我没有恨你,你待娃好,你是帮助我了,真没料到你的心这么狠”。
但张广厚已经红了眼,“管你说啥话呢,反正你不是激我吗?我杀了你就杀了,杀了你我抵上一命”。
在谈到这起令所有村民谈之色变的凶案时,张广厚神态自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悔意。
尽管他也提到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不计结果的把张香白杀死,可是他却依然偏执的把冲突的责任全推到被害人身上。
张广厚供述,他和张香白既是远亲又是近邻,两家关系一向不错,张广厚自知在村里名声不好,不受村民待见,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也希翼自己去世之后,村里还能有个念他好的人。
于是他便时不时的帮张香白家干些农活,有时还给张香白的孩子几个零花钱拉近一下感情。
张广厚说从张香白孩子上一年级开始,他就奖励她做题,只要在星期六17点前把作业做完,他就给张香白孩子10块钱,张香白母亲还对张广厚说“兄弟,你这个当爷爷的比孩子亲爷爷对她还好”。
可是一年前张广厚发现,张香白在去学校接送住校的女儿时,经常会帮着同村的一位乡邻顺便接送孩子,在思想保守固执的他看来,张香白的丈夫长期在外打工,张香白的行为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这让素来喜欢惹事的他十分看不惯,于是便常常横加干涉,双方的关系也因此迅速疏远。
张广厚说他重要是为了“正义”。他的意思是说不要和他们交往太密,就说了张香白两句,张香白就和他骂了起来,还要打他。
张香白的行为伤了张广厚的心,所以张广厚心里就特殊恼恨她。
案发前一天夜晚,一件小小的意外事件,让性情乖张的张广厚火气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这天夜晚,张广厚坐在张香白自家院门外,听到院儿里张香白在和别人说话,嘴里带出了几个脏字,敏感的他马上认为张香白是在指桑骂槐的说他,他决心教训教训张香白。
张广厚说“我这个人就是你不说我的坏话不惹我,我永不开口骂你,就是这样,你要是说我的坏话,我绝对不让,我觉得村里的人你不能忍让他,你让他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第二天上午,张广厚带着十几年前自己卖豆腐时用的尖刀,在村口的小路上拦住了正要上农田干活的张香白,惨案就这样发生了。
尽管村民们都了解张广厚的恶劣脾性,尽管大家在村里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但仅仅因为对方不肯听从自己的建议,仅仅因为双方发生过几次口角,就要置对方于死地,张广厚的残忍行径还是让村民们惊讶不已。
在走访调查中警方了解到,张广厚家境贫寒,他4岁就被送给了别人做养子,14岁那年因为一场大病右腿瘫痪,他就又被收养的人家送了回来。
为了医治他的腿,同时也为了弥补这些年他所失去的母爱,母亲尽心竭力的给他医治,用了整整5年的时间终于使他又能下地走路了,可是张广厚对此并不领情。
被家人送走的经历,在童年张广厚的心灵上烙下了深深的伤痕,长期的病患折磨又让他对生活充满了怨恨,使他变得性情乖张、我行我素,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几十年来即便是对他尽心照应的母亲,他的怨气也丝毫没有消减,即使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露一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转眼到了婚配的年龄,可是由于张广厚的身体残疾真相,四里八村没有哪个身体处于良好的状态的姑娘情愿嫁给他,村里有热心人帮着给张广厚介绍了一个身体也略有些缺陷的女子。
可是没料到却被张广厚看作是瞧不起他,不但亲没说成,还惹下他一肚子的仇怨。
童年的不幸、身体的残疾、乖张的性格、自卑的心理,种种负面的情绪,在张广厚的身上不断积存,使得他在村里成为一个另类,再也没有人情愿去主动搭理他。
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自尊交错在一起,同时在张广厚的身上发生着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乖张,行为处事也让人越来越难以理解和接受。
张广厚说他以前很爱干净,还爱装扮,也爱出风头,以前去他家里的人相当多,所以村里有些人就议论他,说他的坏话,败坏他的名声,所以他就不想让他们去他家了。
他就把家里弄得脏一点,“他们看见我家里脏了,他们不是就不来我家里边了吗?是不是这个道理?”
为了不让别人议论,把家弄成了垃圾堆的模样,把自己变得邋遢不堪,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把自己和村民完全对立了起来,但在内心深处张广厚还是残存着一些渴望被大家认可和接受的期望。
可是当村里最终一户和他关系不错的张香白也开始和他疏远了,使他最终的期冀也破灭了,心里变得更加扭曲。
他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他要报复她,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半个世纪的村庄。
在这之前这个一向自称好出风头的张广厚,要办一件大事,一件让村民对他刮目相看的大事。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5天后当力倦神疲、走投无路的张广厚看到追捕的民警撤走,打算趁着夜色悄悄溜回家里了却残生的时候,他多年以来的怨念却终于动摇了。
张广厚说他当天回去看到他的表侄儿在路边就那么蜷缩着,他的心即将就酸了,他说爷俩咱们好了一场,没料到还是我害了人家。
“旁人撺掇她,她骂我是骂我,可是罪过始终是落在咱手上,当时恼了,可是心里想起来,咱责任更大,坏了人家家庭,让孩子们没有母爱了,所以说她不管多大的错,咱不应该把她置于死地,只能说咱一时冲动,没有考虑结果”。
谜底终于揭开了,张广厚的落网对无辜被害的张香白来说,是一种告慰,但是案件的侦破并没有让大家感到轻松。
在村民的眼中,这应该是一起事发蓦地的意外事件。但是在张广厚的心里,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干一件让村民们刮目相看的大事。
本来在张广厚的人生历程中,并不缺乏亲情与关爱,为了弥补他,母亲曾经尽心竭力的帮助他医治残疾,村民们也曾经热心的帮助他组建家庭。
可是扭曲的心灵已经让他不能够正确的看待自己,也不能客观的对待他人,最后张广厚在自暴自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归根结底心灵上的残疾才是导致他犯罪的真正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