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说森见登美彦的小说《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要被改编成音乐剧，为剧组捏了把汗。这部卖了150万册的超级畅销小说，是一个宅男作家写青春期宅男们的幻想。小说原作既实又虚，现实的时空和空想的幻境平行，这就出现了许多对于舞台而言很难办的元素，比如，京都四季流变的光阴痕迹，男大学生面对的局促现实和他的无厘头狂野想象之间的对照，还有，暗恋和冲动的多样化情绪交织成多声部的大学生活大合唱。

何况，还有汤浅政明导演的同名动画电影珠玉在前，动画以它独特的自由度打开了年轻人潜意识奔放流动的闸门。

上周末，中文原创音乐剧《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第一轮演出落幕，至此可以确信给出这个结论：剧组果然在舞台上寻找到有别于文学和电影的趣味。小说原作如作者原文形容，是杏仁豆腐的滋味；汤浅政明导演的电影散发着微醺的醚味，是醉人的日本老牌白兰地酒“电气白兰”；那么音乐剧就像女主角在寒夜里探望亲友们带去的红苹果，它是更亲和的，它以青春四溢的唱跳，放大了小说中可爱的情节，可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它制造了一种清新又新鲜的、二次元的舞台形态。

这里所说的“二次元”，不止是作品的精神气质，不止是再现小说“中二”的趣味，更是舞台上流动的景观呈现出的直观意象。故事开始于女孩男孩穿行在京都四条的小巷里，万家灯火温柔地照亮春夜的高濑川。音乐剧的舞美以写实的风格还原了京都的建筑美学，舞台上出现了两层木质结构的日本传统城市住宅“町屋”，甚至在房屋细节里保留着斜面屋顶和落水管道。然而随着灯光亮起，变幻的光影取消了写实主义的空间感，大面积的色块和清晰的线条把一整片木建筑群落变成了一个很有卡通感的全景画面。同时，表演中的肢体动作适度夸张，又在放大了的肢体表达中刻意地追求视觉上的“扁平”，整体的表演风格带着稚拙的可爱气质，也制造出一种强烈的意象，即，舞台是一席流动的“卡通活人画”，真人演员穿梭到乱开脑洞的奇幻画面里，直到他们成为奇幻的一部分，于是，三次元的剧场空间变成二次元的画布。

论完成度，《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还有很多提升的空间。诸如，在“夏季夜市”和“秋日校园节庆”的段落，编排、表演和舞台呈现，能否更适配于音乐，形成更统一的风格？以及，能否找到更有张弛感的表演节奏，创造出围绕着青年人情绪的、忽快忽慢的“心理时间”，他们内心的“快慢”和“凉热”呼应着人间四季的流逝，这何尝不是“野百合也有春天”的校园恋情里最动人的戏剧性？

对《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存在更多的期待，因为这是一部明确可以“前进吧”的新作，它的“新”是内容的，也是形态的——二次元和舞台相遇时，双方都打开了新世界的门。

作者：柳青

文：柳青图：剧组供图编辑：姜方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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