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离离,曾经的“传奇人物”,落得寂寂听秋风

刘小子其人刘小子,何许人也?刘小子,是我本村的人,说起来,还是不远的本家,兄弟称呼者也。说实在的,我连他的真实名字也叫不上来,但在记忆里,他在我们那个较大的村子里,可说家喻户晓,也曾算得上个“人物”。这里说的“人物”,原是指有一定身份、地位,或者说在某一方面有一定影响力的人。

刘小子其人

刘小子,何许人也?

刘小子,是我本村的人,说起来,还是不远的本家,兄弟称呼者也。说实在的,我连他的真实名字也叫不上来,但在记忆里,他在我们那个较大的村子里,可说家喻户晓,也曾算得上个“人物”。

这里说的“人物”,原是指有一定身份、地位,或者说在某一方面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照这个标准衡量,刘小子似乎不够,但在我的心里,总是觉得他应该算得上一个“人物”。毕竟,好长一段时间里,他在我们那些小伙伴眼中,是神秘的,甚至是令人害怕的;即便是村里的大人们对他也是心存畏惧,这可以从大人们看他的眼神里看得出。至于,天长日久后,害怕的成分慢慢减少,及至消失殆尽,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记忆里,刘小子出现在村里的时候,他已经近五十岁的光景了。那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夕,我大约七八岁。

好像是在冬日的一个下午,一个干净瘦高的中年人出现在村南的一个叫“马台子”的高台上。“马台子”,是用许多大块条石垒成的,顾名思义,应该是早年间南来北往的人们在此休息打千问道讨水喝时,踩着上下马的地方。

他没有行李,随身只有一个小包裹。一身半新的浅蓝色衣裤,一双看着很新的布鞋,两只手抱着膝盖,蹲在石台上,脸上带着害羞一般的讪讪的笑。

然后,村里的干部出现了,几句话后,就把他领走。

随后,关于他的一些事情,就在村里就传扬开了。

他原本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母终年勤劳,簿有积蓄。后来,老来得子生下了他,对他很是溺爱。先是,读书不成,又学艺不成,庄稼活还不肯干,但父母又舍不得打骂;看看十五六了,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却沾染了一身坏习气。等到父母想着要严加管教了,却又管不了了。不久,母亲去世,父亲又年老多病,再无力约束他了,就听之任之。

一个冬天的晚上,游荡半天后回到家,他照例钻到父亲被窝里,把脚伸到父亲胸口上,让父亲给他暖脚。半夜醒来,感觉脚还是冰凉,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咽气了。在邻里族人的相帮下,草草埋了父亲。期间,没见他怎么伤心,也没看出他多么发愁。只是,没多久,在村里就见不到他的影子了。后来,关于他的消息,都是来往城里的人捎传回来的。

听说,他独自进了济南府。先是在饭店打杂,却吃不了那份苦;后来,在朋友的“引领”下,他入了一个“伙儿”。再后来,就做了小偷。据说,干这一行,他倒很下功夫,神出鬼没的,多次在济南城里作案,本事很大,名气很大;更邪乎的,说他是民国飞贼“燕子李三”的徒弟,上房入户,贴身窃取,夜行远途,忽隐时现,当时村子里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后来解放了,政府严打黑恶势力,他们的团伙,被政府连锅端,他也被“劳动改造”了。老人们讲说,刘小子虽然入的行不好,但对本村的人,还是很义气。在城里见到老乡,该帮的就帮,没白吃村里的饭。

大人们说这些时,原本嫌弃他不光彩的历史,又是刚劳改释放,想吓唬吓唬孩子们,离他远点;谁知反而更加引起了孩子们对他的极大好奇。

毕竟是土生土的本村人,论起来还都是兄弟爷们,回到村,生产队对他进行了“妥善”安置。把他安排在生产队的场院里。那里房屋整洁,也安静,还给他分派了活计,帮着几个养牛的人,打扫场院,看牛喂牛;现在想来,主要是因为那里离村子远,来往的人少。

大人们除了需要使用牲口,很少前去;闲人们和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却常去打探些新鲜事儿。从他那里,我们了解到:解放前,济南府有很大的戏园子,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那是真热闹啊;城里有一种热包子,是从天津传来的,叫“狗不理”,又鲜、又香、那个热乎啊;城里的女人,长得是真白啊……听到这些,闲人们自是无限向往,而我们却只馋那包子。

时间一长,大家觉得他并不可怕;看起来,还有点儿本村人骨子里特有的和善。有人就打探起他的“本能”来,他却不愿多说。慢慢地,大家才知道, “燕子李三”确实在济南呆过,那人神通大,是独行侠;却并不包住在大酒店,也没人知道他的行踪,有几次似乎就住在城门楼上挂旗的旗竿的吊斗上,因为有包子从上面掉下来过。至于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业绩,闪闪烁烁的,约略知道干他们这一行,最要紧的有两点:一是要跑得快;二是要能挨揍。这两点,后来都在他身上都有所验证。

我们这里有个大集,逢四逢九,五天一个集。离村二里地远,南来北往的人就汇聚了那里,赶大集。集的历史悠久,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时常也就有偷盗骗抢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他本闲人,所以是每集必去,而每次赶集,他都是独来独往。见的人,都说,“刘小子的腿脚那是真快,刚才还和你打招呼,转眼的功夫,他就落你很远,一会儿,连人影都不见了。”

一开始,人们对他还是很提防的。不久,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那段时期,物资还不够丰富,人们还都很穷,小偷小摸的事儿时常发生,加上公安上人手少,顾不过来,所以几乎每个集上村里都有人丟钱丢物。自他回村后,本村的人几乎就没再丢过钱物。有几次,口袋里钱包刚刚不翼而飞,正惊疑间,又原路返回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后来就传出,集上的小偷立下了新规矩,再也不偷我们村的人了。好几回,村里人拿了东西去谢他,他也不推辞。讲说的时候,他就讪讪地笑,一副害羞的样子,人们就夸他眼“毒”。

后来,他还是挨了打。据说,是因为他坏了那些人的“好事儿”。也许是自恃身份的缘故,坚持独来独往,而对方却是成伙的。据说,那次被打得不轻,但随后他又受了“尊敬”,说这人真能挨打!打半天,没一句软话。后来,村里人赶集,还是不会被偷的,所以大家对他依旧心存感激。

时日渐久,尤其是,听说他挨了打后,他身上的光环就渐渐褪去;但在我们小伙伴们眼里,一看到他踽踽独行于乡间村头,就感觉他还是个“人物”。

外出上学后,回家次数少了,关于他的情况也就知道的不多了。又后,工作,成家,回家的次数更少。故乡的很多的人事渐渐远离了自己的视野心头;但奇怪了,偶尔却会想起他,茶余饭后,时常对身边的同事朋友说起这个不算光彩但有点儿“传奇”的人物。

去年,回家给父母上坟,在墓地间随意转了转,大哥指着一个黄土堆说,看,那就是刘小子的坟,这些年也没个人看顾。顺眼看去,毫不起眼的一个土丘,乱草离离的,大哥不说,还真看不出那是一个坟。

我不禁怅然,这里面埋下的就是那位曾经的传奇“人物”吗?眼前的情形,倒合了他独来独往的身世性格。真个是,“任你风云起,埋没随百草”。

回城的路上,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过往,不禁唏嘘伤感,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时常想起“刘小子”——这个和自己并不亲密,也没有多少交集的“人物”,我那是在感慨人世呢。人这一生,还是古人说得好,“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感慨其人,吟得四句——“寂寂本无名,踽踽世间行。埋没随百草,处处听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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